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根 正文 第六十六章 種符

作者 ︰ 水葉子

重回山峽中,昨天丹毒發作的那人依舊躺在石牢中的地上,見徐安然進來,他才勉強動了動身子。

在鐵柵前蹲子,徐安然徑直開言道︰「說吧,那具體的修行法門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等徐安然粹個石牢中出來時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他卻沒出山峽,而是直接到了對面隱機所在的石洞中。

隱機依舊是昨天那副將死未死的模樣,只是若仔細看時,他雙腳及小腿上長著的白毛似乎又向身體上部延伸了一分。

見徐安然進來,蜷躺在石上的隱機轉過骷髏一般的頭,因臉上太瘦而份外顯大的眼楮閃爍著朦朧的紅光盯著徐安然。

昨天來時還沒仔細看,此時細一打量之下,徐安然越看越覺得惡心和心寒,眼前這個人就象是早死多年的冢中枯骨,因戀棧紅塵而不甘就死,帶著全身濃郁的死氣及尸氣又從墳墓里爬了出來。只是雖然重歸塵世,也無法抹去他的死氣,那唯一能證明他還活著的眼楮里,流露出的也沒有半點人的情感。

「你就是隱機,西川當年有名的劍修?」,厭惡的皺了皺眉頭,徐安然用滿帶不屑的語氣道︰「我看也不怎麼樣嘛!」。

徐安然刻意為之的激將沒起到半點作用,隱機不僅沒說話,整個身子甚至連動都沒動,只是一雙眼楮緊緊盯著他,從上到下,一點點,一絲絲的看,不僅是皮肉,他似乎要將徐安然皮肉下的骨頭到底長什麼樣也要給看出來。華佩佩貢獻

被他這樣的眼神瞧著,徐安然就覺得全身如同纏上了一條蛇,惡心的冰冷,也正是這個緣故,他也沒了再跟這人周旋的興趣,直接開言道︰「我對你器修的法門有些興趣,開個價吧!」。

對他的問話依然沒有回答,隱機的雙眼繼續在徐安然身上由上到下的一點點打量。

「你還有個啞巴徒弟吧!叫什麼來著?窄窄」,被這個半死人如此輕視,強壓下火氣的徐安然故意沉吟了片刻後,才微微一笑道︰「對了,叫趙曾銀,這人雖是個啞巴,但對你這個師父倒是念恩的很哪!」。

听到「趙曾銀」三字,隱機的眼神微微一飄,隨即又落回了徐安然腿上。

「只可惜他就是本事差了點兒!本事差也就罷了,偏又拿著柄流州水精劍四處游蕩。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每次見著他時都忍不住要替他捏一把冷汗」,言至此處,徐安然微微俯身子,隔著鐵柵盯著隱機的雙眼道︰「他這兩日逛大發,不知怎麼窘了我撫陽觀!或者我也該安排他來此,好成全你師徒相見?」。

終于,將徐安然全身打量完畢的隱機微微抬起了頭,不過他卻絲毫沒提趙曾銀之事,反倒是用氣若游絲般的聲音問道︰「你是玄苦的門人?」。

「什麼玄苦?」,徐安然冷冷一笑,「看來你還真是對師徒在此相聚期待的很,既然如此,本觀說什麼也得成全你了」。華佩佩貢獻

轉身走出沒兩步,隱機氣若游絲般的聲音復又再起,「不是玄苦!是了,這里是山南東道,你是虛平的弟子?」。

聞言,徐安然驀然停步,轉身疾步而回道︰「你怎麼知道我是虛平的弟子?」。

「天生丹穴碎毀,卻又穿著丹修道士的杏黃道衣……」,說到這里時隱機突然停住,片刻之後他才陰陰笑道︰「是了,虛平定然沒傳你玄苦一脈的修行法門,更沒告訴你半點師門淵源。你來找我要器修法訣,就是想以此解決丹穴碎毀的問題吧」。

