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啊孩子 正文 157四萬抵來七千難賣,勞逸結合運動開場

作者 ︰ 肖遠征

話說上回陳作業在主持支行行務會後,把夏天和許愛群兩人留下,陳作業躊躇滿志地說了一句話︰「……明天董事長約我談話,回來以後大家要大干的了!」

因為接著而來的一個星期,被提前解聘的經警集中鬧事,這申董事長躲在家里不出來,這次談話也就改期了。

申一楓用錢擺平了解聘經警的問題,並沒有忘記找陳作業談話這件事。這不,今天下午就叫秘書把陳作業約到行里,要跟他談了。

下午兩點,充滿期待的陳作業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就像懷里藏著一只小兔子似的,來到了申一楓董事長辦公室的里間,陳作業點頭哈腰問過安後,申一楓低聲說了一聲︰「坐。」陳作業便像小媳婦似的坐下,談話便開始了。

只听申一楓小聲說︰「在湖貝支行,你與王顯耀搭班子四年,應該比較熟悉情況的了。你看,要搞好湖貝支行,要從哪些方面入手?」

陳作業一听申董事長的開場白,沒有什麼湯湯水水,直奔主題,很是激動。他馬上打開筆記本,聚精會神地侃侃而談。

他談到抓舊貸款的處理,也就是「兩清」工作,將會有比上一年實績的更大突破;談到存款,牽著關系大戶這個牛鼻子,不怕它不增長,少說也有20%的長幅;談到用人,那更是小菜一碟,王顯耀還得征求他的看法,因為他的優勢是從金融服務社時期就在那里當副老總,到現在已經是第六個年頭了……。

陳作業這話盒子一打開,說著說著,已經近乎吹牛了。

申一楓倒也沉得住氣,任由陳作業胡吹,就只听,從他臉上看也判斷不出他內心的喜怒哀樂。而陳作業呢,好不容易有一次與董事長的近距離接觸,生怕自己講著講著斷檔了,影響自己在董事長心目中的形象,進而影響到自己職務的提升。因此,他拼命地多講。

在這樣的氛圍下,過了四十分鐘,陳作業好不容易把自己主政的理念匯報完。

申一楓好像如夢初醒,問道︰「你講完了?」

陳作業說︰「是,請董事長指示。」

申一楓說︰「听得出來,你對湖貝支行的情況是了解的。去年,我派了高麗平到你們行里去任職,原來的考慮是想逐步把你或王顯耀換出來的。你在那里呆了將近六年,王顯耀呆了四年,工作確實辛苦,逐步逐步輪換一下,換換口味,調整調整心情,于公于私都有好處。」

陳作業點頭說︰「是!董事長考慮得很周到。」

申一楓又說︰「但是,高麗平到了湖貝後,對支行的工作根本找不到北。除了能看到營業部幾本帳以外,什麼東西都不知道,還是你和王顯耀懂啊!這樣的話,我只好把她調到別的行去當行長,你們留下來繼續干。沒有想到,問題還是出來了,王顯耀終于累倒了。據說得了個怪病,成了歪嘴和尚了?」

陳作業解釋說︰「住進神經外科後,嘴上的毛病好多了。」

申一楓裝著很關心湖貝支行的情況,有點自言自語地說︰「假如王顯耀回不去,你們行怎麼辦?事情會不會像你剛才講的那樣樂觀呢?」

他說到這里,看了陳作業一眼,才繼續說道︰「我看未必。我對湖貝支行的看法是︰成績不大年年有,問題不小月月在。有些問題累積了幾年不解決,到現在還真的不行了。所以,今天找你來,就是準備解決湖貝支行問題的戒勉談話。」

陳作業听他這樣一說,心里頓時涼了半截,想道︰「原來,這次談話根本不是自己主持工作前,領導對我面授機宜,已經變了調子了。算我當初自作多情,以為要升官了。」

這時,申一楓打開筆記本,看了一下後,緩慢說道︰「從領導班子方面來說,你們行現在是因循守舊,缺乏創業的朝氣和沖勁,也就是滿足于‘成績不大年年有’的小打小鬧的狀況。依我看,現在很需要來一個敢于打破常規、勇于開拓的行長到湖貝支行去攪渾一潭死水,來個不破不立,破了再立,以此打開工作新局面。」

