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書備妥,六禮過半,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五禮過後,只待最後親迎一禮,夏若淨即將在六月十二嫁入卓家。
安陽城首富夏家嫁女兒,自然不可能寒酸,而夏若淨的嫁妝,甚至可以說豐厚得讓人咂舌!
「哼,十五家店鋪都給她女兒當陪嫁,夏宜秋也不怕撐死她那個沒用的女兒!」江含玉精心描畫的柳眉氣得快豎起來了。
「唉,姊姊,我們反正沒兒子也無所謂,女兒們將來打發些嫁妝,嫁出去就完了;可妳不一樣,妳給老爺生了個兒子,地位自然跟我們不同。」四姨娘方慶兒眼珠溜轉著,湊到江含玉的耳邊,「這份家業,妳也得為寶兒考慮、考慮。」
「這是當然的!哪有把家產給女兒,卻不給兒子的道理?」
「嘖、嘖、嘖,可是那個夏宜秋從來不是好惹的角色,我看姊姊妳呀,就別去踫那個釘子了。」五姨娘吹了吹剛涂好的指甲,怡然欣賞。
「哼,別人怕她夏宜秋,我江含玉可不怕!」二姨娘雙手叉腰,「妳們也不必在這里撩火弄星的,告訴妳們,以後好多著呢,咱們走著瞧!今天妳們不說,我也是要找她問個清楚的。」
「現下夫人去店鋪巡視,不在府里。」六姨娘趕緊放送消息。
「那我就去找那個夏若淨,我倒要問問她,一盆快要潑出去的水,好意思拿走那麼多家產作嫁妝,她怎麼不把整個家業,都拿去貼給他們卓家?」江含玉領著丫環婆子,身邊跟著她的女兒韋巧兒,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夏若淨住的明珠苑走去。
亭子里坐著的眾姨娘紛紛互使眼色,臉上均是幸災樂禍,二姨娘這麼一鬧可是真好,鬧得好,把家產鬧回來,她們也好沾沾光;鬧砸了,也只是二姨娘自討個沒臉,與她們不相干,她們樂得坐山觀虎斗呢。
江含玉這般精明的人,又怎麼會不明白她們的心思,受她們攛掇呢?只是今天這事,橫豎她都要出頭,指望那個韋老頭,根本就想也別想,他也坐等著她去爭個什麼,好坐享其成!為了自己的兒子,她今兒算是豁出去了!
夏家祖宅佔地非常廣闊,夏宜秋帶著女兒住在東院,而她的夫婿韋海宏則與眾姨女乃女乃住在西院,平日里東西兩院分隔開來各自為政,除了過年過節才會一大家子坐在一起象征性地吃一頓飯,之後又互不相干。
走過抄手游廊,再轉過九曲橋,穿過月洞門,分隔兩院的角門緊緊地閉著,江含玉使了個眼色,大丫頭翠蝶立刻上前敲門。
守門的小廝很快就把門打開了,「二……二姨娘?」看到來人,小廝吃驚地張大嘴。
江含玉也不搭理他,直接領著眾人往院子里走。
這下糟了!
