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明陽是個講信用的人,第二天早上,果真借給了白霜霜一千塊錢。
白霜霜接過他手里的錢,心里沉甸甸的,因為她知道,這一千塊對于他們這個村的人來說,可不少,相當于一家人好幾個月的生活費了。
「黃明陽,這錢你是怎麼來的?」她看著黃明陽充滿陽光的俊臉,有些顧忌的問。
「是我從小到大攢下來的錢。」黃明陽笑著說,「走吧,我送你去車站。」
「嗯。」她點頭,笑一笑,將一千塊錢放進一個有些大的背包里,和他肩並肩的走在通往鎮上車站的路上。
車站……
「黃明陽,你別送了,快回去吧。」白霜霜已經坐上了車,打開窗,對站在車窗下面的黃明陽有些憂傷的說。
黃明陽臉上笑著,可心里面,卻滿是不舍,一雙好看的眼楮亮亮的看著她,在車子快要開動時,趕忙從褲兜里掏出一百多的零錢遞給她,「我身上還有一百多呢,你都拿去吧,多帶點錢總是好的。」
「黃明陽,不用了,你自己留著吧。」他已經幫了自己很大的忙了,白霜霜根本不好意思再收他的錢。「你借給我一千塊,夠用的。」
「拿著吧,拿著。」黃明陽硬是要給她。
似乎盛情難卻,白霜霜最後還是收下了他那一百多塊的錢,深藏感動的說︰「黃明陽,我找到了錢,一定會還你。」
這時,車子已經開動了,兩人的距離,漸漸的拉遠,一個往後看,一個往前看,相互用力的揮手,用依依不舍的眼神離別。
在車子快要駛出一百米的時候,黃明陽突然竭盡所能的跑動了起來,對著那遠去的車子沙啞的大喊道︰「霜霜,我喜歡你,這錢,你還不還都沒關系——霧城很大,到了那邊人生地不熟的,你一定要照顧好你自己,知道嗎?」
車子開動的聲音很大,車上的人又很多,十分吵雜,他在後面跑著吼了些什麼,白霜霜似乎並沒有听清,只是從車窗微微的探出頭,不斷的向他搖著手,直到看不見他了,這才收回了頭和手。
白霜霜,走了,去霧城了,黃明陽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她走了,她去了哪兒,他的心,就停留在了哪兒,在鎮上的車站默默的站了一個上午才回到了村里的家中。
「給我跪下。」黃村長手拿長長的木棍,對兒子十分氣憤的大聲道,「說,我放在箱子里的一千塊錢是不是你偷的?」
「爸,是我偷的。」黃明陽毫不猶豫的跪了下去,低下頭老老實實的承認。
「你偷這一千塊干什麼?」此時的黃村長,是恨鐵不成鋼,「你這個混賬東西,什麼時候學會偷錢了,而且還偷自己家的錢?」
「我借給我的一個朋友了,她很需要錢。」
「什麼朋友,你馬上把錢給我要回來。」
「爸,我不會去要回來的。」
「你、你是要氣死我是不是?」黃村長被氣得臉色鐵青,揚起手上的木棍,用力的朝他身上打去,「我今天打死你。」
木棍打在身上真的很疼,可黃明陽不僅不躲,連吭都不吭一聲。
幾棍子下去,一旁的村長夫人看不下去了,趕忙熱淚盈眶的奪過黃村長手里的木棍,「老公,不要打兒子啊,呃嗚嗚,你要是把兒子打傷了,我就不活了。」
「你,哎……」黃村長氣結。
「爸,媽,我要到霧城去讀大學。」沉默一會,黃明陽跪在地上言語篤定的說。
「去霧城讀大學?」突聞其言,黃村長滿臉的疑惑,「你不是選的B城的大學嗎?B城大學承諾免收你四年的學費。」
「爸,媽,我決定了,我要去霧城讀大學。」黃明陽毫不動搖,臉色暗沉,卻透著堅定,「霧城的XX大學也會免去我四年的學費的。」
「……」黃村長沒說什麼反對的話了。
…
傍晚時,苟小軍來到黃村長家,走進黃明陽的臥室,急聲的問︰「黃明陽,你知道白霜霜去哪兒了嗎?」
黃明陽對他沒什麼好感,看他一眼,想也不想的就搖了搖頭,「不知道。」
苟小軍一听,甭提有多麼的失望了,嘆口氣,沉默的站了一會後,笑著說︰「我听說你今天被你老爸狠揍了一頓,呵呵,你考上了大學,可是我們村的驕傲啊,你的村長老爸怎麼就舍得打你呢?」
黃明陽面色一沉,道︰「這事和你沒有半毛錢的關系,你要復習功課了,你給我出去,不要打擾我。」
苟小軍听他這麼一說,一下子來了氣,「哼,不就是考上了大學嗎,拽什麼拽啊?我告訴你,你就算是靠上了大學,以後當了大官,也不見得白霜霜以後就會嫁給你。」
聞听此言,黃明陽不怒反笑,「呵呵,霜霜以後不見得嫁給我,更不見得嫁給你這個二流子。」
听到這話,苟小軍頓時像一只被拔了虎須的老虎,「媽的。」爆一聲粗口,掄起拳頭一拳打中他的頭部,恨道︰「黃明陽,我苟小軍以後一定會混出個人樣,讓白霜霜嫁給我的,你他媽的等著瞧。」聲落,轉過身氣騰騰的大步離開。
黃明陽一臉的不屑,看看他的背影,抬起手模模被打疼的臉部,在心里默道︰霜霜,你嫁給誰都可以,就是千萬不要嫁給苟小軍。
…
坐了一天一夜的汽車,白霜霜只到達了B城,要到霧城,還需要再坐兩天三夜的火車才能到達。
到了B城要轉車做火車了,下了汽車到火車站買火車票的時候,她卻發現自己身上的錢全被偷了,這可把她急壞了。
「呃,怎麼會這樣?」她真恨自己在汽車上的時候沒有保持警惕性。
沒有錢就去不了霧城了,這是赤LUO果的現實,沒有錢,幾乎什麼事也做不了,她在火車站轉悠了半天,也沒有遇到一個肯幫助她的人,最終只能灰溜溜的離開火車站,等著露宿街頭了。
身上一分錢也沒有,肚子餓了也只能忍著。她忍著眼淚坐在街邊的花壇上,苦惱的想,自己要怎麼樣,才能改變現狀,盡快的找到錢填飽肚子,然後去霧城呢?
