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已經過去,太陽再次消失在地平線之上。陰影漸漸爬上了褪色的黑山羊招牌山。店里面的人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擠滿了醉醺醺的酒鬼。三個年輕的伙計,忙里忙外的送上各種酒水和食物。店主馬西奇在這個時候終于回來了。他隨便向幾個伙計吩咐了幾句。然後提著自己突出的大肚子,擠上二樓朝著伊莫頓的房間走去。
「貨找到了,都是上好的貨色。」店主一坐下就,一籮筐的話就嘴巴飛了出來。克雷伯斯看了他一樣,覺得著家伙某些地方和墨耳提翁很相似。
「今晚午夜去看貨。」馬西奇邊說邊用肥胖的手掌模了模額頭,「你看,為了你的事我都跑到一頭汗了。」
店主把張開的手掌放在伊莫頓面前。他當然不止是讓對方看看他辛勞的汗水。伊莫頓二話沒有掏出幾個銀幣放在店主手上。一看到閃閃發亮的東西,店主頓時忘記了勞累。一輪稱贊和笑話之後,店主拍拍轉身離開,順便把一杯劣質的葡萄酒喝光了。
「嗨,對了。老朋友我還有一個問題。」伊莫頓在店主離開前突然問道。阿哥斯這里有專門幫人解除咒詛的巫師嗎——價錢不是問題。
「會點魔法的,會點格斗,都被麥加拉的老國王雇用去了。看來他要去雅典找那些野豬人報仇。我不喜歡打仗,打仗我的生意就沒有現在好了。」馬西奇聳聳肩回答到,然後他又好奇的問了一句。「你要找巫師做什麼呢?」
伊莫頓只是搖了搖頭。店主也沒有多問,聳聳肩回去照看自己生意。
「看來整個世界,都被這些怪物搞得雞犬不寧。」听完店主的話克雷伯斯重重的嘆了口氣。「不知道努比亞還有多少人能活下來。」
「巴比倫也在為了這些突然冒出的怪物頭痛。」伊莫頓低聲喃喃道,「我討厭那些怪物,要不是家伙壞了我的好事。或許現在我已經是希臘的總督了。」
剛才還在記掛著故鄉的克雷伯斯,突然把注意力集中到亞述人身上。但是伊莫頓似乎並沒有留意到。他只是沉默的玩弄手中的匕首,棕色的眼眸卻迷失自己思緒之中。克雷伯斯揚起一邊眉毛,暗自猜測著這個家伙來希臘的目的。
「到午夜還有很久,要是你睡不著就跟我到下面喝兩杯。」亞述人突然沒頭沒腦地冒出了一句。反正沒有其他事,克雷伯斯爽快的點點頭。
金黃通透的麥酒倒映著耀眼的火光。帶著微微青澀味道的液體在血液中流淌著,讓身體每個毛孔都散發著愉悅的感覺。美酒神奇之處就是能讓身邊坐著的是陌生人,在幾杯過後也能成為無所不談的老友。克雷伯斯滿足地插去嘴角的酒沫,毫無顧忌地跟新朋友聊著自己過去那段短暫的佣兵日子。伊莫頓只是皮笑肉不笑的听著他的話語。對于亞述人來說克雷伯斯那些事情,只不過好像九牛一毛般的小事。在過去十多年之中,伊莫頓為了討生活的足跡已經走遍了亞述、巴比倫、埃及、波斯,其中還有一些地方至今以為沒有名字的地方。曾經風光無限過,也曾落泊到階下囚徒有那種生活他是未成體會過?面對著眼前這個初出茅廬的家伙,他只會發出不屑的冷笑。只不過這個家伙還有利用價值,伊莫頓並沒有打斷克雷伯斯的話語。亞述人只是默默喝著酒,邊思考著怎麼樣去對付他真正的敵人——那個狡猾凶狠的女巫。
「話說起來,嗨我倒是有點好奇你過去是做什麼的。」幾杯下肚之後,阿卡得人就似乎忘記了一切。他好像老友般拍了拍伊莫頓的肩膀,話語絲毫沒有經過大腦,「我覺得你應該干過和我一樣的事情?」
「是第一次女人上床太過緊張?還是因為欠酒店老板的錢要連夜跳窗跑路呢?」伊莫頓笑著挖苦道。
「不是這些。」克雷伯斯恍如老友般摟著亞述人的肩膀,高舉著酒杯帶著滿嘴的酒氣說道,「你應該是在佣兵或是軍隊里面混過的吧?」
「我?是的。」伊莫頓有點不耐煩開口道,但是克雷伯斯自顧自地繼續喃喃自語下去。
「你知道嗎?我第一次殺人時候的感覺呢?看到刀刃切開那倒霉鬼的脖子時候,我居然真他媽的興奮!」阿卡得人壓低聲音說道,但臉色卻沒有絲毫興奮。他吸了吸鼻子繼續說道,「可是當我清醒過來卻突然有個奇怪的感覺——那家伙他也有家人,他或許也是和我一樣為了混口飯吃而上戰場的。或許他的妻子孩子還等著他回家……」克雷伯斯聲音突然變得很低沉,「可是……可是見鬼的,我明天起來還要為了活下去而殺人……」他沒有再說話,只是把頭埋在雙臂下面。