這東西兩院從來都井水不犯河水,而且夫人不喜歡被騷擾,所以西院也從沒有人來過東院,今天是吹什麼風,居然把二姨娘給吹來了?小廝愣了愣,趕緊關好角門,朝總管房奔去。
江含玉雖然是第一次到東院,但兩院的格局相差並不太大,繞過前院,遠遠地就看見夏若淨並著兩個丫環坐在明珠苑的園子里,這下算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她立刻率領著眾人氣勢洶洶地闖入園內。
群蝶飛舞、繁花如錦,夏若淨坐在濃濃的樹蔭下與瑞香下圍棋,黑子白粒的世界悠然得趣,瑞雪也坐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可這平靜的畫面卻被突然出現的一群人給打破了,「大小姐好有興致,在這里下棋呢。」嬌厲的聲音,像石子般直直投入湖心,攪亂一池寧靜。
夏若淨指間執子,抬眸,望向保養得精致美麗的江含玉,微微一笑,「今兒姨娘怎麼有空到明珠苑里來坐坐?」
「我若再不來,這家里就都把我們母子踩到腳底下使勁作踐。」江含玉毫不客氣地坐到石凳上,瞪向夏若淨。
夏若淨笑容依舊,看了瑞香一眼,瑞香立刻會意地起身,伸手為江含玉倒上一碗酸梅汁,「二姨娘今兒賞臉過來我們這邊,天熱,喝碗酸梅汁解解暑氣。」
「什麼眼色?不知道給三小姐也倒一碗?」江含玉光滑的手重重地在石桌上一拍。
瑞雪听了剛要發作,就被夏若淨一個眼神給制住了。
「是我的不是。」瑞香笑著再倒一碗給一旁坐著的韋巧兒,「三小姐,請用。」
江含玉滿意地點頭,對這個下馬威是很滿意的,看來夏宜秋生的這個女兒也是個軟性子,好拿捏得很,跟她以前的印象是一模一樣的。
淺啜一口酸酸甜甜的汁液,放下玉碗,「我說若淨,不是姨娘成心跟妳過不去,妳自己說說,寶兒是妳的親弟弟不是?他是一個男孩子,到外面誰不給他幾分臉面?可如今在家里頭卻弄了個沒臉,妳做姊姊的,不應該給他出頭?」
夏若淨細細地摩挲著指間那粒光滑的黑子,「姨娘說哪里話,誰會欺負寶樹呢?」
「欺負他的不是別人,可不就是他自己的親姊姊嗎?」
「哦,這樣說來,就是若淨的不是了。」她語氣溫和,神情平靜。
「妳自己說說看,自古以來,女兒家嫁出去就是別人家的人,好人家呢,給一筆豐厚的嫁妝,也好讓她在婆家有臉面,我們家雖然不敢與那上好的人家比,但好歹也還過得去,妳又是妳娘唯一的孩子,妳要出嫁,家里但凡有幾個錢的,也不會短了妳那份。」
江含玉唇邊的笑帶著幾分冰冷,「可嫁妝再豐厚,也只是嫁妝而已,不至于將家里所有的錢都拿給妳當陪嫁呀;妳爹爹又不只妳一個女兒,他還有一個兒子呢,家業都給妳陪嫁了,將來兒子可怎麼辦?妳弟弟指望什麼過日子?」
「姨娘原來說這個。」夏若淨輕聲開口,「家里的生意,我女兒家從來都不過問,也輪不到我過問,姨娘要是有疑問,可以找爹爹問個清楚。」
「妳爹知道什麼?這個家他只要有一點作主的權力,何至于到今天這個地步?姑娘要是說不清楚,我今兒就等在這里,等太太回來,我倒要問問她,哪有不把家產留給兒子,去貼給外人的道理?」江含玉瞪著丹鳳眼,語氣凌厲地說道。
「我娘也是為了這個家好。」韋巧兒也跟著開口,「雖說這家是大娘當的,可也不是這麼當法不是?這事我們定是要問個明白的。」
夏若淨再度看了瑞雪一眼,壓下她的暴躁性子,然後轉頭溫和地跟江含玉說︰「論理,這是娘親決定的事,我本不該多說什麼;可今天既然姨娘來了,我也只能越了本分說一兩句。」
「哼!」江含玉冷哼一聲。
「娘親是將家里十五間鋪子給若淨作陪嫁,不過,並沒有把家業全都給若淨。」
「妳說得輕巧,總共十八間店鋪,給了妳十五間,留下那三間給妳弟弟塞牙縫呀?」
「不是三間,是一間。」
「什麼?」
