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的傍晚。
陣雨過後的紅魔館顯得格外清爽,就連被美鈴打理的花圃也表現出幾分活力。
不過,天上卻還是聚集著雲朵。看起來,晚上可能並不晴朗。
夜听見了文釗與帕秋莉的對話後,立刻完成自己的這一天的工作。
急急忙忙跑出洋館的她,剛好撞見從神社回來的蕾米莉亞。
此時,蕾米莉亞一臉高興,步子也比平時大了幾分。只有握著洋傘的手還是那麼得小心翼翼,畢竟那是關系到自己的性命。
夜連忙收起了自己的表情。
「大小姐……」
保持著良好站姿的她微微低頭,向主人問安。
蕾米莉亞仔細觀察著夜的臉色,隨後則是雙手握住傘柄,將洋傘旋轉起來。
「夜,你可以去神社哦!會發生好玩兒的事。」
「嗯?」
臉上寫滿奇怪的夜,有些沒弄明白剛才話中的意思。
看見夜的樣子後,蕾米莉亞則是笑著說出了她的口頭禪。
「這都是預定好的哦!」
說完,蕾米莉亞便走進了洋館。
而夜則是稍微思考之後,選擇听眾大小姐的建議,向著神社出發。
走到獸道的她。看見身著燕尾服的少年正站在那,好像是在等待什麼一般。
「咦?你在這里?」
夜試探性地問出來。
而听到這話後,少年則是轉過腦袋,微笑著看向她。
「是啊,現在正要回神社。」
「嗯?」
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本來已經提到嗓子眼兒的心髒,如今算是完全放了下來。
看見夜的表情有些奇怪,文釗扶了扶眼鏡,不由地問了出來。
「怎麼了?」
「沒事。」
夜低著頭,偷偷地瞟著與她並排而走的文釗。
兩人來到了神社。
「你們回來了。咦……」
坐在拜殿前的靈夢喝著茶,向著走來兩人打著招呼。
不過,當她看見站在文釗旁邊的不是魔理沙後,則是稍微有些奇怪。
「是啊,回來了哦!」
文釗一邊向著靈夢揮手,一邊拉著夜的手快步走了過去。
好像想到了什麼,文釗突然停了下來,弄得夜差點摔倒。
「魔理沙剛才說有什麼事,于是就回家了。」
文釗和靈夢坐在走廊邊沿,而夜則是一直站著。
起初文釗是勸夜坐下。不過她卻說她已經習慣站著,然後依舊保持著那良好的站姿。當然,夜是月兌下了那雙皮鞋,才站在木地板上的。
三人不時打著哈哈。滿月也降臨了。
雖說是有大量的雲聚集,不過卻能清楚地看見滿月。
一直盯著天空的文釗總算是把話題轉移到他那里去了。
「話說回來,滿月都出來了,團子和酒都準備好了嗎?」
听見這話,夜不由地睜大了眼楮。
就連一直悠閑喝茶的靈夢也用力扭著腦袋,露出不知是驚奇還是緊張的表情。
不過,很快靈夢就反應過來了。
「……也對,很快,就再也吃不到了呢!」
這樣嘀咕著的靈夢從房間里拿出盛有堆成小塔團子的小茶幾。
「觀月喝酒,真爽啊!」
文釗一邊往嘴里塞著團子,一邊喝著燒酒感嘆道。
看到這一幕的夜則是感到更加奇怪了。
平時看見的文釗是從來不沾酒的,今天卻是一個勁的猛喝。難道是這一個月內被巫女給教唆成那樣了嗎?
