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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寒錦指引著氣團再次運行了一周,待經過丹田,繼續往前之時,之前皮膚上的灼熱,像是陡然增加了數百倍,仿佛有誰拿了一把剝皮小刀,將那烤熟了的皮膚一層一層地刮了下來。
蘇寒錦整個人都泡在了藥湯里,連頭也沒有露出來,那疼痛層層加劇,讓她忍不住發出了一聲痛呼。
因為要修煉功法,周身也沒有設下靈氣結界,這一聲悶哼,便使得些許藥汁進入她的口中,苦澀異常,最重要的是,開口之後,仿佛有什麼東西溢出,引得那氣團微微一震,竟是後退了些許距離。
這時,她身上原來的衣物早已經化作了灰燼,而那看似普通的銀質長命鎖,卻仍是懸于她的脖頸上,沒有任何損壞。
……
三千界外,血色殘陽下,漫漫黃沙中,塔樓依舊靜靜矗立。
黑袍人手中拿著的是一盞燈,那燈里的光芒微弱,若不細看,還以為是熄滅了。
他的手指放在燈盞邊緣輕輕敲打,同一時間,蘇寒錦似乎听到了那長命鎖發出了細微的聲響。
那微微晃動的長命鎖,給了她支撐的力量。
蘇寒錦緊咬牙關,將要出口的聲音死死關住,她總覺得一泄氣呼痛,體內的氣團就會失控,而疼痛之感反而會更加擴大。
這僅僅是第一層,如果第一層都堅持不了,那她可以想象自己的結局是什麼。
第一層淬體,一共需要運行九個周天。第五個周天之後,那氣團便成了一團風暴,蘊含了巨大的力量。每一次往前推動,都讓她神識受累,若不是她神識極為強悍,此時早已精疲力竭。
在這樣全身心的投入之下,蘇寒錦已經忘記了時間。等到氣團運行最後一個周天之時,那氣團反倒變成了一個小小的藍色光點,落入丹田之時,突然迸射出許許多多的藍光,遍布了蘇寒錦周身經脈,洶涌的力量由內至外,沖擊她的每一寸血肉,那藍光侵入血肉之中橫沖直撞,讓她苦不堪言。
這個時候,她突然慶幸自己受過了那麼多的疼痛,若是一穿越過來,就學習這樣的功法,以她從前手指被菜刀切條口子都會掉眼淚的忍痛水平,此時恐怕早已經昏厥過去。然而現在,雖然疼,雖然痛,她卻覺得,並非不能忍。
淬體,將體內雜質徹底去除干淨,氣團里的藍光使得她的血肉得到淬煉升華,日後修行速度可提升百倍,因為她的血肉,都能夠主動吸收天地靈氣。
在這個世界,要想修煉必須擁有修真資質和根骨,資質即是能與天地溝通,感悟到天地間的靈氣,化為己用,而根骨一直以來都沒有明確的定義,但它能夠決定修真者適合修煉哪一種法術,同樣,根骨亦有凡骨、靈骨、仙骨、神骨之分。
天心殘卷的第一層淬體,便是將修煉者資質徹底改變,使其融于天地。這卷功法修真界人手一冊,無人知道從何而來,但若如卷中所說,修成之後,資質可謂逆天。
藍光在血肉之中的動靜越來越小,蘇寒錦感受到疼痛減輕,她覺得自己置身于溫暖的海浪中,浪花拍打她的身體,將那些痛楚卷走,讓她的身體獲得新生。
第一層,就這麼結束了嘛?她熬過來了嗎?蘇寒錦覺得自己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終于得到了放松,忽而一陣春風,驅散她周身疲憊。然而就在這時,她感覺到了一陣巨大的撕裂一般的疼痛,元神竟然月兌離體內,使得她懸浮于空中,呆呆地看著藥桶中的自己。
藥汁已經變成了血紅色,濃烈的血腥味和那藥汁里粘稠狀的物體,讓蘇寒錦覺得心頭作嘔。
她看到江雲涯坐在木桶旁邊,怔怔地看著水面,他額上有冷汗,眼神冷冽,像是深不可測的冰淵寒窖。他緩緩抬起手,慢慢地伸到了木桶上方,似乎想要將手放入木桶之中,然而卻沒有繼續動作,而是懸于空中,就那麼僵在原處,手腕微微發抖。
她是爆體而亡了嗎?為何元神會被逼出肉身?難道是要她奪舍重生?就在蘇寒錦渾渾噩噩之時,那懸于身前的天玄殘卷的功法忽然往後翻了一頁。
若是沒有極為強悍的神識,在精神放松的那一瞬間,遭遇肉身盡毀,恐怕早已經徹底崩潰。然而,這卻是天心殘卷的必經之路,難怪說修煉之人無一不是爆體而亡,現在,蘇寒錦其實也是一樣的。