伊莫頓瞥了眼倒下的克雷伯斯。亞述人冷漠的眼神中多了一絲異樣的亮光——可憐。一個菜鳥佣兵,他一定是受不了這樣的生活做逃兵了,他見過太多這樣的人了。為了活下去而殺人?這個理由也沒有錯,他嗤笑著想到。當你在尸山血海中爬出來,你的眼楮只剩下慘淡的灰色,再無其他色彩。有血有肉的人在你的面前只不過是一塊肉。金錢榮耀隨著腳下殘缺尸體而增加,最後你也會成為別人手中的一塊肉……
我也會成為一塊肉,但在這之前還有很多人成為我手中的肉。伊莫頓鼻子里哼了一聲,他冷笑著把杯子中剩下的酒一口喝盡。而這時候酒店的老板也朝著伊莫頓走來,看來該是時候去干正事。伊莫頓瞟了眼已經昏睡的克雷伯斯,然後扭過頭朝著正想忙里偷閑的伙計打了響指。
「來一盤冷水,這個家伙需要清醒一下。」亞述人指了指倒在酒桌上克雷伯斯說道。
等樓上的塔莉亞帶著惺忪的睡眼下來,正好遇上了一頭濕漉漉的克雷伯斯。女孩一臉奇怪的瞟了眼他,後面那個笑嘻嘻的伙計讓塔莉亞終于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情。正在和老板聊天的伊莫頓朝著兩個人比了手勢,大家就跟隨著馬西奇走出黑色羔羊的大門。店主拿起火把走在前面為客人帶路,不時回過頭來跟伊莫頓聊上幾句。克雷伯斯沉默的跟在他們後面。經過一條陰森的小巷,幾個滿臉妖艷的女人快步迎上去,以為是自己的客人來了。接著又有幾個鬼鬼祟祟的家伙,用著異樣的目光打量著他們。最後西馬奇在一間石頭平房前停了一下。店主不慌不忙的向門里面的說道,「這里有閃光的東西,你要不要賣幾個?」
「進來吧,里面的都是巴比倫人,亞述人還有閃族人的好貨色。」門隨著說話聲慢慢打開了。
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留山羊胡子,滿臉橫肉的家伙就站在門口打量幾個客人。一看就知道這個家伙,不是個站在街邊叫賣的正經商人。這個家伙是黑市商人,他出售都是在希臘被禁止的東西。黑市商人帶著幾個人進入一個地下室里。隨著地下室中間的火盆被點亮,眼前冒出的一切,讓人誤以為自己闖進了軍隊的武器倉庫。一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武器。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都能在這里找到。另一面堆放七八十件皮甲,青銅鎧甲,有些甚至是有骨頭做成的!克雷伯斯興奮的怪叫一聲,走到武器堆了尋找自己喜歡的武器。這件看似不錯,下一秒又發現一件更好的。阿卡得人左挑右選,不少武器被他隨便扔在身後。黑市商人看到這情景,立馬走上前生氣的提醒道,「這些都是上好貨色,怎麼可以這麼粗魯對待。」克雷伯斯不好意思的聳聳肩,繼續挑選著自己的武器。商人邊嘀咕著邊心痛的撿起被扔到一旁的武器。
「哦,真正的龐貝彎刀。光看刀刃的光澤,和刀柄上雕刻就是上好貨色。」克雷伯斯拿起一把三尺多長的彎刀,愛憐的撫模著冰冷的刀身,然後試著把它舞動著。
「想不到你也是知道這些。」黑市商人隨手放好手中武器,拉長聲音說道,「這是出自龐貝有名鐵匠之手的,要一個金幣二十個銀幣。」說到錢這個問題,克雷伯斯就皺起眉頭。身上連一個銅板都沒有……阿卡得人搖了搖頭,一臉可惜的放下彎刀。
「成交,要是沒有好的裝備。你幫不了我做事。」這時候伊莫頓走過來拍拍克雷伯斯肩膀說道。
既然有人幫自己買單的話,克雷伯斯也毫不客氣的拿起彎刀。那邊的塔莉亞已經選好了自己的武器。一把短弓,還有一把防身用的短劍。順便她也選了一件用三層牛皮做成皮甲,外加上一件斗篷。一陣挑選之後阿卡得人也選好了自己的裝備,那把龐貝彎刀還有另外一把埃及人常用的戰斧,最後還順手拿了一件青銅鎧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