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老奴可以解釋。」
戈承掃了眼小舟,鼻息一哼,道︰「還有什麼好解釋的,來人,給我拖下去。」
這拖下去,便是不死也得月兌幾層皮,那僕婦也知道,連忙磕頭討饒。
「拖下去。」戈承不理會,抬手。
「且慢。」一直安靜走在戈承半步前的中年男人擺手,示意那些下人放開那僕婦。「戈大人,我看這事兒還是算了吧。」
「史尚書仁厚,只是這刁婦傷了小姐,不懲治一番實在是難平怒氣。」戈承連忙作揖。
史尚書?小舟一驚,難道這人就是她那負心漢便宜爹?看起來倒是人模人樣,眉骨高,星目薄唇,想來也難怪阿娘會將心給了他,落個淒慘下場。
小舟先是一驚,隨後心又是一沉。而且戈承喊史清名為尚書,這讓她能不吃驚嗎?
說起這官職,狀元的職名是翰林院修撰,不過是個從六品官,榜眼和探花二人,則封授為編修,正七品,給皇帝草擬詔書,混個三五年後分配,常見的是做太學品正或者是去鴻盧寺,運氣好點的可以分到朝中各部。基本上呆個十來年就能混道待郎,而戈承卻喊這史清名為尚書,尚書是從一品,她這爹按照她的年齡來算,也不過入朝野數年,絕不該坐到這位置上,可見此人運勢極佳。
「我相信戈大人府上沒有惡劣之輩,恐是小女犯了錯事,這位婦人才出手教訓。」史清明客氣的笑了笑,又看向小舟,道︰「想來我這女兒也頑劣了些,不然怎麼還得勞煩戈大人陪我前來走這一趟。」
小舟听了這話,本來就蒼白的臉又白了一分,這史清名分明是借話指責她不孝順,沒禮數。
因她知道自己的長輩來了,不但不面不洗漱,倒履相迎,反而磨磨唧唧的在這里,讓長輩來找她。
他哪里知道小舟此番是故意為之,為的就是讓其一等再等,最終惱羞成怒,拂袖而去。
但,他居然屈就來小舟的住處,這大大的出乎小舟的預料,只能怨自己以前有先入為主的成見在其中,以為這人只是個好面子之徒,忘記這取得資質認定,是否委以重任還要看編制盈缺,官場人際親疏,本人的能力展示,社會的安亂等等用人機遇來定。
古今不變,官場充滿暗道機關,所謂用人唯賢,實屬欺騙。這史清名能步步高升,定然也有些本事。
比如他方才說的那番,相信戈承府上無刁婦,也是十足的官腔,收買人心的把戲,疼的不是他,他當然樂得慷他人之慨了。
戈承信與不信,也動不得那僕婦,只能咬碎了銀牙和血吞,白白欠了這史清名一個大人情。
這才一見面,她這便宜爹就讓她大開了眼界。
果然,那戈承看了小舟一眼,又看了那僕婦一眼,便向那史清名深深一作揖,嘴角翹起一些弧度,笑也不算,倒是幾分客氣,道︰「如此,多謝尚書大人仁厚。」
「誰說要放了的啊?」
來人尾音拉的很長,小舟抬頭看去,原來是姬廉。
「我作是誰呢,原來是姬大人,多日不見,姬大人別來無恙啊。」史清名作揖,姬廉卻似沒瞧見一般,徑直往小舟那邊走去。
小舟本想退,卻見戈承向她使了個眼色,心里咯 一下想起了他的話,鵝黃衣衫,心思一轉,瞧了眼史清名,便沖姬廉伸出雙臂,軟軟的喊了聲︰「爹爹抱。」
喊完這話,小舟自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臉上一羞,倒紅潤了不少。
姬廉楞了一下,隨後笑著將小舟抱了起來,卻不小心踫到了她的胳膊,惹得她身子一顫。「是怎麼回事?」
小舟沒說話,只是看向了那僕婦。
姬廉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來人,拖出去杖斃。」
小舟嚇了一跳,忙用小手抓住姬廉的衣服,搖了搖頭︰「不要不要,我是自己摔倒了,不怨她。」
她是想讓人幫忙出口氣,但是還不至于狠到要這僕婦死的地步。
「姬大人,這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這事兒還是掀過去的罷。」戈承開口勸他,這面上看起來是指不看這僕婦的面子也得看他戈承的面子,其實是指不看他戈承的面子,也得看下史清名的面子,畢竟這史清名都開口放人了,他一句杖斃,這史清名的顏面該往哪里擱?
小舟環住姬廉的脖子,其實不用看也知道自己那便宜爹臉色有多臭,她懶的去管,她更好奇為什麼史清名要給姬廉行禮,若她沒記錯,這姬廉應該是刑部侍郎,這尚書給侍郎行禮,還著實少見。
莫非,是這天家賜下的鵝黃?昨天戈承那樣告訴自己,是不是就想告訴她,讓她認姬廉為干爹?好讓自己那便宜爹有所忌憚。
看向戈承,戈承只是低頭,嘴角卻揚了起來,乍一看還真瞧不出。
果然,是只大狐狸。
姬廉听了戈承的話,只是冷哼一聲,道︰「怎麼,戈承,我在你這懲治個下人,也不成?」
「自然不是,只是……」戈承眼楮閃爍了一下,一抹精光便是低垂著頭,也沒遮住。「大人何不問問因果。」
「自然要問。」姬廉看了眼小舟,然後把看向還伏趴在地上的僕婦。
「你倒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若敢有一句虛假,小心你的舌頭。」
那僕婦臉色蠟黃,「啪啪」磕了兩個響頭,這才開始說道︰「大人明鑒,可不能信個女圭女圭的話,實在是這孩子頑劣,听說史大人來接她,一時間也不肯穿衣,還把衣裳給扯了,在地上踩,我一時情急,想起史大人還在等,這才做了錯事,其實我並非惡意,只是怕史家小姐在門外會吹了冷風,這才……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問問這粗使丫鬟,她也可以為老僕作證。」
她這話說狡猾至極,不但自己撇開罪過,還要扯史大人下來,如此這姬廉便無可奈何,她還落了忠義,只是方法有些不對,如此一來,便是罰,也只是短短月錢,小懲下。
姬廉看向那粗使丫鬟,丫鬟嚇的整個人癱跪下來,渾身直打哆嗦。
「你無需懼怕,實話實說便是。」史清名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