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翹著小,被子里的小舟還睡的香甜,狗蛋娘去街上賣包子,狗蛋把院子里的雞鴨喂完後就趴在床邊用指頭戳小舟的臉蛋兒,小舟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心說這人真討厭。
那狗蛋看她睜開眼倒是樂得眉開眼笑,「你可真好看。」
小舟小身子一轉,很臭屁的「哼」了一聲,那可不是。
「起來吧,娘給咱們留了包子,是肉餡的。」狗蛋把小舟從被子里拎出來,小舟本來還氣惱,一听說有肉包子,頓時安靜了下來。
等狗蛋拿了肉包子來,她連忙伸出白白的小手抓住大大的包子邊緣,看起來就像個抱著鯉魚的年畫女圭女圭,咬了一口卻沒咬到肉餡,不由扁了扁嘴。
自己家包的包子的確比拿出去賣的要大很多,不過餡兒卻沒多多少,見小舟扁嘴,他就把自己包子掰開,把肉餡遞到了小舟嘴邊。
小舟看了看他,咽咽口水把頭轉了過去。
「你吃啊,我不愛吃。」狗蛋又把包子湊了過去,手勁力道卻沒把握好,一把蓋在了小舟臉上,弄的小舟一臉油膩膩的。
直把小舟氣的張大了嘴巴,氣呼呼的咬了一口,他才滿意的收回了手。
吃飽喝足,小舟自個在那玩兒,無論狗蛋怎麼想和她玩,她都不理會。
用小棍子在地上畫著圈兒,小舟開始思索怎麼甩開這狗蛋,離開這里。
「狗蛋,去把這包子給你四姑家送去。」快到晌午,狗蛋娘在院子里喊了一聲,狗蛋出去了,小舟她忽然覺得自己身上很癢,伸手模模小胳膊小腿,上面有好多個小硬塊兒,嚇的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往院子里跑了去。
狗蛋前腳剛走,院子里後腳就進來了個臃腫的女人,一瞧見小舟出來,她「哎呦」了一聲,臉上的橫肉顫抖了兩下,厚實的手掌就往小舟臉上抹。「可就是這孩子吧,長得倒是白淨。」
「四嬸娘,您老看這孩子能不能給加點……」
「就我說的那價,不能再加了,要不是看她長得水靈,光是啞巴這一條,我也不會要的。」那四嬸娘咧嘴哼笑一聲,眼楮成了一條縫,透著的精光,她是吃準了狗蛋家缺銀子送狗蛋上私塾,所以價格一壓再壓。
小舟這次算明白了,這狗蛋娘還沒斷了那念頭,真打算將她賣給人販子,思及此,不由恨的直咬牙,這是什麼狗屁盛世,吃不好穿不暖,販賣人口還合法,王法就這樣規定的嗎?
不行,她得想辦法逃掉不可,不然人牙販子那可不是那麼好逃掉的。
模模自己的小胳膊,小舟忽然來了主意,走過去把長長的袖子卷了上去,口齒清晰的對狗蛋娘說道︰「嬸,天花。」
她這話一出口,那四嬸娘嚇的一哆嗦,往後退了一步,指著狗蛋娘就喊︰「這我可不要,這玩意要人命的。」
狗蛋娘也嚇了一跳,本來還高興小舟會說話,這樣還能多賣點錢,沒想到出了天花,這下可怎麼好,但是她很快就反應過來。
「什麼天花不天花的,這是虱子咬的,七嬸你看看,可不就是虱子給咬的。」
那四嬸娘也湊過來看,的確,只是那小舟皮膚白,看著嚇人罷了。
小舟一听這話,急了起來,一是自己要被賣了,二是自己居然生了虱子,這比被賣了還可怕。
等四嬸娘要掏錢了,被支出去的狗蛋跑了回來,上來就把遞到她娘手上的銀子給拍掉了。
四嬸娘「呦喂」了一聲就去撿飛出去的銀子,狗蛋娘上去就給了狗蛋一巴掌,「干嘛呢你,還不給四嬸娘磕頭認錯。」
