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的文件夾幾乎要堆得像小山一般高,舒煦染埋在辦公桌前,時而因為看到不錯的創意而展開笑顏,時而因為看到不靠譜的案子低眉搖頭,將發絲捋了捋伸手去拿杯子,看到里面空了又撅撅嘴把杯子放到了一邊,繼續工作。
嘟噠,嘟噠——
男人皮鞋敲擊地板的聲音讓舒煦染抬起頭來。金浩恩將一瓶鮮榨橙汁擰開遞給她,清秀的俊臉揚著暖人心脾的笑意,「不要喝咖啡提神,對身體不好。多喝些維生素飲料也可以提神的。」
「不知道。」舒煦染依舊認真的翻看著手中的文件,表情變得極其淡然。
「煦染發現她辦公室的監控了。」男人緩緩開口,將收取監控錄像的手機扔在地上,「她家的監控早晚也會發現吧……」
金浩恩落寞的笑了,手勁放松,撐著頭坐在床邊,「對啊,她結過婚,生過孩子,可我還是愛她。」
「謝謝藍姨。」舒煦染揚著極美的笑臉說到,將豆漿遞給藍茵後發動車子離開。
一點了,舒煦染站在落地窗前看著依舊靠在車邊的嚴暄,夜風將他身上的大衣撩起,男人從口袋中掏出煙盒,用手擋住風點燃。嚴暄這幾年真的沒有女人在身邊嗎?身上穿的衣服,還是她離開前買的,鞋子,西服,都還和以前一模一樣。女人的眼神漸漸變得靜謐,望著嚴暄的時候多了幾絲顫抖,但很快還是不著痕跡的挪開了視線,轉身回到了座位。
「監視?!」男人微微轉身瞪著藍茵精致的臉孔,「我是讓你去做她的朋友,不是讓你去監視她的!」桌子上的花瓶被男人用力掃到地上,摔得粉碎,「如果你用真心和她成為了朋友,煦染便會對你袒露心事,那個時候,還需要監視嗎?」
「夫人去世的事情,我听說了……或許是謠言,有人說是金泰宇……」
「當然啊。今天開會的時候你總是慌神,現在應該去散散心,看看風景的。」舒煦染拍了拍手邊的文件夾,「這些我看過之後再向你報告……早點回飯店休息吧。」
「你在關心我嗎?」金浩恩突然笑了笑,好看的鳳眼輕輕咪在一起。
伸手抹了抹淚水,大步的向前走,「沒關系!這是他想要的,只要他開心我就開心。」邊哭邊笑,邊走邊默念,迎著夜色像個瘋子般的狂奔著。
「被我媽這過于殷勤的舉動嚇到了吧?從小到大我都沒有什麼朋友,你是我帶回來的第一個人,我媽媽很喜歡你,說看著咱倆在一起就像多了個女兒……」
車窗恍然被敲了敲,藍茵的媽媽穿著毛衣便跑了出來。舒煦染摁開車窗笑著,「藍姨您怎麼出來了?外面很冷的。」
「今天是Minu的生日吧?要不要做晚上的飛機回韓國?我陪你一起回去?」金浩恩也釋然的說道,「我準備了生日禮物,真想快點送給那個小子!」
男人低著頭,眼眶卻越來越紅,「我只要留在她身邊就可以,懂嗎?」
藍茵離開飯店後,便在第一時間給舒煦染打了電話。迎著晚風在路邊走著,表情盡是孤寂的自嘲。
昏黃的燈光在金浩恩的身上度上淺淺的光華,依舊俊朗無鑄,卻讓女人止不住的心疼。藍茵嘆了口氣蹲,涂著蔻丹的手指慢慢放到男人的膝上,「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會做到。好好成為你了解舒煦染的工具……」
「那你可不許反悔,晚上跟我回家吃飯!」藍茵笑得真誠自然,就像車窗外的景色般和煦,沒有任何雜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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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中,有多少女人在受罪,又有多少女人在幸福?愛得越深,全身而退便會越困難,到了最後,卻距離幸福越來越遠了。女人鼓起勇氣握住了金浩恩冰冷的手,男人沒有拂開,便更大膽的將他的大手放在自己臉頰上,「我懂你的感覺,留在他身邊就夠了的感覺。」
「還沒吃早飯吧,我給你帶了好吃的!」藍茵揚著好看的笑容說道,「我媽媽做的銅鑼燒很好吃的,快趁熱吃。」
「沒有可是!」男人一把抓起女人尖細的下巴,「拉著她去逛街也好,用其他的方法也罷,總之我要你成為舒煦染最好的朋友!」金浩恩面色清冷的出聲威脅,手勁慢慢變大。
從後視鏡中看著依舊站在原地的老婦人,一股難以名狀的暖流就這麼在胸腔中涌動著。藍茵掰了塊銅鑼燒塞進舒煦染的嘴中,看著她笑。
「那就讓阿姨收我當女兒吧……我也很喜歡阿姨呢。」舒煦染笑了笑,又吃了口藍茵遞過來的食物。