一分一秒的過去,天,不知不覺的黑了,華燈初上,路邊的霓虹把繁華的城市裝扮得如夢似幻。
她抬抬頭,朝對面看去,不經意的發現,對面是一家裝潢氣派,一看就是有錢人才消費得起的夜總會,靈光一閃,頓時覺得自己有希望賺到去霧城的錢了,慢慢站起身,朝著對面走去。
走到夜總會門口時,她像是想到了什麼痛苦的事,停下腳步一邊搖頭,一邊朝後退。
她想起她那位生下她不久就死去的母親了,深深的記得,村里的人都說她的母親是妓女,是村里最賤、最不干淨的女人。
自己,要進眼前的這家夜總會嗎?自己進去了,就能找到去霧城的錢了,就不用挨餓了,可是,自己一旦進去了,就很可能會和母親一樣,也成為村里人眼中最賤、最不干淨的女人的。
不,不,不能步入媽媽的後塵,不能做妓女,不能做最賤、最不干淨的女人。
痛苦的想了一會,她決定不進去了,在微涼的夜風中轉身,朝街道的一頭走去,可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因為,她清楚的知道,自己雖然識字,在丑八怪女人那里學了不少的知識,可是卻沒有進學校讀過一天書,什麼學歷都沒有,再加上和錢放在一起的身份證也被偷了,是根本找不到工作的。
這可怎麼辦?情形逼著她,她覺得自己沒有辦法了,只能進那夜總會踫踫運氣。
思來想去,她最終還是選擇了去夜總會,再一次的轉身,揚起頭,竭力淡定的返回到夜總會門口,向站在門前打扮得妖艷的迎賓問︰「我是來找工作的,你們這里還要人嗎?」
那位打扮妖艷的女迎賓見她長得好,連連的笑著點頭,「呵呵呵,要要要,跟我進來吧,我帶你去見我們經理……」
她沒有退縮,逼著自己走了進去。
這是她第一次進入這種高級的娛樂場所,當走到夜總會歌舞升平的大廳時,清純漂亮的臉蛋上隱隱的寫滿了好奇與震驚,跟著女迎賓走到了經理的面前,免不了的有些不安和拘謹。
經理是個中年女人,穿著一條很時尚的黑色短裙,看看她身上早已過時的皺巴巴的衣服褲子,抬起她的下巴打量了一下她的長相後,熱情的笑著問︰「你是從鄉下來的吧,叫什麼?」
「我叫白霜霜。」她有些窘迫的回答。
「有身份證嗎?」
「我的身份證被偷了。」她害怕她會因為自己沒有身份證而不要她,臉上寫滿了著急,「我的身份證被偷了,我的錢也被偷了,我走投無路了才會來你這里的,求你讓我在你這兒上班吧。」
「你別急,我看你也不像是什麼壞人,沒有身份證我也會讓你在我這兒上班的。」
「謝謝。」她微微的松一口氣。
「你準備什麼時候來我這兒上班?」
「現在。」她月兌口而出的說。
經理一听,愣了愣,然後笑道︰「呵,這麼急啊,來吧,我帶你去換一身衣物,然後讓你去XX包房陪客人……」邊說,邊帶著她朝更衣室的方向走去,「XX包房的客人可都是些一擲千金的大老板,你把他們侍候好了,我保準你以後穿金戴銀……」
…
XX包房是這家夜總會最豪華的一間包房,這晚,這間包房里坐了七八個男人,有胖有瘦,有年輕的,也有年老的。
這其中,有一個男人特別的醒目,刀削般的臉,鬼斧神工般的五官,就連那一頭微微向後梳的頭發,也似乎是神來之筆,身上穿一套剪裁得體的亞麻色西裝,臉上就算沒什麼表情,看起來也極其的賦有英氣與陽剛。
他坐在一張沙發的正中,雖然坐在一個醒目的位置上,卻比較沉默,偶爾端起高腳杯優雅的喝一口紅酒,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也能散發出儒雅成熟的迷人風采。
不一會,門開了,夜總會的經理帶著七八個女人眉眼含笑的走了進來,這七八個女人中,就有白霜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