陳作業在心里盤算著︰「原來他是要派人到湖貝支行當行長了。怎麼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听到?」

只听申一楓繼續說道︰「你們班子的另一個問題,我听總行業務部門的分析和你們行里的反映,兩個行長,存款總量佔了全行70%,乍一听,好家伙,你倆真有能耐,沒有一個支行的行長能做到這一點。但是,稍做深入一點的分析,問題便出來了,別人會問︰為什麼全行其他人就弄不到存款進來呢?你們行長的存款靠什麼進來的呢?答案是︰支行絕大部分資源,包括人力、網點、費用都用在了這個關系大戶身上,而好處呢,也就是存款獎勵這塊,則是理所當然地給了你們兩個行長。」

陳作業解釋說︰「不僅僅是行長有,還有從這個關系戶調進來的三個員工,也是得這個存款獎勵的。」

申一楓抓住陳作業的話尾,說︰「對,你們行長發動存款,還可以調動存款方的親屬進來,也在貸款給這些關系戶。那麼,其他人發動存款,有這個特權沒有?說到底,這方面就是班子不當得利的問題。我剛來市民銀行的時候,在大水坑財政招待所開了一個經營工作會議,就提出︰班子若是把好處都佔去了,那麼其他員工為什麼要給你拼命?所以,湖貝支行其他員工工作沒有積極性,根子在行長身上。」

一直忐忑不安听著申一楓講話的陳作業完全沒有料到今天的談話會談成這樣,按照申一楓平時整人的慣例,這是對湖貝支行班子動手的先聲,估計很快就要調整了。陳作業想︰「現在的問題是,他心中的調整,會不會調整到自己頭上?」

于是,他試探地說道︰「董事長批評得很及時,我在工作中注意改正。」

申一楓矜持地說︰「我今天找你談了,無論你的地位怎麼擺,你都要努力工作。深圳蛇口不是有一句著名的口號嗎︰‘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最近,在南山又有一句新口號︰‘今天不努力工作,明天努力找工作。’小陳,湖貝支行的工作經不起拖延,你稍為放縱,就到了第三季度了,真的到了年終便不好說話了。」

陳作業听後,稍為松了一口氣說︰「是。」

……

從申一楓辦公室出來,陳作業心里憋著一肚子懊惱之氣,以致滿臉通紅。他原本以為要主持支行的工作了,前來接受一把手的教誨。沒有想到盼了一個星期的遲來的談話,是帶有警示色彩的「戒勉談話」。

他開車離開了市民銀行總行後,直接來到市紅會醫院王顯耀住的病房,向王顯耀介紹了這次談話的內容。

王顯耀听後,感到在湖貝支行的工作已經結束了,沒有自己什麼事了。他好像在安慰自己,又好像在對陳作業說︰「這樣也好,一了百了,那清收的事,那存款的事,那精簡人員的事,那些是是非非的案子,就不沾邊了。」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作業,看來你還是要在那邊過渡一下的,也不要出什麼亂子。」

陳作業說︰「你放心,我會把握好的。」

話說王顯耀雖然嘴上說得有點超月兌,但這畢竟是自己工作了四年的單位,要在自己新的工作崗位不確定的情況下離開,畢竟有點心酸。當天晚上,他思緒萬千,竟然沒有睡著。第二天,待醫生查過房,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念想,向護士請了個假,開車來到湖貝支行。

大家對王行長到支行來都感到很新鮮,以為他的病好利索了。但他不願意與他人過多聊天,只叫韓小妞找了一套空白勞動合同,他自己簽上乙方那欄和沒有固定期限字樣。然後,交辦韓小妞說︰「你盡快把它拿到總行人教部蓋上章,辦好後打電話告訴我。」

