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痣結藏輕蔑地一笑,喝道︰「喘什麼大氣,趕快敲鼓跳舞,我家二公子時間寶貴,別磨磨蹭蹭。」
那玄二公子笑嘻嘻說︰「結藏,不要這麼凶,我玄二公子最愛講道理,從不仗勢欺人的——這位夭族少年,難道剛才我說錯話了嗎?都說夭族男子愛逞凶斗狠,反正活不過二十歲,往往自暴自棄,一言不合就會暴起行凶,帝國凶殺案十有七八都是夭族人干的——」
無眠憤怒得胸膛要爆炸開來,說話的聲音都有些變調︰「那也是被你們這些作威作福的上等人逼的!」
黑痣結藏厲聲說︰「大膽!若不是我家公子仁慈,我就要當場將你格斃,你一個下賤的夭族人敢對貴族這樣無禮,真是反了天了!」
帝國等級森嚴,不僅種族之間層次分明,各種族內部也分三六九等,玄氏家族是處于金字塔頂的一等貴族,和無眠這夭族人相比,可以說是一個雲端上,一個泥地里,無眠這樣以下犯上,不管有理無理,按帝國律法殺無赦。
縈塵丟下小貓熊,死死拉著無眠的手,急道︰「眠弟,不要闖禍,我們走吧。」拖著無眠要走。
「走?」黑痣結藏手按刀柄,冷笑道︰「我家公子剛才說什麼了,叫你們跳舞獻藝,沒听明白嗎?」
縈塵忙道︰「好好,我們跳。」
無眠眼楮眯了起來,他先強咽下這口氣,現在不是動手的時候,但他絕不會放過這個玄二公子的,也許明天,也許明年,他一定要讓這個貴族少爺明白,夭族人雖然卑賤,可也是有血性的。
「咚咚咚」,十二面小鼓又敲了起來,縈塵抬手過肩,雙足踢踏,跳起舞來。
玄二公子歪靠在背鞍上,乜斜著眼楮欣賞,卻覺得鞍下的獨角獸身軀在晃動,便坐直身子,在獨角獸粗大的脖頸上輕輕抽了一鞭,輕喝一聲︰「定!」
哪知獨角獸卻不听號令,四蹄原地起落,象是在應和著鼓聲跳舞。
無眠心中一動,他知道自己的鼓聲有很強的節奏感染力,常有一些獸類隨著鼓聲跳舞,看來玄二公子這坐騎也是對鼓聲敏感的。
無眠加快了節奏,先是十二面小鼓在一秒的時間內敲一個來回,也就是二十四響,然後提高到一秒四十八響,鼓聲已經密不透風了。
那頭龐大的獨角獸笨拙地原地踏步,竭力想跟上節奏,體軀越晃越厲害,把背鞍上的玄二公子搞得顛三倒四。
無眠心里偷笑,鼓卻越敲越急。
黑痣結藏瞧出古怪,大怒,從鹿背上跳下來,冷月刀出鞘,罵道︰「不知死活的下賤坯,竟敢戲弄我家公子,我現在就要了你的命!」提刀緩步逼了上來。
縈塵尖叫道︰「不許傷害我弟弟!」伸開雙臂攔在無眠身前,一副母雞護雛的架勢。
黑痣結藏毫不憐香惜玉,飛起一腿將縈塵踢倒在地,冷月刀泛起一片寒芒,閃電一般朝無眠心口刺去。
這一刀竟是要無眠的命!
在結藏看來,夭族人的命和螻蟻沒什麼區別,殺人不用償命,何不展現一下自己的冷酷!
六級狂風武士都是一級一級血拼上來的,絕非浪得虛名,這一刀如 風電擊,快得讓無眠來不及作出反映,凜冽的殺氣已將他全身罩定,原本靈活無比的身體竟然笨拙起來,想躲避卻有心無力,只覺得心口微微一痛,刀鋒透胸而過。
那大獨角獸正跳得起勁,鼓聲突然停了,不知是不是沒盡興,竟發起瘋來,搖晃著大腦袋,嚎叫聲震耳欲聾,狂奔亂躥,把背上的玄二公子顛得心驚膽戰,連叫︰「快拉住它,快拉住它!」
穿透無眠身體的刀鋒猛地抽出,鮮紅的血箭直噴出來,黑痣結藏吼道︰「若傷了我家公子,你死一百次都不夠!」
兩名侍從催動坐騎追玄二公子去了,無眠倒在了血泊里,十二個小鼓散落一地。
縈塵哭叫著跪坐在無眠身邊,鮮血已經把無眠的衣服全部染成黑紅,解開衣服一看,心窩處的傷口還在一注一注地往外噴血,人已經昏迷,身子在抽搐。
那小貓熊趴在無眠腿邊,嗚嗚哀鳴。
圍觀人群又聚攏來,有人嘆道︰「傷到心髒了,沒得救了。」
不遠處傳來西城門「軋軋」關閉的聲音。
有人勸道︰「姑娘,你弟弟已經死了,你自己快逃命吧,這城門已經關閉了,巡城的馬上就來。」
縈塵撕衣襟給無眠包扎止血,尖叫道︰「我弟弟不會死,絕不會死!」隨即放低聲音呼喚︰「無眠——好弟弟,快醒來,你不會死的,你不能丟下姐姐,姐姐只有你一個親人——」
夭族人都是很小的時候就父母雙亡,體會不到父母之愛,所以對兄弟姐妹之情分外珍惜,無眠兩歲時就和四歲的表姐相依為命了。
縈塵的哭聲讓人心酸,一個家就住在附近的中年婦人急急回家取來止血藥,死馬權當活馬醫。
無眠胸背兩處傷口的血終于止住了,可是人依舊昏迷,心跳微弱緩慢,隨時可能斷氣。
「 」,高大的巡邏塔上傳來警鑼聲。
圍觀人群趕緊散去,那好心的婦人也不敢留在這是非之地,說︰「姑娘,你趕緊找個地方避一避吧,被抓到的話你們姐弟都會沒命。」
縈塵吃力地背起無眠,央求說︰「求你幫我們找個地方躲躲吧,求求你了。」
那婦人搖頭說︰「不行不行,不能躲在我家里,一被抓到我們全家都遭殃。」說罷趕緊快步走了。
縈塵沒辦法,背著無眠朝廣場一側的小巷走去,看能不能找到個藏身的地方,小貓熊緊緊跟在她腳邊。
那婦人又踅回來,低聲說︰「姑娘,繞過前面那座紅色的大房子,後面有個廢園,園里有口枯井,你們躲到那里去,或許能逃條命。」
縈塵千恩萬謝,趕緊朝紅色大房子奮力走去,不時側頭低聲呼喚︰「眠弟——眠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