正當她這樣思考的時候,一直沒有動作的靈夢突然開口說道。
「好了,吃完團子,是不是也差不多要回去了呢?」
一直沒有停嘴的文釗頭也沒轉地「嗯?」了一聲。
好像沒有說完,靈夢特意補充道。
「……化作文釗模樣的狸貓妖怪。」
「什麼?」
文釗停止往嘴中塞團子,拿起小杯又喝了一口酒。
「剛才不是都說過了嗎,再也吃不到了……而且,你好像還犯了一個非常大的錯誤。文釗,現在可是听不見的哦!」
听見這話後,文釗先是一驚。
隨後便眯著眼楮埋下腦袋,低聲笑了起來。
「呵呵……哈哈哈哈……有趣……」
咚……
白霧從他身體內散出,將整個身體都遮擋起來。
霧中的男性笑聲漸漸變成了女性特有的尖細聲。
少頃,一個和靈夢差不多高的身影出現了。
短圓的耳朵,蓬松又粗長的尾巴,少女的外形,銳利的眼神,還有不知何時換在她臉上的圓框眼鏡。
這些足以表明,她是一只妖怪。而且,還可以判斷出她就是那種喜愛戲弄人類的狸貓妖怪。
「團子和酒都不錯哦!」
此時,她正把雙手托在胸前,一副壞事得逞的樣子。而那件比她本身要寬大許多的燕尾服則顯得有些累贅。袖子完全遮住了自己的雙手,褲腳更是直接拖到了地上。
她皺了皺眉,隨即又轉過頭看向了夜。
「還有……那邊的女僕,實在是太有趣了。」
她扶了扶自己的黑色圓框眼鏡,並且捂住自己的嘴,努力不讓自己笑出來。
而夜則是瞬間方寸大亂,雙手也不由地整理著自己那根本沒有褶皺的裙擺。
發現自己的下意識動作後,她立刻盯著狸貓。
「看來,要把你抓來吃了才行。」
「是呢!」
靈夢依舊坐著,端起茶杯附和道。
「想要吃我?等你們在十回合制的游戲中取勝了再說吧!分辨真假的游戲哦……」
留下這句話的狸貓妖怪,突然消失了。
而靈夢則是仿佛沒經歷過這事一樣,開始收拾供品。夜則是在一旁看著,時不時轉頭瞅一下鳥居方向。
「靈夢,我們回來啦!」
傳來的是魔理沙的喊聲。宛如擺月兌了病痛一般,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放松。
靈夢聞聲也從屋里走了出來。
而夜則是死死地盯著魔理沙。不過,仔細看,便會發現,她盯著的是坐在魔理沙掃帚上的另一人。
「看來,還沒接受教訓……又去勾兌魔理沙了。」
說罷,還沒穿鞋的夜便直接沖了過去。
她一邊奔跑著,一邊大喊︰「魔理沙,讓開。」
魔理沙顯然有些不知所措,而掃帚上的的文釗卻是面無表情。在魔理沙還沒反應過來之時,便輕手將不知何時出現在夜手中的匕首擋了下來。
「等等,夜,他不是假的……」
急匆匆跑過來的靈夢連忙阻止夜接下來的動作。
「誒——」
夜愣住了,隨後又盯向了坐在掃帚上的文釗。
——夜晚的獸道是十分危險的。
隨意生長在兩旁的樹木營造出一種恐怖的陰影。
作為人類的夜卻正在這危險的地方行走。因為她正要回紅魔館。
實力早已超越一般妖怪的她,是可以安心地在這里趕路。
剛才靈夢作法失敗,最後文釗還是留下來了。雖然有些遺憾,不過就結果而言,還是讓夜和魔理沙挺高興的。
當然,這種高興絕對不能明擺在文釗面前。
「再不快點回去就要下雨了呢!」
夜輕松地嘀咕道,也加快了腳下的速度。
突然,她停了下來,扭頭看向旁邊的樹林。
「……喂!那邊的那位跟蹤狂,有那麼好笑嗎?」
「哎呀?」
從灌木叢中傳來女孩的聲音,不過她並沒有想出來亮相的意思。
夜把臉陰沉下來,冷聲道。
「這麼快就想進行游戲了嗎?不好意思,我現在很忙。」
「游戲?十回合制的游戲早就開始了哦!」
聲音異常歡快,仿佛早就勝利一般。
這讓夜不由地緊張起來。隨後,恍然大悟一般。
「什麼,難道剛才……」
「沒有辨明真假的你們,早就失敗了喲!」
听見夜的驚訝聲後,她更加高興了。
隨即總結起來。
「哈哈哈哈……第一回合,是人類呆瓜組輸了哦!」
笑聲漸漸消失在樹林中,留下的,只是一臉怒意的夜。
……
半夜里,綿綿細雨根本沒有停的意思。
雖說幻想鄉的天氣不適合中秋賞月,但幽幽子卻嚷著要過中秋節。
無奈的妖夢,只得遵從主人的命令,在廚房捏著團子。
下著細雨的天空中依稀浮現著滿月的輪廓,不過,那種樣子的明月根本就不能用來賞。
這樣想著的妖夢,突然冒出了「我到底是為什麼而捏團子的呢」這種想法。
但那種想法隨即又被團子那種滑溜的觸感打消了。妖夢很喜歡那種感覺,于是她依舊一臉幸福地捏著團子。
「供品都準備好了嗎?」
從客廳里傳來了幽幽子的催促聲。
如夢醒一般,正享受著由團子帶來快感的妖夢連忙回答道。
「啊,幽幽子大人。馬上就好了。」
「再不快點,雨就可能大得連月亮都看不見了哦!」
幽幽子無聊地用雙手撐著榻榻米,盯著門外的天空,肚子則是不停地咕咕叫著。
很明顯,說的是賞月,其實是想吃宵夜吧!