韓小妞認真地說︰「是!」然後又笑著問道︰「行長,你以前都不簽勞動合同,為什麼現在那麼猴急?」

王顯耀顯得有點不自然,小聲說道︰「總行這幫小子,不按牌理出牌,我是怕到時候被他們整來整去,別把我的飯碗給整丟了。」

韓小妞說︰「誰敢讓王行長沒飯吃?」

王顯耀沒有吱聲。

不一會,他關了辦公室的門,回醫院安心住他的院去了。

一天上午,夏天、李朝陽坐上任爾為開的車,走北環路,上同樂入口,走廣深高速公路,直奔廣州。

夏天看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心里在思考著這次到廣州的目的︰到廣州的東風路371—375號「廣州世界貿易中心」北塔查看一套151.9平方米的住宅,這套房產于1994年12月2日經李朝陽和徐東海操作,竟接受一家房地產評估公司所評的以每平方米40000元合計607.6萬元的天價,設權抵押給湖貝金融服務社,貸款400萬元,到現在欠本息合計732萬元。夏天與總行資產防損部的陳山石商量,感到現在已經到了騎虎難下的地步︰如果拍賣的話,在廣州的一家拍賣行掛了三次牌,以每平方米6000元都賣不出,假如順利賣出也就是得款90萬元,連清償利息的零頭都不夠;不賣嗎,若出租,不知道廣州現在的租金是什麼價位,如果合算,支行可以考慮以物抵債的方式拿回來,先出租,然後在合理的價位上再出售。

夏天想到這40000元一平方米的評估價,又聯想到在1989年,自己原來工作的所在縣因為要在省高院與深圳的一家企業打一場官司,縣里在雲山大酒店後面買了兩套共180平方米的商品房,一共才花了九萬元,這兩套房地產後來成為縣里的招待所,夏天自己也在出差廣州時住過半個月,房子還相當不錯。這樣算起來,每平方米才500元。這事聯想開後,夏天很自然地把李朝陽做貸款的動機與這家名叫深圳港中億有限公司的港資企業的法人代表,也就是卜一定當年據以棲身起家的深圳皇朝酒店的法人代表同為一人的,也是李朝陽的老鄉——吳尚銀聯系在一起。

夏天想︰這李朝陽只要單位有機會讓他發揮,他就是一個為了自己有利可圖,不惜把單位都吃掉的人。手段也粗到不得了,明眼人一看便看得出他在放水。你看,一個老鄉拿來一套房地產,充其量也就是上百萬原值,高估價值放出了貸款,利息分文沒有收到,到現在搞到銀行700萬元沒了。所以,銀行用人不察,終歸是一個大問題。

任爾為開車走了一個來小時後,下了高速公路,拐向了廣州市區,上午十點鐘,三人上了廣州世界貿易中心北塔的電梯,到了大廈管理處所在的樓層,跟一個姓溫的小姐聊開了。三人了解到該中心現在的租價為︰每月每平方米大約60—100元之則,也就是說,如果出租,每月可以收到租金9000—15000元的樣子,這也不夠貸款利息的四分之一;如果自由買賣該房,大致比拍賣價高一點,最近成交的每平方米達到6500元。也就是說,如果有自由成交的空間,這套房地產可以賣得98萬元。夏天斟酌良久,覺得進退兩難。

這時,剛好有一個先生前來向管理處提出租房意向,夏天看到他提供給管理處的名片寫著是深圳的公司,便搭訕道︰「你也是深圳過來的?我們也是深圳的。」

那位先生顯然是經常出門的人,馬上與夏天三人聊開了。

這時,大廈管理處的溫小姐生怕她的生意被這樣一個有房空著,一個想租房的兩方聯手甩掉,便不高興地說︰「你們也講點道德,怎麼當著我的面談生意?」

夏天馬上意識到這小姐生氣的原因,對她說︰「溫小姐放心,我們銀行是大來大去的,就是要把房子租了也會讓你辦手續的,我們不插手。今天只是來看看這房子,分析出租的可行性。」

放下心來的溫小姐隨即拿了一套租售委托書給夏天,夏天說︰「我們回去以後,商量後再答復你。」

然後,請溫小姐拿了鑰匙來到33層,查看原被法院貼了封條的房子,發現已經被人開啟。四人走進房里,查看了一番。

離開廣州世界貿易中心,夏天帶路,叫任爾為開車到了竹苑賓館,把車停好後,三人到了旁邊的小吃一條街,吃起午飯來。席間,夏天對李朝陽說︰「小李,你對今天的活動有什麼感受?」

