在夜幕降臨之際,在新月初上之時,水雲居之中,星月閣琉璃瓦片之上
離月抬頭看了看天幕之上的那輪新月,頓覺無事可做,頗感無聊。偏著頭想了想,忽然從臥躺中起身飛身躍下,直奔府中的藥材庫而去。
還是先把這身體的狀況解決掉了再說。不管什麼時候、什麼地方,他對力量的渴望,甚至遠遠的超過了老頭子的想象,然而老頭子卻不明白,于他而言,幼時的那一場災難時怎樣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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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遠如今已四十有余,曾經跟隨離老元帥打過兩回仗,對于這位帝國中婦孺皆知的老英雄他是又佩服又景仰,因此在當初身受重傷不得不退役時,他並沒有如其他戰友一樣回老家種田,而是隨老爺子回到了離府做了一個藥材庫的小侍衛。
雖然只是一個小侍衛,但周遠卻是很滿足的。月錢不但較別的世家給的多,而且離老元帥一家對下人都很好,從未出現毒打下人得情況……………ソ呃………除了三少爺曾有一段時間惡罵毒打過兩個下人之外……………
周遠想到這兒,不禁又想起了三少爺上一次來到藥材庫,不僅毀掉了兩株僅有的三品中階靈藥,而且還翻走了數十株二品的藥草,說是去喂近來飼養的小貓小狗小兔子,結果…………所有的小獸兒都被補死了。
但奇怪的是,三少爺對此並未有什麼反應,似是從不曾在意過……………
周遠神情恍惚中竟看到了三少爺從遠處閑庭信步的向他走了過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呆呆的眨了眨眼楮,直待離月走到了近處,才猛地反應過來,連忙躬身見禮︰「見過三少爺。」
離月掠過其身,並未理會,徑直推門走了進去。
周遠見離月並未注意到他,慢慢向後退去,見離月真的不曾理會他,頓時轉身向離老爺子的書房狂奔,邊跑邊在心里不住的祈禱︰「三少爺啊三少爺,您可千萬別拆了藥材庫,就算您要毀了那些藥材,也要等到元帥去了之後再毀………………」
雖說上一次老元帥並未責罰于他,但對于老元帥的敬仰和敬佩,讓他始終覺得愧對元帥的信任。
離月回頭瞥了一眼周遠狂奔而去的身影,有些不明所以,清冷的眸子有一絲疑惑的,不知道那侍衛做什麼飛奔而去,他還沒那份自覺,根本就是他自己把人家小侍衛給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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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藥材庫說是庫房,但內里布置的卻也頗為雅致。桌櫃均是雕刻復雜的紫檀木,清朗的月華從窗口緩緩地浸入,空氣干燥而清爽,有著淡淡的藥草香。各種藥材用特別訂制的玉盒盛裝著,以保存藥性。
「嗯,三色牽牛………五十年的龍岩芝………月兌焰金蓮…………晶甲蟲………咦?怎麼沒有螢火草?」離月略有疑惑,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減,迅速的查看。
「呼,可算是找到了,還好這里都齊全,否則得話,怕是要費上一番功夫了………」離月的聲音依舊清冷,但不難判斷出其心情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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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離老爺子帶人趕到藥材庫時,直接撲了一個空,老爺子挑眉望了望空無一人的庫房,又看了看前去通報的周遠,一時沒有話語。
周遠看到無人的藥房,眼神有了一霎那得呆滯,瞬息反映過來,急忙解釋道︰「老爺,三少爺剛剛的確…………」
離老爺子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知道了,你帶幾個人去清點一下少了什麼藥材!」
「是,屬下這就去辦。」周遠暗自松了一口氣。
「老爺,清點出來了,只缺了五味藥材,均是一二品中下階的靈草。」戰管家恭敬地道。
「(☉o☉)…莫月尋這些做什麼?…………該不會又是要去喂兔子吧………….」離老爺子的腦子有點打結,雖說那小子也看些醫術,但對這些尋常藥物並無興趣,他更喜歡接觸的是一些帶毒之物,這深夜之時取這些又做什麼?
