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孤獨慰與孤獨鴻回到宮中時,早已有太監公公擋在門外,說是皇帝乏了早已就寢,讓兩位皇子明日再來。
兩人相視一眼,這兩人都是聰明人,自然是明白皇帝的意思。
深淵皇宮長廊上,兩人往相反方向離去,一直在御前侍候的公公望著兩人冰冷冷的背影,在月夜下輕輕的嘆息。
若秋潭深邃的眸子在大殿的拐彎處微微一眯,一束月光映射而下,俊美絕倫的臉帶起勾魂的味道。俊美中帶著陰柔,邪魅中又透著一絲冷冽……
孤獨慰在自己的東宮邊靜立,一頭綢緞似的黑發束起後仍垂到腰間慵懶的隨風微微擺動,眸光微微放遠,仿佛府視著這靜夜下的大地萬物。沒有任何的動作,就那麼靜靜一站,一股特有的霸者之氣隨之散發!相較于孤獨鴻,孤獨慰更有帝皇之勢。
突然,犀利的目光一轉。
拐角的暗處里,竟然立著一抹縴影,顯然是在孤獨慰到達之前就已站在那兒了。
孤獨慰冰冷的氣息一收,沖著那人施了一個小禮,「母後。」平淡得不帶一絲感情,仿佛前方站立的那位並不是他的生母,而是一個陌生人。
听到兒子的叫喚,皇後移著小步子踏出了黑暗,月光傾灑下,露出了皇後的真容。
只見一襲火紅色衣服、領口用金色的絲線繡著蝴蝶圖案、裙裾則繡著金色的祥雲圖案、以寶石點綴、一雙犀利的嬌媚的丹鳳眼含著笑意,凌雲髻中央的的鳳鸞嘴中含著一顆明珠,明珠下的束束流蘇輕輕垂下,映的瑰麗而嫵媚,只是其中帶著一絲的蒼白,也不知是月光的傾灑讓她看來如此,還是本就是如此。
不論是年輕時的皇後還是現在的皇後,她都好像十分的受上天的卷顧,似青春不老!此時望去,說是孤獨慰的姐姐都會有人信了!這孤獨慰長得到是一點也沒有皇後的影子,反而有著皇帝年輕時的模樣。說到像,還是那孤獨鴻更像一些皇後,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孤獨鴻本就是皇後的親生兒子呢。
皇後迎著淒美的月色,微微背側過兒子的目光。
她知道她的兒子一向是最出色的,這些年為了她隱藏著自己身上的光芒,把所有的好都留給了孤獨鴻。這一些她都看在眼里,心中雖心疼兒子的隱忍,但一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一晚,對兒子更是軟不下心來。
「听說你最近常常往雅閣跑?」皇後丹鳳眼微微一縮,終于開口了。
「雅閣也算兒臣的產業,常往那兒跑也是常事……」月光下,孤獨慰的眉不經意的輕挑了一下,不明白母後今夜為何會專門等自己回宮?難道就是為了問這個?平常時不論自己如何,她從不過問,但今日卻有些反常。
不知是孤獨慰過于敏感了還是怎麼的,竟然在皇後身上察覺到一絲危險,「慰兒是不是與雲府的公子過于親密了?」皇後淡如清水的話題在空氣中震了一下。
孤獨慰放柔的眼猛然間眯起,散著薄冰,「兒臣與淺兒從小就一起長大,母後您想說什麼就說罷。」
「慰兒,別忘了,雲淺與你一樣……」紅衣袖一拂,帶著絲絲涼意。
雲淺與你一樣……
孤獨慰渾身一震,臉色瞬間蒼白,雙拳緊緊的握起,眼神陰森得可怕!
似乎感覺到了孤獨慰的情緒變化,皇後長長的嘆息著。「額娘知道你們兩人從小感情就十分好,這些年額娘沒有說什麼,但現在不同了,你們都長大了……」
孤獨慰沒有說話,听著皇後的話握著的拳頭越是緊了一分。
「這是兒臣與淺兒的事,額娘您多心了!」孤獨慰當然聞到背後有人詆毀他們的言語,宮里宮外早已把他們的斷袖之言傳得神呼奇呼。這一些,雲淺也听到了吧,不知他會如何想?其實,孤獨慰最在意的,還是那個人的想法。
皇後眼神一轉,凌厲的轉過身去,衣袖翻飛,別有韻味。「額娘不許你們在這樣錯下去,你們的感情已經超出了那個範圍,慰兒,你真的不能再錯下去了……」說到最後,皇後放柔了聲。
「兒臣說了,這是兒臣與淺兒的事,還望額娘不要插足進來……」孤獨慰干脆閉上眼,不想在去探究這種令自己害怕的事情。
是的,他有些害怕了。
皇後見兒子如此的固執,不由大皺眉頭,「慰兒,你難道就這麼……」
孤獨慰猛地睜眼,冷然道,「兒臣不在意那些。」只要能與淺兒在一起就足夠了,外界的言語又與他何干?
「你不在意?」這還是她兒子麼?怎麼突間覺得他變了,難道就這樣任他們兩人胡來?皇後有些頭疼了,「雲淺呢?他也不在意麼?」
身體本能的一僵,俊逸邪魅的臉在月光照射下更顯蒼白。
想起這些年來,雲淺面對自己總是笑容可掬的模樣,孤獨慰就安慰著自己,淺兒應該也是與他一樣不在意這些吧。很明顯的,這樣的想法連自己也覺得十分牽強。
見自個的兒子臉色不佳,皇後幽幽的嘆息著,「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分開或許對你們兩人都是最好的,額娘也是為了你好。」走近孤獨慰一步,眼神瞬間變得陰寒可怕,「如果到了萬不得已的情況下,額娘會采取更有利于你的手段……」一抹腥紅的殺機在那凌厲的眸子里閃現。
孤獨慰瞳孔一縮,充滿了陰霾,「沒有人可以動他,不論是誰都要付出慘重的代價,即使是額娘您也不行。」陰森森的語氣,刺激得皇後身子一顫。
皇後鳳眼一眯,柳眉一挑,「真到那種地步,額娘無論如何都會這麼做,如果不想讓他受到傷害,就趁早放開。」
這母子倆你一言我一語的陰森對話,連守在遠處的侍衛也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這還是一對母子該有的對話麼?這應該是敵人吧!
火紅的衣袖一擺,沒有去接孤獨慰投來陰森寒霜,越過他走出了太子殿,遠遠的,兩個提著燈盞的丫環忙迎上臉色難看的皇後,照著宮燈遠去。
孤獨慰握著雙拳,心尖反復響起皇後剛剛的話,如若是其他的話題他不會去在意,但皇後卻道出了他多年來不敢去面對的問題。他並不在意外人的眼光,但雲淺呢?他是不是也會像自己一樣坦然面對這樣世人不容的感情?
天不怕地不怕的孤獨慰,此時卻害怕了。害怕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最在意的,還是雲淺的反應。
仿佛這夜更冷了。
孤獨慰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