李朝陽不知道夏天問話所指,不敢回話。

夏天看看他不吱聲,喝了一口啤酒,平靜地說道︰「好在我們金融服務社經歷了兩種法人體制,過渡到了市民銀行,不然像今天這樣的貸款,雖然說有抵押,但是,當事人還是要追究責任的。為什麼呢?你看那個房產,能像我們深圳東門的一樓商鋪那樣賣個三萬五千元一平方米嗎?」

李朝陽說︰「听說他們當時買的時候就是那麼多錢。」

夏天說︰「抵押人會這樣說,不奇怪。奇怪的是,我們銀行會相信。你們兩個人看︰我們從竹苑賓館出去對面就是雲山大酒店,那大酒店的後面都是商品房,1989年賣的時候是每平方米500元。雖然說,幾年後廣州的房地產價格也長了,但是,不論怎麼樣也沒有長到深圳的房價呀!現在深圳有賣到四萬元一平方米的住宅或寫字樓嗎?」

任爾為附和著說︰「沒有。」

李朝陽紅著臉,不敢吱聲。

過了一會兒,夏天對任爾為說︰「來到廣州讓我想起了一件事,就是寶安福利床業公司的案子經省高院公告執行也有一段時間了,回去以後要和中院抓緊落實,不要拖了。」

任爾為說︰「是。」

卻說王顯耀在住院前一天兩次找徐東海談話,叫他處理好與夏天的關系。王顯耀雖然態度極為溫和,但還是引起了徐東海的高度關注。為什麼呢?大至有以下幾方面的原因,其一,徐東海和夏天一樣,知道王顯耀是一個外柔內剛的人,當下決心要求你要做好的,如果不去做好,那就會失去他的支持和信任;其二,在王顯耀的眼里,徐東海自己相對與夏天來比,王行長顯然更加看重夏天的作用;其三,王顯耀在言談當中,雖然沒有明說幾件事是案件,但卻多次表示問題的源頭出自徐東海,而真理在夏天一邊,或者結果證明夏天是對的。而夏天還退讓了一步,如果再鬧下去,好像就不對味兒了。其四,王顯耀暗示安延公司的案子沒有完,在這個多事的時候,沒事找事,顯然是不明智的。

徐東海听完王顯耀時斷時續的勸說,覺得與夏天和解的機會稍縱即逝,心里想︰「看來要在夏天和王顯耀手里為自己的利益貸到款是不現實的,知不可為而不為,與其跟他們對著干,讓我出盡洋相,不如順著王行長伸出的桿子往下爬來得實在。」

當他听到王顯耀行長說,講年齡你也比夏天小,自己主動一點,與夏天和好時,他立即向王顯耀說︰「我現在就找他去。」

他從行長室走出來,真的敲了夏天辦公室的門,看到夏天也是面帶善意看著他,便對夏天說︰「老夏,上年‘三防一保’的獎金可以領了,你這個部門的領了沒有?」

夏天說︰「還沒有呢,你的領了?」

徐東海說︰「我剛剛領回來。這是最後一年了,今年想要還不可能有了。」

夏天會心地笑了笑。徐東海說的「今年想要還不可能有了」,指的是湖貝支行因為開春的時候丟了運鈔車,被總行發了安全通報,全行的工作評價將受到一票否決,自然不可能有安全獎勵了。

第二天下午臨下班時,心態已經寬松下來的徐東海,像往常邀請夏天打球一樣,在自己的辦公室將長褲換成了運動短褲,拿著乒乓球球拍,來到夏天辦公室,對夏天說︰「老夏,我們倆好久沒有打乒乓球了,今天我叫了譚飛燕,三人練一練。今天下午,我剛剛听到總行工會說,過一段時間,總行要搞乒乓球比賽。听譚飛燕說,中興支行的黃松興在系統內是數一數二的高手,要過來和我們過招。」

夏天愉快地說︰「那好,從今天晚上開始,我們如果沒有外出,就搞一個小時的體育活動,首先把自己的身體調整好。」

從這天晚上開始,夏天和徐東海又恢復了乒乓球對練,直到他們雙雙離開市民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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