妖夢笑著開始布置供品。
沒過多久,妖夢端著布置好的小桌子,來到了走廊。
而幽幽子仿佛早就等不及一般,拿起團子就塞進了嘴里。
「看吧,就是妖夢沒有提前準備好。現在月亮都看不見了呢!」
幽幽子全然沒有注意天空,而是埋著腦袋一只吃團子。
妖夢好像也听出了剛才話中帶有的一絲玩笑,于是笑道。
「說的是,不過,團子什麼的,不也是幽幽子大人一時興起才要吃的嗎?」
「每年都有吃的說……嗚……」
好像被噎著一樣,幽幽子不由地捂著脖子。
立刻遞來茶水的妖夢趕忙輕輕地拍著幽幽子的背。浮在她旁邊的大號幽靈也像是在觀察情況一般,把整個身子都立了起來。
不過,突然想到亡靈是不會被噎死的。于是她又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話說,剛才幽幽子大人不也是趁著沒雨不大的時候出去了嗎?」
「那個啊,我去看西行妖了哦!」
緩過氣來的幽幽子繼續往嘴里塞著團子。
這讓妖夢有些無奈。她看向庭院里的那棵巨大的櫻花樹。
那就是被稱作西行妖的樹。傳說不知是在法隆寺還是弘川寺中的櫻花樹。最後因為火災而被搬到了幻想鄉。而在那場大火之後,就再也沒有看見過它滿開的樣子了。
妖夢不由地回想起以前爺爺講的故事。
「說到西行妖,就不得不想到我自己了呢!」
一邊說著的幽幽子,拿起旁邊裝有燒酒的杯子就喝了起來。
妖夢「咦?」了一聲,有些奇怪自己的主人為何會突然提到她的身世。
而她的主人卻接著說道。
「關于我的姓。」
「西行寺?那不是幽幽子大人自己取的嗎?當時,您說因為自己的父親是西行法師,而他出家的地方就叫作西行寺。」
妖夢如背板一般,將自己所知道的全都說了出來。
听到之後,幽幽子有些失望。
「是啊,但那些都只是我的猜想。因為我並沒有生前的記憶。而紫也一直沒有和我提起。她只說過我的父親是歌聖。所以,從我擁有記憶開始到現在,算算時間,剛好就是他呢!」
確實,幽幽子現在最早的記憶剛好是在西行法師死後不久才有的。所以,從幾方面推測,和她有關系的,一定就是西行法師了。
不過,即使是紫沒有告訴她,那麼還應該有另一個人知道幽幽子的身世。
想到這一點的妖夢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那,那個劉先生呢?他也沒和幽幽子大人說過嗎?」
「這種事,其實我是不知道的啦……」
幽幽子拿起團子在妖夢眼前晃了晃,簡單地回答了她的問題。
妖夢半信半疑地低下腦袋。
「真的,是這樣嗎?」
「我根本不記得他。只是通過與紫聊天,才知道應該是生前認識的人。而且,他的本名也不叫龍或劉,紫說過,好像是叫山還是火什麼的。」
幽幽子一邊吃著團子,一邊回憶著以前與紫的談話。
听見這種毫無底氣的回答後,妖夢不禁想說「不要輕易相信陌生人啊」。
不過想了想後,隨即改口道。
「那您還相信他啊?」
放下手中的食物,幽幽子從袖口里拿出信封朝妖夢晃了晃。
那是剛打開不久的信。
妖夢能看出來,那個就是剛才自己的主人從書架上翻出來的信。
信封的開口處有一個「1」一直在閃光,看樣子應該是第一次打開。
「里面說的,讓西行妖滿開,再讓他過來,我就可以恢復生前的記憶呢!看來應該是通過讓埋在樹下的父親復活,然後就可以知道生前的事了。雖說不能輕易相信別人,不過這信是紫給我的,而且,我覺得這個方法可行……哦,對了,紫剛才不是已經去給他送請柬了嗎?」
幽幽子一邊說著,一邊拍著腦袋。一副「哦,差點就忘了」的樣子。
這讓在一旁看著的妖夢不由地懷疑起剛才的話到底有多少是認真的。
不過,既然是幫助主人了解自己的身世,那麼作為庭師的她就一定要全力以赴。