「旺泉街那家店鋪,是留給爹爹還有諸位姨娘的,將來爹爹是要給弟弟或是其他,全憑爹爹作主,娘親不會說半句話。」
「妳什麼意思?只給一間鋪子給妳爹?偌大個夏家,妳們居然只給一間鋪子給妳爹?可真是大方!」
「旺泉那家鋪子是所有店鋪里最大的,而且生意一直非常好,如果好好打理,將來也無憂。」
「听妳這意思,是給我們一家爛鋪子,就不管我們死活了?」這回江含玉氣得渾身顫抖,「好呀、好呀,真希望妳爹爹過來看看他生的好女兒,沒心沒肺,自己把家產都拿走不說,還要把我們這一伙老小都趕盡了,看不出來妳心腸這麼歹毒!」
「姨娘何必動氣?」夏若淨笑得很溫柔,脾氣平順,「多少人努力一輩子,也未必掙得了那麼大間鋪子,這也是我娘這麼多年辛辛苦苦掙下的家業,至少它可以保你們一世不愁,如果將來寶樹爭氣,再給妳賺回來十間、百間也未可知呢。」
「妳……」江含玉氣得手指顫抖,「我找太太去,我要找太太評理去,她憑什麼這麼作踐我們母子。」
「姨娘,這事已經定了,找我娘親可能也不會有太大作用。」頓了頓,「而且,我娘親最近一直很忙,可能也沒有時間見妳。」
「妳娘親算什麼東西?」韋巧兒咬著牙跳起來,手指差點戳到夏若淨的臉上來,「平日里在這個家作威作福也罷了,到如今還白白欺負到我們頭上來,明明家產都是我家寶兒的,妳們居然敢這樣明搶,妳那個娘親,就是一個沒羞沒臊的……」
「啪、啪!」兩記很清亮的耳光,打斷了那串連珠一樣的說話,又干脆又重手,打得韋巧兒一連退了好幾步,白皙的臉蛋立刻浮腫起來,掌印清晰無比。
「妳敢打我女兒?」江含玉猛地站起來,厲聲吼道︰「造反了妳,這個小賤人,敢動手打我的女兒。」
「我打她怎麼了?」夏若淨冷笑地站在那里,「一巴掌是教訓她目無尊長,一巴掌是教訓她出言不遜。」走上幾步到韋巧兒的面前,逼近她,「妳敢再對我娘無禮,讓我听到一個字,我就讓妳再也沒臉見人,听清楚了嗎?嗯?」
素來溫柔無爭的夏若淨發起火來,明明沒有大聲說話,也沒有厲聲罵人,可那種眼神還有那種氣勢,嚇得韋巧兒淚水狂飆地猛點頭。
「說出來!」低低一喝。
韋巧兒立刻嚇得語不成調︰「我……我……不敢了。」
「很好!」夏若淨轉身看向江含玉,「我只問妳,這個家姓什麼,而妳兒子姓什麼?」
「……」江含玉立刻語塞,然後又硬著頭皮說道︰「他怎麼說也是妳的親弟弟,妳爹的親生兒子。」
「那跟我娘親有什麼關系?」一個跟她相差不到一個月的弟弟、一個早在入贅夏家之前就已經跟別的女人勾搭上的男人,有什麼值得她娘親垂顧?這麼多年,那個男人只知道與女人廝混,從來沒有關心過她們母女,對店鋪也沒有半分貢獻,整天就帶著越來越多的姨娘還有女兒兒子躺在家里吃吃喝喝,花錢如流水。
如果不是娘親好性兒……想到母親的苦,夏若淨眼里的光更冷。
這次,她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他……他畢竟叫妳娘親一聲大娘。」江含玉被夏若淨逼得一步步地往後退。
「所以,我娘親宅心仁厚,給他一間鋪子。」夏若淨笑得眉眼彎彎,「如果不是我娘多番忍讓,早在最初就跟爹爹分離了,那麼你們就連這間鋪子都分不到;至于我,我的陪嫁為什麼有十五間鋪子,很簡單,因為我姓夏,我是夏家唯一的孫女,夏家家產不給我,倒要給誰?」
「妳……妳……」江含玉被逼問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沒想到素來無聲無息的夏若淨發起狠來這麼可怕,可是,江含玉一向不把她放在眼里,就算一時被她嚇到,可在眾丫環婆子面前也下了臉面,干脆把心一橫,罵身邊的人,「妳們眼都瞎了,看到妳們主子這麼被人羞辱,也不知道幫忙!妳們把這個眼里沒有長輩的東西給我捉住,今天我要好好教訓她。」
