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個人的話一出口,場中瞬間安靜了下來,但旋即,便是更大的騷亂。
「對月神不敬,那就是對我們所有月落國民不敬!殺了他們!」馬上便有人喊出聲,帶著不可遏止的洶洶怒火。
林凡等人此時也不禁有些頭大了,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凡人,若要出手,他們幾人,自然便可瞬間將他們打倒在地,但是,這里畢竟是一個城池,人數不知道有多少!打倒一批,便會再上來一批!
「大家都退下!」就在騷亂四起,場面將近失控之時,一個低沉穩健的聲音,忽然在場中響起,這個聲音一響,原本朝著林凡等人壓迫而來的人群,頓時停了下來。
「城主來了!」不知是誰低喊了一聲,圍觀的眾人便立刻回頭看去,而後讓開了一條道路。
林凡朝那走來之人看去,卻見他身材中等,龍行虎步,穿著一身極為合體的紫色長袍,寬厚的臉上,透露出一種久居上位之人特有的威嚴,而雙眼中,則不時的放射出刀鋒般的眼神,似可將人刺瞎,普通的凡人根本不敢和他對視。
「發生什麼事了?」城主走到場中,看了一眼林凡,而後又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大頭,眼中閃過一抹異色,而後便轉頭朝眾人問道。
「大人,這人養的這個奇怪的動物,搶了我的糖葫蘆,還搶了李老板的魚肉串,我們正是追著他來向這位公子討帳的。」當中一個小販張口答道。
「原來是這樣,」城主斜看了一眼林凡,臉上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顯然並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我剛才听到你們說,這個外來人在月神殿不恭?可有此事?」
城主剛說完話,立刻便有人站出來道︰「回城主,千真萬確。我當時便在月神殿上,親眼看到他們看到月神像都不下跪,之後月神四侍之首寒梅出來,他們一行人也是沒有絲毫敬畏之心!這樣的人,怎麼可以踏足我們煙波城?」這個人說話聲音越來越大,臉上更因激動而變得有些潮紅,顯得極為憤怒,同時不忘用一雙血紅的眼楮,緊緊的瞪向林凡,似乎恨不得立刻喝了他的血一般。
「呵呵,真是奇怪啊!」林凡听完那人所說的話,非但沒有惱怒,反倒意定神閑,「我倒是很好奇,我們以煉骨的修為,從月峰之巔下來,也是直到現在才到達這城池,你一個凡人,即便是比我們早走了一段時間,難道會比我們回來更早嗎?」說完這句話,林凡便未再說話,而是目光灼灼的盯向那個尖嘴猴腮的人。
「這個……」那人頓時一陣語塞,細想一下,果然是有漏洞,但林凡卻抓住了這一絲機會,聲音轉冷道︰「想要陷害我以及我的同伴,明著來就是,不用搞這些偷雞模狗的勾當。只不過,在確定采取行動之前,最好想清楚,是否有那個實力。」說話的同時,林凡的眼楮,若有若無的斜了一下一個站在旁邊好似看熱鬧的白衣胖子,而後將目光轉向城主,平靜的接著道,「城主,你說呢?」
城主的眉頭當即便皺了起來,但那個白衣胖子眼皮卻是劇跳,他沒想到,林凡竟然能夠只憑說話之人是個凡人,便看出了其中的貓膩,自己本來是來給他威脅的,卻沒想到不但沒有威脅成,反倒被倒打一耙,被林凡來了個反威脅。
白衣胖子目光連轉,忽然,他眼楮一頓,眼中露出喜色,微一轉念,一道神識已朝遠處一道裝打扮的人傳去。
未多長時間,便有數名修士走過來道︰「哼!還真會狡辨!這個凡人是在信口開河,但我等卻親眼看到你對月神四大侍女之首寒梅不敬!」
林凡轉頭看了一眼那幾人,並未露出緊張之色,搖頭笑道︰「耳听為虛,眼見也不一定為實。那個寒梅是代月神來向我傳話有事相商,某種程度上,我和月神平起平坐,你覺得,我有必要對月神殿中供奉的一尊雕像跪拜嗎?真是笑話!」
那幾人一听,頓時臉色一變,在整個月落國,除卻那個同樣神秘的陽侯之外,沒有哪個人敢說,自己和月神平起平坐,即便是皇室中的皇主也不能!但眼前這人,卻是放肆到了這種地步!