狗蛋娘說著就要把他往下按,邊按邊氣的捶他。「你還想不想讀書了。」
「寶蛋兒是我妹妹,我不準你賣她。」狗蛋也是個倔脾氣,哪里肯跪下,他的力氣又大,一狠勁就把他娘推坐到了地上,然後抱起小舟就往外跑,氣的他娘在後面直跳腳。
「你這孩子還到底是賣還是不賣啊,我可是專程跑過來一趟,你總不是讓我白跑一趟吧。」四嬸娘把撿回的銀子在嘴邊吹了吹,說起了風涼話,那邊狗蛋娘正氣的抹眼淚呢,听了後眼淚掉的更凶了。
「瞧您說的,這哪能啊,趕明個我起早給您送去。」
「那咱可說好了,明個可就只有這個數了,你自個看著辦。」
「哎。」狗蛋娘抽了下鼻子,算是應承了下來。
四嬸娘這才哼了一聲,扭著肥碩的身子就跨出了門檻。
等四嬸娘走後,狗蛋娘往地上一坐嗷嚎大哭起來,心說當她想賣那孩子嗎?還不是沒錢交給先生了,這去臨鎮的私塾就得住那,那錢她哪里出的來的。
又想想剛才狗蛋厭惡的眼神,又是一陣委屈,這是造了什麼孽啊,她一個人養大這孩子不曉得受了多少罪,遭了多少白眼,就是想將這孩子拉扯大,讓這孩子有出息,這孩子還不懂她的苦心。
「真沒想到娘是那種人。」
「娘真過分,把我支開了好把你換銀子。」
狗蛋抱著小舟一路抱怨,「你放心,我不會讓娘把你賣給七嬸的。」
「寶蛋,你別怕。」
小舟把頭放在他的脖子窩里,心說這孩子跑了那麼遠連大氣都不喘,體質真不賴。
其實狗蛋娘會賣了她也是早晚的事情,何況這狗蛋要去私塾的錢不夠,現在雖說是太平年,但這邊遠小鎮的,又是賊寇外患又是官僚稅收的,窮人家還是過的清苦。
「我討厭娘。」
听狗蛋這樣說,小舟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把自己放下。
等狗蛋把她放下後,她立刻一手叉腰,一手揮舞著小拳頭何處道︰「你這人怎麼這麼不懂事呢?你母親也是為了能讓你上私塾,好好讀書以後當大官,光宗耀祖。」
小舟本來是想好好的教育狗蛋一番,奈何人小,聲音也軟軟的,小拳頭攥的像個小包子,這讓狗蛋差點笑翻了過去。
「不許笑!」小舟有點羞惱,自己怎麼說也是個成年人了,居然被個小屁孩笑。
狗蛋用袖口擦了擦笑出的眼淚,又蹭了蹭鼻子,蹲下來去捏小舟的臉。「寶蛋你聲音真好听,我還當你和隔壁的春花丫頭一樣是小啞巴呢。」
教訓人不成,反被人家捏了臉,小舟氣的一抬腳踢在了狗蛋的膝蓋上,狗蛋哎呦了一聲,卻听不出幾分疼痛的味道。
「咦?」小舟扭頭,忽然看到前面的城牆邊上圍了很多人,好像在看什麼,心中猛地一驚,難道……
小舟撒開腿往那邊跑過去,狗蛋在後面邊喊邊追,小舟跑到了那里想看清上面寫的是些什麼,可是無奈個子小的她踮起腳尖也不到人家的一半,所以只能看著狗蛋,狗蛋一看,立刻狗腿的把她抱了起來,還想讓她騎在他的脖子上,差點沒把小舟給羞死。
可就這樣,小舟也看到的不多,只是隱隱的看到牆頭上貼著張白紙,上面寫著什麼,看到的不多,隱約是什麼人犯了重罪,要被處死什麼的。
「大爺,那上面貼著的是什麼啊,是誰要被砍了?」狗蛋咧嘴笑著問旁邊書生打扮的高瘦男人,那男人連忙捂住了狗蛋的嘴,用手中的扇柄也敲了敲狗蛋的腦門。
「禍從口出禍從口出,小孩子家家的不要命啦。」
「嘿嘿,我就問問。」狗蛋伸手把他手抓了下來,嘿嘿的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