「這……」眾人妳看看我,我看看妳,都遲疑起來;這世上,哪有奴才動主子的道理?可是二姨娘這人一向心狠手辣,如果不听她的話,只怕以後日子……
一直跟二姨娘親厚的全嬤嬤很快就選好立場,招呼著眾人,「大家不要怕,今兒如果有什麼事,橫豎有二姨娘給我們作主。」她伸手挽著袖子朝夏若淨走去,有人帶頭,自然就好辦了,眾人都往前走去。
「反了妳們,這幫沒臉沒皮的狗奴才,吃著我們夏家、喝著我們夏家,現今兒連主子也敢打了,越發反了天去;妳們也不睜開妳們的狗眼看清楚,懷里揣的月錢是從哪里放出來,一個一個都是狗主子、狗奴才,吃喝都灌進狗肚子里去了。」早就按捺不住的瑞雪跳出來,利索痛快地罵將起來。
「妳這個賤蹄子!」江含玉被氣得一顫一顫,「給我先打她!我治不了別人,還治不了妳這個下人?」
這個命令比剛剛的好執行多了,大家動作很迅速地朝瑞雪逼近。
「妳們做什麼?」園門口帶著一大幫人沖進來的林家通飛快地跑過來,「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在明珠苑里面鬧事。」
大總管到了,眾人都嚇得立刻停手。
要知道,做下人的,最怕的有時候不一定是主子,而是管他們的大頭目。
「通叔。」夏若淨冷冷地喚著。
「是。」
「旁的我不多說,我只想要這里立刻清靜。」
「是。」林家通很快地命令手下,「還愣著干什麼,還不快請二姨娘回去!」
于是吵鬧的、爭罵的也只是那麼喧雜一會的事,林家通能做到夏家的大總管,一向憑的是真本事;很快,花園里面又清靜下來,夏若淨坐在石桌前,穩穩地喝茶。
林家通站在旁邊,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是他的失職,讓二姨娘這麼進來鬧了一通。
半晌,夏若淨一直靜靜品茗,不發一語,而林家通的心也越懸越高,額頭直冒冷汗。
終于在他快要吃不住時,夏若淨總算開口了,「通叔。」
「在。」
「城西那座院子,給爹爹和諸位姨娘吧。」
「這……」
「我娘年紀大了,喜歡清靜。」
「只怕夫人……」
「我已經決定了。」
「是,我知道該怎麼做。」林家通在心里嘆息著,二姨娘又何必這麼不知足呢?大小姐還有憐憫之心,給他們留了間鋪子,想想從以前到現在她們眾姨娘做下的那些事情,為了謀奪夏家的產業,下毒使計對付大小姐,哪一樁、哪一件不是讓人殺她們十次都不止了。
這年頭,貪心的人永遠都認不清眼前的形勢。
這下好了,等著看戲的、還有演戲的,統統一下都佔不了半點便宜,何必呢?
夏若淨放下茶杯,將凌亂的棋子一粒一粒地回歸原位,「瑞香來,我們接著下。」
「是。」
當最後一粒棋子被擺入方格中,夏若淨審視棋盤,微微地一笑,「可真是一局好棋,不是嗎?」
誰說不是呢?
◎◎◎
六月十二,夏日燦爛、陽光明媚,這天夏家的大小姐夏若淨坐著八抬紅幔翠蓋大花轎,在響亮的鞭炮及喜樂聲中嫁入了卓家。
一粒一粒飽滿巨大的珍珠、玉石結綴鳳冠,燦亮的金片繪出富貴的牡丹和珠翠雲,一襲繡著纏校花枝的絲質蓋頭輕輕遮掩,鮮艷奪目的大紅嫁衣,出自紫旭國最有名的繡莊芙蓉世家,昂貴而精致的嫁衣上用閃亮的金線繡滿了展翅的鳳凰,在美麗的雲霞中穿梭,腰間那一抹流蘇,百花在裙襬上盛放,真是纓絡垂旒、華麗至斯!
光是新嫁娘這身鳳冠霞帔,就可以看出夏家的財力有多麼雄厚!于是,在眾人或稱羨、或妒嫉的眼光中,在行完周全而繁復的禮儀,拜完天地之後,新人在一對手持龍鳳花燭的小童引導下,握著同心彩結,慢慢地步入喜氣洋洋的洞房之中。
撒帳,喜娘安床、新人坐帳,夏若淨眼前的蓋頭被一桿小巧的金稱挑了起來。
在眾人的賀喜聲中,她抬眸,凝入那雙純男性的黑眸之中。
不是白皙俊秀的書生,也不是瀟灑卓絕的俠士,她眼前的這個男人,充滿著陽剛莽直之氣,不好看,卻是十足十的男人!