天心殘卷第二層,便是正骨。
就在江雲涯的手要落到木桶中時,禁地的結界突然傳來一陣波動,接著兩人瞬移而至,乃是玄玉璣與玄青。
玄玉璣屈指一彈,手中出現一點兒星光,將蘇寒錦的整個木桶盡數籠罩,而玄青則是又抱出一個木桶,里面同樣是藥湯,卻只有半桶。藥香濃郁,使得禁地之內的血腥氣也淡了一些。
玄玉璣臉上有些蒼白,蘇寒錦第一層雖是練成,卻也是肉身盡毀,這等損耗,讓他也有所感應,本來連闖界湖的傷也並未痊愈,現在,又加了點兒新傷。不過她那靈泉的治愈能力的確讓他驚訝,若是沒有那靈泉,他的傷勢要徹底痊愈,只怕要數年時間。
天心殘卷每一層修煉所需的藥湯皆是不同,這第二層的藥湯便極為珍貴了,丹藥島修士不分晝夜的熬制,也花了整整一月才徹底配置出來,而她修煉成功,卻僅僅只花了一個月零三天,若是速度再快一些,藥湯就要跟不上了。
他當時以為時間上有富余,因為那人所說的修煉成功的大能,僅是第一層也花了半年時間,孰料玄錦進展如此驚人,玄玉璣手指在空中畫出一道弧線,便將木桶中的蘇寒錦盡數轉移到另外的那個木桶之中。
「這是第二層的藥湯。」玄玉璣盯著木桶緩緩道,「你可以稍微放緩一下速度……」他說到這里,輕咳了一聲,接著與玄青對視一眼,心情沉重地離開了禁地,待兩人走後,江雲涯盯著木桶里渾濁的水面,突然出聲道︰「你還好嗎?」。
好個屁啊!
轉移到新的藥汁之時,蘇寒錦便覺得自己被一股巨力吸引,出竅的元神再次被拖回那一灘血肉模糊的之內,隨之而來的是令人心悸的疼痛。
正骨,就是將骨頭一寸一寸盡數捏碎,在那等劇烈的疼痛之中,還要保持神智的情形,並將遍布于血肉之中的藍色光點,一點兒一點兒聚攏,化作一個藍色的光球,在骨骼中緩緩游走。
那痛苦無法用語言來描述,偏偏現在的她,也完全無法發出任何聲音,疼痛無法發泄,折磨卻仿佛沒有盡頭。
……
蘇寒錦不清楚這樣的痛苦持續了多久,等痛苦徹底消失之時,她注意到,木桶之中已經有了一幅骨架。白骨瑩瑩,在如墨汁一般的藥湯之中,亦發出柔和的亮光。而她整個人,也只剩下一幅骨架,偏偏還能動彈,更能夠說話了。
她覺得現在的自己,就好像當初在秘境之時遇到的鬼物。蘇寒錦從木桶里冒出了頭,接著,用她空洞的眼眶注視著江雲涯。
江雲涯本來是閉著眼楮的,這時也睜開眼,與她對視。
蘇寒錦張了張嘴,便覺得下頜骨有些月兌落,她伸手想要去接上,就見江雲涯伸手,替她完成了接骨的動作。
「你不害怕?」作為一個會說話的骷髏,蘇寒錦自己都覺得十分詭異,她抬手看了一下自己真正骨節分明的手掌,覺得這世界實在是不可思議。
江雲涯沒有回答,然而他伸手,指尖輕輕落在蘇寒錦的骨骼之上,那骨頭晶瑩如玉,若沒有看錯,至少也是傳說之中的仙骨。他手指輕輕滑動,沒想到的是,骷髏竟然咯咯地笑了起來。
「別踫了,好癢!」
這般狂笑的結果是,蘇寒錦的下頜骨又掉了。
因為第三層的藥湯還沒熬成,蘇寒錦便以骷髏骨架的身份在禁地里活動了多日,她第二層修煉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進入白玉葫蘆的時候,發現當初撒下的無花果竟然都長成了大樹,上面還掛起了青澀的果子,這個發現讓她欣喜不已,難不成這白玉葫蘆里的生域,竟有催生的效果?
只是等到玄青來看她之時,得知這世界的無花果樹本來就生長極快,只不過它們只能生活在斷橫山,因此才會變得珍貴。于是,蘇寒錦便知道自己的白玉生死葫蘆並沒有那些逆天的功能,不過她也並不失望,能夠種活,就已經極為不錯了。
她以骷髏的形態整整生活了一個月,脖子上的長命鎖晃晃悠悠的蕩來蕩去,每一次都能撞擊到她的肋骨,發出清脆的聲響,她喜歡那聲音,不管有多大的痛苦,他都在陪著她。
第三層的藥湯送來的時候,蘇寒錦都已經有些習慣骷髏的形態了,只是她被掌門強制合著先前的藥湯一同送到第三層的木桶里,剛一落下進去,便感覺到了鋪天蓋地的癢。
是癢,奇癢無比。(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