想不通便不去想了,又不是什麼珍貴之物,就算是,還不得由著他去折騰…無奈的搖了搖頭︰「好了,都散吧?」
眾人嘴角抽搐,隨即恭聲道,「是」,各自散去不提。
…………………………
而這個時候,離月已經回到了他的水雲居…………….
「三少爺,您要做什麼,可也讓老奴代辦,何須與這夜里奔波。」墨嚴,那個略顯疲憊蒼老的男人、似是極為恭敬地攔在水雲居前,出聲道。
離月于沉默行走中停下,看向了墨嚴,那個跟隨了爺爺盡數十年的老人。
在極淡、而又朦朧的月影之下,少年的俊顏明滅不定,映的那雙墨黑色、深邃的眸子,越加明亮,仿若倒置了、整片的星空……
在一片靜默中,墨嚴的雙手,于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威壓下,輕微的顫動了一下。
旋即,在其數十年的磨礪中,以其鎮定的心神下,平靜了下來,若無可查。
離月略一點頭,出聲道︰「若是有事,定當勞煩墨老,彼時,還望墨老相助。」
「少爺有命,老奴不敢有辭。」一片壓抑中,墨嚴垂下了他的頭,遮住其眼中變幻的神色。
望著老人離去的背影,在夜與月的光影中,少年的唇角牽起一絲若有若無、詭異的弧度………
星月閣中
離月將五味藥材運用巧勁擠壓成汁,最後連藥汁連同藥渣一起投放進沸水之中。
只見浴池之中的水瞬間便被侵染成詭異的血紅之色,這一味藥雖然藥性極烈,但勝在見效快,卻對身體的傷害不大,只是療傷時的劇痛非常人能夠忍受。
不過以離月堅韌的性子還是能夠承受的了得。
離月並不是不知道其他打通經脈、兼增強體魄的藥方,但那些都見效慢,須長時間溫養…………可問題是,到了那時,誰又知道之中間會出現什麼變故,外一一不小心丟了小命,就得不償失了。
他不想………再經歷一場絕望的輪回心殤。
離月一揮手間直接扶掉了身上的衣物躍進了水中,肉眼可見的,水中一絲絲血色的液體順著全身的毛孔鑽入他的體內。一時之間,離月就感覺似有千萬把刀子在割刮著他的皮肉、經脈、骨髓………
一陣勝過一陣的痛楚不間斷的襲來。全身青筋暴起,雙眼通紅,初顯稜角的俊顏繃起了一道剛毅的弧度,緊咬牙關,微有猙獰之意。離月強壓下心神,迅速盤膝坐下,五心朝天,雙手交接,在身前擺出了一個奇異的印結,努力調整著呼吸,漸漸地趨于平穩。
池子之中,隨著時間的流逝,血紅色的水略微搖晃之間逐漸的變淡,離月的身子已經不再顫抖,霸道的能量涌進離月的身體,沖刷著血肉、骨骼和經脈,離月的神經已經麻木,感覺不到疼痛,只是機械的引導著這些藥力。
水中的顏色越來越淡,最後幾乎幾不可見。離月經脈中的寒毒被盡其所能逼出,迅速的變換一個印結,壓榨著殘留在身體里的藥力對經脈進行最後的溫養………….
空氣中的溫度緩緩降低,不經意間,已是月上中天。
少年安靜的眉眼微微眨動了幾下。隨即,猛的睜開,漆黑如墨的瞳仁中有一道紅芒閃過,詭異之極。張開口,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卻見這口氣成墨黑色竟是陰寒之極,連周圍的空氣也變得濕冷了許多,這分明就是之前離莫月身體里阻止玄氣凝聚的寒毒。雖是不多,但足夠致命。
將這東西逼出體內,離月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離月站起身來,不顧順身轟然落下的冷水,伸了一個懶腰。仔細的的檢查了一體的狀況,經脈中略有溫潤之意,而且隱有晶瑩剔透之感,骨骼緊密,已是較原先好了許多………
離月輕點了點頭,很滿意的樣子。望向窗外,已是深夜時分。
但他此時卻是神清氣爽,半點睡意也無。暗自岑思了片刻,干脆直接穿著單衣躥到了他軟軟的床上,盤膝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