他深邃的黑眸里,是滿滿的驚艷與驚喜。
她知道的,知道自己此時看來與往常多麼不同,細描的眉、水光粼粼的眼楮,還有鮮艷的嘴唇,大紅的嫁衣將一個婉約的夏若淨襯托得分外明艷照人、美麗無雙。
所有的新嫁娘,都是美得動人心魄,她也不例外!
他漆黑的眼眸閃著灼熱的光,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的容顏,看呆了!
房里的丫頭婆子看見新郎被新娘迷得失了魂,都悄悄地捂著嘴笑,老練的喜娘一邊笑著,一邊說著吉祥的話語,將兩只用紅絲線系在一起的酒杯遞過去,「請新人飲合巹酒。」
他听若未聞,兩只眼楮都黏在她的臉上,舍不得移開。
夏若淨一直很柔順地低著頭,任他看。
喜娘忍著笑用力地咳了咳,總算換回了新郎倌的注意力,卓北陽不耐地瞪她一眼,怪她打斷他,喜娘吃不住他那凶狠的目光,順便想到他各種各樣的傳聞,立刻打了個哆嗦,陪著笑臉飛快地說︰「請新人飲合巹酒。」
卓北陽接了過來,與夏若淨雙手交纏飲酒,飲罷兩人將酒杯擲于床下,喜娘低頭一看,笑得更燦爛,「恭喜恭喜,一仰一合、陰陽合順、婚姻美滿。」
卓北陽瞪著她,「妳拿多少喜錢?」
「呃?」喜娘愣住,不解他為什麼會冒出這句話來。
「多少?」
「五……五十兩銀子。」
「我給妳一百兩,現在立刻馬上帶著這些人從這里消失。」
啊?「……可……可我還要……為新人結發……」
「嗦嗦,煩都煩死了,都給我……」
「夫君。」很輕很淡的女性嗓音在喜房內響起,成功止住了卓北陽的發飆,夏若淨慢慢地抬頭,望著他,「夫妻結發,象征著永不分離,夫君不想跟若淨白頭偕老嗎?」
他滿腔的不耐在她像清泉一樣的聲音中被神奇地撫平了,就算眉還皺著,但口氣卻不再凶神惡煞,「那就快結。」
喜娘用此生最快的速度為這對新人在發尾結出漂亮的同心結,「祝你們永結同心、白頭到老。」
這回,不用卓北陽瞪她,喜娘很識趣地領著眾人退出新房。
瑞雪不放心地站在原地不願離開,被瑞香強行拉了出去。
終于,房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了。
卓北陽很滿意地咧開嘴笑著,然後緊緊地盯著自己身邊的女人,臉蛋上每一處都細細地打量,舍不得放過。
足足一炷香的時間,他還是在那里傻看,夏若淨無奈抬眸,望入那雙灼熱的眸子里,「夫君看什麼?」
「看妳。」他嘴邊的笑越來越深。
「還沒有看夠嗎?」
「看不夠,一輩子都看不夠。」他湊過去,伸手在她的芙頰上輕輕地撫過,「第一次看到妳的時候,我就想可以這樣踫著妳、模著妳。」
他微微地閉著眼楮,滿足地感嘆,「現在妳終于是我的了,我可以想踫就踫,真好。」
就算他們之前未成親,他還不是想輕薄就輕薄?夏若淨低著頭,在心底嘆息。
「妳為什麼總是低著頭,害羞嗎?」
她抬手輕輕地撫過鳳冠上的珠簾,不語。
他愣了很久,總算明白過來,立刻心疼地伸手為她取下鳳冠,「娘子受累了,都是我不好。」
她恬然地朝他一笑,「謝謝夫君。」
那一抹笑,像是蜜糖般灌進他的心里,讓他的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來般;眼楮緊緊地盯著她略施薄脂的臉頰,透明而粉女敕,一直吸引著他,吸引著他……
慢慢地一點點地靠近,她的清香在鼻端縈繞,他覺得身體好熱,喉結上下起伏著,吞咽突然成了一件很困難的事情;然後,在他感到自己熱得再也承受不住時,他伸手一把將她摟進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