「不要再說了。」那幾人張嘴剛要說話,一直未作聲的城主,忽然開口,頓時將他們未說出口的話,生生的噎了回去。
「城主,你……」眾人愕然看向城主。
「關于這件事,月神宮中的高層既然沒發話,你們就是不談為好,免得惹得月神不高興,不再庇佑我等。都散了吧。至于兩位老板的錢,我替他們付了。」城主開口道,同時伸出幾文錢,分別給了那兩個小販。年其神氣,明顯是不再願意在此時與林凡為難。眾人見狀,一陣議論紛紛之後,便也緩緩散開。
城主說完這幾句話,城主轉頭朝林凡客氣的笑道,「這位外來的朋友,在下徐公明,一向對海外很是向往,我看幾位朋友都是氣宇軒昂之輩,既然來自海外,何不到府上小座,天也已經要黑了,我等不妨把酒言歡,如何?」
林凡沉吟了一下,抬眼間忽然發現,四周來往匆匆的民眾,個個看自己時,都是一臉厭惡,自知雖然剛才的風波被化解,但卻也惹得城中的百姓對自己沒什麼好感,與其這樣,還不如就勢下坡,到城主府中去停留一晚。所謂藝高人膽大,他倒也不相信,這個叫做徐公明的城主,會對有什麼不利,若要對自己不利,剛剛只要他不出現,自己便要手忙腳亂了。
如此想著,林凡便轉頭朝雷風等人看去,征求他們的意見。以雷風等人的見識,自然也感覺到了周圍眾人的敵意,若留在城中,恐怕連過夜的地方都沒有,但都點了點頭。林凡便轉頭答應道︰「既然如此,那就叨擾城主了。」
「哈哈,不客氣,不客氣。」徐公明听得林凡等人答應下來,臉上頓時露出極為歡暢的表情,當下做了個請的手勢,朝前走去。
林凡走在最後,臨走時,冷笑著看了看大街邊上的一條小巷,眼中露出寒光,而後回頭朝前走去。
就在林凡的身影消失後,那條巷子里,走出一個白衣胖子,只不過,現在他的臉上一片鐵青,一團團的肥肉,不斷抽搐,盯著林凡等人消失的方向,眼中露出恨恨的目光。就在剛才,他分明接到了林凡的一道神念傳音︰「回去告訴那個月神,不要再搞什麼小動作,否則,她知道後果。」
「可惡!」白衣胖子惡狠狠的吐出兩個字,他被墨菊派出來,就是想辦法把林凡一行人沖的分散開來,然後伺機將大頭捉走。照他的本意,借著煙波城整個城池中民眾對月神宮如走火入魔一般的尊敬,他只需要一個簡單的理由,就可以讓民眾陷入瘋狂,從而將他們沖的七零八落,但卻沒有想到,林凡不只迅速抓住了他計劃中的漏洞。但即便這樣,也沒什麼,至少可以讓煙波城百姓對他們存了芥蒂,那麼他們必然無法在城中過夜,月黑風高殺人夜,雖然知道眾人實力不弱,但他自信自己所能掌控的高手,也不在少數,但卻沒沒想到,還有一位城主在中間作梗!使得他的這個計劃,徹底泡湯!
「徐公明!你好啊!你倒是皇室的一條好狗!」白衣胖子咬牙切齒,看著林凡等人消失的方向,面目猙獰的道,「你躲得了這一時,但你躲不了一世!而且那徐公明,又豈是你可以看透的?哼!」說完這句話,白衣轉身離開了此地,只數息間,便消失了蹤影。
林凡一行人隨著除公明,未用多長時間,便已來到城主府。當即便有把門的下人前來拜見。
「好氣派!」在看到城主府的第一時間,林凡等人便齊聲贊了一句,城主府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卻有著一股歲月的味道,顯得厚重而大氣,顯然是經歷了無盡滄桑。
「各位說笑了,這個城主府,還是兩千多年前建造的,那時的建築或者工程,沒有別的特點,就是耐用,不像現在的橋房子什麼的,走個人都可能會把橋給踏斷,地面稍微震蕩一下房子就垮了,所以這座城主府慢慢的就成了煙波城的標志,象征煙波城的穩固。」徐公明哈哈一笑道。
「什麼?過個人就能把橋壓跨?」林凡等人一怔。這種事,他們還真是從未听說過。
「這種事是有的。」葛多金干咳一聲,肥胖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雖然說過個人就垮的橋我沒走過,不過,走個馬車就震的事,我葛家那些常年在外運貨的伙計倒是遇到過,而且遇到的很多,那個靖元皇朝你們應該都知道的吧?」
「嗯,知道。」林凡等人點了點頭道,而徐公明卻是在一直微笑著看著眾人。
「像這種馬車過一次橋就踏的事,十次中有七八次都是發生在這個皇朝統治的範圍之內……」葛多金臉上帶著苦笑,無奈的道。
林凡等人听了葛多金這話,臉上都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而林凡,則又想起了朱熙、宗利和容奇三個人的臉。
「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了,進去吧。正好,皇室每月賞下來的一等櫻花釀數日前剛到,你們正好品嘗一下。這在外面,可是花錢都買不到的啊!」徐公明哈哈一笑,打斷了眾人的震驚。
「外面買不到的一等櫻花釀?難道是雲霧櫻花釀?」南宮靈一愣,而後疑惑的問道。
「哦?這位朋友竟然知道雲霧櫻花釀?莫非以前到過我月落國?」徐公明明顯一怔,好奇的問道。說話的同時,已將眾人引入了城主府偏廳,分主賓之位坐下。