看見妖夢滿臉的斗志後,幽幽子笑著開始給她布置任務。
「首先呢,去通知騷靈樂團……」
「這是什麼意思?」
听見主人的吩咐後,妖夢非常困惑。自己的主人為什麼會讓自己做這些與開花毫無關系的事。
看出顯現在她臉上的疑問後,幽幽子轉過頭沖著妖夢笑道。
「她們可以是讓西行妖滿開的重要手段哦!」
「重要手段……幽幽子大人到底在策劃什麼呢?」
感覺剛才自己主人的笑容實在有些奇怪,妖夢下意識地問了出來。
「當然是給你制造一個和他見面的機會啊!」
說完,幽幽子拾起盤中最後一個團子,將其塞進了嘴里。
妖夢有些沒反應過來,因為剛才的對話跳躍性實在太大了。
「他?你是說劉先生嗎?」
「然後,就是這個。」
說罷,幽幽子從信封里掏出一片雪白的櫻花花瓣。
妖夢不解地問道。
「這個是……」
「可以讓西行妖滿開的秘密武器哦!」
幽幽子微笑著,將它拋向空中。而那片花瓣仿佛有靈氣一般,徑直就飛到房間外,向著西行妖飛去。
……
深夜的博麗神社依舊十分祥和。
在臥室里,文釗正裹著被子渾身發抖。
他雙唇發紺,用顫抖的聲音和跪坐在旁邊的靈夢對話。
「狸貓?」
「對,就是狸貓。她偽裝成你的樣子把夜給騙了。」
非常少見,靈夢穿著睡衣,端正地坐在榻榻米上。雙手平放在大腿上,一本正經地向文釗解釋之前自己的行為。
听見這種回答的文釗當然非常不甘心。
「于是,你把我當成她,然後讓我在冰冷的地上躺了那麼久?」
「我以為是她裝成你的樣子受傷……而且本來你是听不見聲音的,剛才那一下,我又以為她犯了同樣的錯誤了。不過還好,剛才沒有喊出來,要不然就連輸兩回了。」
靈夢有些激動,不過她還是忍住。畢竟剛才是自己的錯。
「那要不咱倆換換好了,你也在那個破地兒上躺一宿,不管怎麼喊,就是沒有人來救你。」
文釗低著頭,仿佛回憶起痛苦的過去。
「大半夜的,泠雨淋著,寒風吹著,酷日曬著……」
「酷日?」
正感嘆著的文釗就這樣被靈夢給打斷了。
「你還敢挑我刺兒啊……咕嘟……」
「來喝茶……」
沒等文釗說完,靈夢端起放在旁邊的熱茶就朝他的嘴里灌去。
滾燙的茶,弄得文釗趕緊伸出舌頭。
「……還有,我的衣服呢?」
文釗攤開被子,露健美的胸肌問道。
下一瞬間,他整個人連帶被子都被按在了榻榻米上。
耳邊傳來了靈夢冷冷的聲音。
「我拿去洗了。」
「啊?里面的……」
想起之前放在袖子里的東西,文釗不由地掙扎起來。
「扇子是吧,在這里。」
靈夢將他扶坐起,從客廳的桌子上把扇子拿了過來。
文釗一把將其奪過,但突然感覺有些沒對。
于是立刻把扇子打開。扇面上的文字和之前完全不一樣,寫著「歌聖」二字。
「等等……」
文釗開始在扇面上模起來。
不會錯的。這絕對不是什麼普通的白色染料,也不是什麼本來就印好的圖案。
這是白色的櫻花花瓣。沒錯,就是那種每年春天都會開放的櫻花上特有的花瓣。
「歌聖?第一個能想到的就是西行法師了吧!」
靈夢把腦袋湊到扇子前。
雖說知道和歌在日本很出名,不過文釗根本不了解那些有名的歌人。
他不禁嘀咕道。
「西行法師?」
「平安末年的一個僧侶歌人。最後在櫻花樹下圓寂。所以,看見櫻花和歌聖,首先能想到的就是他了。」
靈夢如此解釋道。
听完靈夢的話後,文釗不由地低下頭思考起來。
「是嗎?看來需要查一下資料了。」
「為什麼?我說的還不夠詳細嗎?」
听見文釗的話後,靈夢有些不滿。
而文釗則接著說道。
「不,很詳細,就是因為太詳細了,所以我才發現它漏洞百出。」
文釗一邊說著,一邊壓下扇子。故意不讓靈夢看見扇子上的變化。
因為他看見了,扇子上的花瓣竟然自己聚在了一起,平鋪在扇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