雖然听不懂隱機話語背後的隱情,徐安然還是砰然心動,搶前一步抓著鐵柵道︰「你是說我師父有療治丹穴碎毀的法門?」。

「從玄苦到虛平,他們不都是跟你一樣的天生丹穴碎毀」,隱機陰惻惻一笑,「不過,既然虛平前面沒傳你,現在他就更不敢了。你既然出自他門下,還不知道他是個縮頭烏龜?」。

听隱機辱罵虛平,徐安然臉頓時一變,「就你這半死人也配說我師父,看來你在這兒的日子還是過的太舒坦了!」,冷冷一笑,徐安然也不跟他再說,轉身出洞而去。

「沒想到虛平這沒膽鬼竟然有你這麼個弟子!」,身後,隱機陰惻惻的笑聲越來越大,「拿回生草來,我就傳你器修法門」。

此時的徐安然根本就沒心思再在此地逗留,「老不死的!」,恨恨的罵了一聲後,他當即便直往谷外快步而去。

出了山峽,徐安然徑直到了撫陽觀。

「老許,我有急事要回崇玄上觀一趟,觀里的事就交給你了」,說完,也不等許德祿回話,徐安然便直接出觀而去。

一出撫陽觀五里,徐安然當即施放遁符,不計工本的一道道遁符下去,等他最後一次顯露身形時,人已重新回到了大心川石門外。

徐安然一路直接到了藏書院正房,人還沒進門,話語已月兌口而出道︰「師父,你有療治丹穴碎毀的法門?」。

一身樸舊的道衣,俯案繪符的虛平一如徐安然初上山時的模樣。

「你回來了?」,任徐安然如何激動,虛平的語調依舊是千年不變的淡然。

一听這語調,再看看沉靜如一團深淵之水的虛平,滿心激動的徐安然也平靜了幾分,「是,我回來了,師父,你有療治丹穴碎毀的法門?」。

放下手中朱砂筆的虛平沒有半點掩飾,「有!」。

見虛平答應的如此淡然而肯定,徐安然只覺心下一陣氣苦,這一年來他為了療治這該死的丹穴碎毀費了多少功夫?耗盡了多少心血?虛平不是不知道,但他明明有療治的法門就不肯傳授自己,寧肯看著自己如同無頭蒼蠅一般瞎踫亂撞!

「這就是師父!」,氣苦之後,一股濃厚的悲涼與委屈悄然涌上了徐安然心頭,「既有這法門為什沒能傳我?」。

「這不是法門,而是另一種符道法的修行方式!」,虛平依舊是淡淡的聲音,「我曾在師父身前立下七重重誓,絕不將符道法傳予他人,早在你去年來大心川的第一天我就告訴過你」。

就這樣站在虛平身前,心中無限悲涼的徐安然聲音說不出的低沉,「別人,我是別人嘛?我是你的親傳弟子,唯一的親傳弟子!」。

看著徐安然痛苦的臉,眉宇間掠過一絲不忍的虛平心底的一聲嘆息,但他說出口的話中卻沒有半點轉圜兒的余地,「我不能破誓!」。

「好!」,就說了這一個字後,徐安然轉身出了正房就向藏書院外走去。

在他身後,原本靜若處子的虛平突然動了起來,手腳無聲之間如電光般掠動後,一張如手掌般大小,上面密布著金繁復雲的青玉符牌離手而出,這符牌飄到徐安然身後時,恰如一陣拂面清風般隱入徐安然身體內不見。

而此時心思激蕩的徐安然絲毫沒有察覺出任何的異常來。

徐安然漸行漸遠,當他走出藏書院時,正房中的虛平再也忍不住的重重坐在身後的胡凳上,只看他現在臉灰白的模樣,渾似剛才那道青玉符牌耗盡了他全身道力一般。

良久之後,虛平才又起身,走到正房門外後將目光落在了正房階下的土地上,那里,當日植下桃核的地方已生出了一睫女敕綠的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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