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咚、滴咚、滴咚……」有冰涼的東西滴落在面頰。
程聞歌猛睜開眼,周圍是一片叢林,一眼綠色,間或夾著幾片枯黃,時至九月尾,秋風開始肆虐,在城市中還不曾覺察什麼,到了這林中,就清晰呈現。北方的天,已經帶著微寒,這林中更甚。
程聞歌躺在樹底下,樹枝上間或滴落水珠,許是霧氣凝結。
動一動身體,覺得渾身如同散架一般,樹頂上一只松鼠模樣的小東西睜著大大的眼好奇看著程聞歌,見她醒來,又滋溜兒一聲不見。
這里是……
程聞歌閉上眼,又沉浸入腦中。
腦海中多出了一樣東西,名字叫做《銀針九變》。
「九針之宜,各有所為,長短大小,各有所施。九變之術,小則調息,大則生人肉骨。一變療筋骨,二變通髒腑,三變……」
這是……
程聞歌的醫術是隨著爺爺所學,爺爺也曾說過,這可是程家祖傳下來的醫術,可惜的是精髓卻早已經散了,現如今也只能從其他醫學著作中汲取營養,勉強把這門技藝傳下去,至于針灸之術,更是沒有任何超月兌之處。而程家人醫學的精髓就在一本書中,名字就叫做《銀針九變》。
程聞歌驚駭看著腦海中的文字,這本書是如何來到她腦海中的?
她先前看到了一對男女就是她的父母嗎?這《銀針九變》是他們教給她的麼?
想到這對青年男女,程聞歌腦海中並沒有什麼印象,可是當時自己心中的感覺可不是這樣,特別是他們說到「聞歌再見」的時候,程聞歌的心忍不住抽疼。
他們就是父母麼?
程聞歌咬住了唇。
前世父母早亡,沒有親情的感覺,今世附身的原主也如同她一般,母親生下她沒多久就死了,與父親也不親厚。保姆帶著,也只是一份工作,並不如何盡心。
想起女人帶著淚看著她,舍不得卻又不得不舍的模樣,程聞歌覺得鼻子一酸,有一滴溫熱的東西沿著臉頰滾落下來。
她也是有人愛的。
除了爺爺,她也是有人愛的。
……
程聞歌爬起身,一條腿卻扭了筋骨一動就疼。她低頭看了眼自己,濕潤的泥土粘在腿上,灰撲撲比她挖了墨琮後院的白術還狼狽幾倍。腰間綁著的安全氣囊早就不知飛到什麼地方,但是程聞歌知道若不是這安全氣囊,現在她肯定不能這般完完整整站在這里。
額頭有些瘙癢,她模了下,抓了兩個小小的蟲子,衣服竟然都破損了。
這衣服可是連菜刀都沒砍破的哦。
天知道從幾百米的高空摔下來這速度有多快。
她詭異的模了模自己胸部月復部,深呼吸幾次,最終確認,是真的沒什麼問題,內傷的沒有。
她歪著頭想了想落下前的情景,只依稀記得落到一半的時候,那個男人似乎對著她吼了聲什麼,卻因為風聲太大,听不分明。
她都沒事,他應該也沒事吧。
程聞歌極目四望,樹林陰郁,看不太遠,想了想又抬起頭看看天空,密密麻麻的枝條交錯,遮蔽了陽光,光線黯淡,卻在二十幾米處泄漏了幾點陽光。
程聞歌拖著雙腿,扶著樹干,深一腳淺一腳前行,很快就發現前面有許多樹枝散落的痕跡。她心中一喜,趕緊順著散落的痕跡找過去,轉過兩根兩人雙臂合抱粗細的大樹,果然發現了地上躺著一個人。
她趕緊奔過去,拖著的那只腳牽扯得鑽心的疼。費力彎下腰來,她推了推那人道︰「喂,你醒醒。」
沒有動靜。
她這才發現這人身上那身嶄新的西裝已經破爛不堪,外套也不見,白色的襯衣斑斑駁駁,從背上到胸口處被撕爛成兩片,看樣子是粗壯的樹枝從中穿過造成。
程聞歌倒吸一口涼氣,她就知道從幾百米高空墜下,縱然有安全氣囊也是難以保證安全的。她覺得手有些顫抖,手接觸到破損的襯衫,咬緊唇「刷」一下拉開,猛睜開眼去看,卻霎時愣住了。
想象中的血肉模糊並沒有出現,他胸口的肌膚泛著古銅色的光澤,肌肉遒勁有力,微微起伏的胸膛標識著此人的活力,只一條血色的一厘米粗細的紅痕蜿蜒而過,繞過腋窩下面十厘米左右消失。
程聞歌怔怔然片刻,這才看向那人的面頰,一早帶著的墨鏡不知掉到了哪里,露出了他俊朗的五官。
高挺的鼻梁,有些蒼白的菱角分明的唇,緊閉著的眼睫毛長長的,此時此刻竟然帶了些溫柔的味道。
一雙冷冷的眼陡然睜開,兩道凌厲的光直射過來,程聞歌嚇得倒退兩步,拖著的一條腿拖累了她,讓她忍不住驚呼一聲。
「你,你沒事吧!」程聞歌穩住心神詢問,按照道理來說,此人還是救命恩人,場面話是必須要有的。
男人皺了皺眉頭,做了個想要起身的姿勢,卻悶哼一聲,重重落在地上。
果然傷得很重,程聞歌有些內疚,若沒有顧著她,想必他會更好一點。雖然不記得當時的情形,但看傷勢就應該明白,程聞歌是受到了一定的照顧。
她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你先呆在這兒,我去周圍看看有沒有人能幫忙的。」
車內的人不止他們一個,說不準周圍有人傷勢不重的,能過來幫一把手。
程聞歌不清楚他到底傷在了哪里,也不敢隨意挪動他——當然最重要的是她動不了他。看了幾眼四周,見樹上的葉子密密麻麻都快要垂到了額頭,她決定摘一點下來,給那個男人做枕頭,這樣躺著會舒服點。
一只腳踮起腳尖,身體靠在樹桿上,她抓住了一片葉子,用力一拔,囧,拉不動。
這是怎麼回事?
她又再次用力拉,還是不行。
我擦,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憋足了氣,拼命去扯,樹葉被拉扯得顫動起來,簌簌發抖,可就是一片都不落下。
程聞歌累得氣喘吁吁,哀怨望了眼樹枝,不明白為什麼竟然這麼牢固,不就是一片破樹葉麼?犯得著這麼堅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