「我……我家距離月落國並不遠,也在一座小島上……」南宮靈遲疑了一下,方開口道。
「附近的小島……好像沒有哪個有人居住啊,除了東南方向的釣蝦島……啊?你是……」徐公明皺眉思索了一下,而後面色一變,看著南宮靈失聲道,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南宮靈,臉上帶著難以置信,但旋即就感覺到了不妥,趕忙又把手指收了回來。
「這個……我爹爹就是釣蝦島主……」南宮靈臉上露出忸怩的神色,顯然對自己的身份嚇著這位城主感覺頗不好意思。但徐公明,卻是一听南宮靈這話,忽的一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而後撲通一聲,朝著南宮靈便跪了下去。
林凡早知道釣蝦島對月落國意味著什麼,但雷風等人卻是險些將下巴驚落在地,他們沒想到,南宮靈那位神秘的老爸,竟然可以讓月落國城主如此謙卑!若是他們知道,即便是月落國的皇主,見到南宮靈都要恭恭敬敬,不知道他們會怎樣了。
「哎呀快起來快起來,我和我那些師兄師姐不一樣的……」南宮靈顯然也沒料到有這一著,趕忙站起來搖著兩只手叫道,林凡則是笑著將徐公明扶了起來,卻見徐公明已是滿額頭汗水了。
徐公明顫顫驚驚的坐下來,嘴角帶著苦笑,他萬萬沒想到,自己請來的這一群人中,竟然有著那個「殺星島」上的人,而且還是地位極其尊貴的公主!南宮靈雖然依舊一髒兮兮的小叫化模樣,但其本來便明麗無雙,自然瞞不過徐公明這等人物。
這次坐下來,徐公明臉上依舊忐忑,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什麼好,司徒觴看著徐公明的臉,感覺實在好笑,便笑著提醒道︰「徐城主,是不是可以上酒了?你不會是讓我們來城主府餓肚子的吧?」
徐公明一怔,這才回過神來,忙不迭的招呼下人將酒菜端了上來。至于月落國最出名的雲霧櫻花釀,更是足足拿了兩壇。
林凡等人見徐公明依舊一副顫栗的模樣,便笑著將眾人介紹了一番,而後道︰「徐城主也不用太在意靈兒的身份,她現在的身份,就是我們一朋友,遠不是釣蝦島的少主或者聖女什麼的……」
「就是就是,我就是膩煩了釣蝦島上的生活,才跑出去玩兒呢!」南宮靈一下子將這個城主嚇成這樣,也覺得實在過意不去,此時听得林凡此說,便趕忙附合著道。
「是……是……」徐公明擦了擦臉上的汗水,不住稱是,心下卻像是吃了黃蓮似的,釣蝦島上個個凶神惡煞,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狠人,這種觀點,早在他的心中根深蒂固,此時雖然見南宮靈並不像所想的那樣,但刻在骨子里的對釣蝦島的恐懼,卻是無論如何也消不掉的。
雖然在顫顫驚驚,但徐公明畢竟是一方城主,能夠做到這個位置,也並不是個簡單的角色。在度過了最初一小段時間的恐懼之後,徐公明立刻動起了小心思,心中暗道︰「看樣子,月神宮和這批人,必然是因為某些原因起了沖突,而這個叫林凡的年輕人,在大街上的話又有些語意不明,恐怕原因就在他的身上。若是能夠將他們拉攏到皇室這邊……」
想到這里,徐公明心里怦然而動,臉色也出現一瞬間的喜悅,隨即一閃即逝,但卻依舊未逃過林凡的眼楮。
「剛才膽戰心驚,是在害怕我們,確切的說,是被靈兒的身份震懾住了,此時又露出一絲狂喜,恐怕,他是在想拉攏我們,以節制月神宮的力量,卻不知道,他究竟是皇室中人,還是陽侯殿中人,且試他一試……」身為城主,卻並不一定是效力于皇室,畢竟,月神宮和陽侯殿節制了九成以上的月落國力量,朝中大臣,加上皇室力量,也必然是有著三派。
「城主,恕在下直言,依在下看,城主似乎和月神宮並不和睦啊!」林凡下定決定試徐公明一試,便忽然直截了當的開口。一個人對于突然而來的直截了當,往往會出現瞬間的錯愕,心思受到震動,而這時,就會露出破綻。
果然,徐公明一下子愣住了。他還在考慮如何打探林凡等人的消息,卻沒想到林凡竟然率先問出此話,而且是如此赤(和諧)果(和諧)果的問話,他的心神瞬間有些失守,但也只是一瞬間,他便又穩定了下來。
「林公子說笑了,月神宮無數年來都擔任著庇佑我月落國使命,我徐公明對月神宮只有尊敬,斷然沒有什麼不和睦。」徐公明自然不願意簡單承認,而是籠統的回答道。對月神宮尊敬,並不代表信奉月神。這就像對一個旗鼓相當的敵人,你也可能會尊敬他,但你斷然不會信奉他。
「哦?是嗎?但是依在下看來,城主在大街上恰到好處的破解在下的困境,似乎暗合一句話啊!」林凡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徐公明道,
「哦?什麼話?」徐公明皺眉問道,雷風等人的目光,也一下子定在了林凡身上。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林凡直視徐公明,笑著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