舒煦染在公司忙了一夜,早上開車回家時,嚴暄已經不在了。洗過澡,換了身干淨衣服,便向藍茵媽媽的日式茶餐廳開去。到達的時候,藍茵已經等在門口了,哈了哈氣鑽進舒煦染的車子中,在大衣口袋里掏出冒著熱氣的銅鑼燒。
「沒錯,是他殺了我媽,可是父親卻不打算追究。」金浩恩不動聲色的拿開自己的手,恢復冷然的神色,與在眾人面前的彬彬有禮不同,與在舒煦染面前的溫和柔情也不同,只剩下一種被傷害後想要瘋狂報復的嗜血,而這種陰暗的內心,卻只敢在藍茵面前表現,「無論是金泰宇還是爸爸……我都不會放過他們。」意里空笑。
「謝謝……」舒煦染用流利嬌俏的韓語表示了感謝,仰頭喝著金浩恩遞過來的飲料。
昨天還是陰霾的大風天,轉天便晴朗萬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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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給你們帶在路上喝。」老婦人將盛著豆漿的紙杯遞了過來,有些粗糙的大手憐惜的撫了撫舒煦染的頭,「上次來就覺得你太瘦了,一定沒有好好吃飯!兩個人逛累了就回來,藍姨給你們做好吃的。」
「那算你答應了哦……明天是周末對不對!明天我們一起去!好的好的,我在家等你。」藍茵掛了電話,卻楞在原地無法動彈,泉眼般的雙眸嘩嘩的落著淚,而唇邊的微笑卻越來越深刻。
女人的下巴被箍得生疼,眼眶隱隱的滾動著淚花,「舒煦染有什麼好?她結過婚,生過孩子,她配不上你的……」
嚴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站在這里,但就是不想離開,也不想上去。或許等到自己忍不住的時候便會沖上樓帶走舒煦染,然後舒煦染又會想方設法逃走,終究不是心甘情願。這樣不可以,他必須馬上想到對策,最直接有效的對策。
藍茵仰起頭,眼神中流動著極其復雜的情愫。金浩恩希望留在舒煦染身邊,而她呢?又何嘗不是想要留在這個男人身邊,他不愛她,無所謂,他不會把柔情給予她一分一毫,無所謂,哪怕他每次見到她都是怒發沖冠的樣子也無所謂,只要他需要,只要他願意,自己被當做工具利用也無所謂。
「我們是朋友,可是……」
「舒煦染和一個小警察走得很近,那個男人幫她的辦公室做了檢查。明明是在她面前拆下了門口的監控器,她卻還是不放心,叫了警察過來。」藍茵蹲,將手機撿起來放在一邊的桌子上,「這個女人太聰明,我安排秘書監視她的事情早晚也會知道的。」
嘟噠,嘟噠——男人的腳步聲慢慢遠去,走廊的頂燈將金浩恩的身影越拉越長,舒煦染知道,他這才是真正離開了。
「親愛的,我听說有一家算命師傅很靈的,我們要不要一起去?」女人愉悅輕快的聲音在夜幕中顯得格格不入,熱情洋溢得格外空洞寂寥,「就當做陪我去嘛……我不想一個人啦!」
「嚴暄一直站在樓下,在等你嗎?」金浩恩看了看舒煦染屋中的書櫃,裝作毫不在意的坐在椅子上。
「不,我不回去了。SG剛剛起步,還有很多工作要處理,你也不用回去,回韓國對于你來說太辛苦了。」舒煦染婉轉的說道,眼前出現的都是昨晚金浩恩留下眼淚的模樣,明明傷心難過卻還是要強打精神,這樣過日子很辛苦,她能體會得到。
靜謐的夜色帶著讓人不敢去觸踫的深沉,金浩恩站在酒店房間的窗前,看著藍茵的身影由遠極近,緩緩停在他的身後。
男人朗然的勾了勾唇瓣,離開了舒煦染的辦公室。他沒有急著走,而是靠在門外的牆壁上看著女人忙碌的身影。金浩恩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渴望擁有一個人,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孤獨害怕過。只要想起站在樓下的嚴暄,想起他和舒煦染共同度過的時光,便會害怕,害怕嚴暄會把舒煦染帶走,害怕他再也見不到她了。只是看著一個人便會覺得滿足是不是很卑微?可他就是這樣,只是看著舒煦染便會覺得一切足以,媽媽不在了,舒煦染不能再離開,他不想看著自己珍惜的人一個個離他而去……不想。
按照藍茵的說法,越是法力深厚的大師越會住在格外隱秘的地方,舒煦染在藍茵的指導下七拐八拐,在一個破爛的平房門口停住。
「是這兒嗎?」舒煦染有幾絲猶豫的看了看信誓旦旦的藍茵問道。
「沒錯!就是這里,下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