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起來,當年自己本該是這戈承的主考官,後來一瞧姬廉也在考生中站著,自己為了避嫌,這才稟明了聖上,去了這主考官一職,定安王爺也便隨後接任了主考一職。
那時候的戈承可以說是同輩中的佼佼者,自己還因為好奇,特別去瞧了戈承的文章。
見他文采不凡,文字卻嚴謹,便知道此人若經磨練,定非那池中之物,便起了收入門下的心思,卻不想被定安王爺搶了個先。
「聖上恩澤,本王那學生才得以返都,雖然此事聖上吩咐要周嚴,但本王猜測,敬之你想必早已知道了此事。」
「這……」略微思索了下,姬太師不由苦笑起來,「王爺可真是會給姬某找麻煩啊。」
定安王爺听他這般說,便曉得面前這人是明白自己來意了,也不再挑明了說,只是懶懶地放下手中的丹青畫卷,道了聲︰「遍觀朝中,大元朝堂之中,足智多謀,無不老已。」
這話說完,見好便收。
安定王爺又仔細瞧了眼姬太師的臉色,然後轉身離開。
等定安王爺走遠,姬太師這才一氣嘆出,伸手展開那余留下的畫卷,卻無方才初見丹青那般欣喜的神色。
這一仔細瞧了瞧,他忽然發現有幾分不對勁起了,伸手模了把落款題字,總覺得有那麼幾分眼熟,想及此,他匆匆卷了畫,然後往院子里走去。
一直走到一間落鎖的房門前,揮退了兩旁,進去將自己的收藏略翻,很快就發現自己的那副大丹青手宋崎然的孤帆垂釣真跡不見了,而自己手上的正是那幅真跡。
這是怎麼回事?
姬太師一拍桌子,不作他想,打發了人去慶余樓問去,果不其然,正是自己那小兒子姬廉給帶了去的,巧了的塞是給閻子固時,定安王爺前來,那閻子固便轉手贈與了定安王爺。
結果倒好,又回到自個這了,這讓他有些哭笑不得,合著這定安王爺不是送丹青,而是是來還丹青的。
「定安這老狐狸,分明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存心狂于我。」
上元燈會,箜篌一響,鑼鼓一敲,有人提筆,佳人理鬢,燈謎佳人,才子一對。
上元是大元朝的盛會,這都城上下被燈籠照的跟白晝一般,史府上也不例外,一群丫鬟婆子忙著張羅著,各式燈籠一步一盞,每人臉上都掛著笑,這上元節到了,各房夫人小姐給的賞錢可不少。
小舟手腕懸掛一對銀鈴鐲子,腳踏小鹿皮靴子,粉荷襖子,領子袖口圍了圈雪貂皮毛,梳的是時下孩童間流行的流雲發鬢,鬢發垂下,分股系結攏起,再盤疊于兩側。並插了三色海棠花樣,瞧見的無不夸贊嬌俏。
她拍著手在旁邊喊著花燈好看,傻呵呵的看著桂嬤嬤將賞錢一一給了後,將余下的錢攬進直自己的荷包中。
一眾夫人小姐們都出府了,史月瓊還趁著旁人沒注意,將站那傻笑的小舟推倒,害她手中的兔子燈傾倒在地上,燃了。
小舟轉了轉眼楮,不鬧不惱,她此時正在猶豫自己要不要出去,也許這是她能逃走的唯一機會。
可是姬廉似乎是打算讓她忍,自己若是真逃了,又能去哪?
一個六歲的孩子去哪里怕也討不到生活,而且要是萬一沒逃成,自己裝傻的事情也就敗露了,姬廉那邊估計也會惱怒吧。
左思右想,小舟後來干脆靜靜坐下來,看那桂嬤嬤是什麼意思。
那桂嬤嬤瞧了她一眼,見那些院子里的小姐夫人們都戴著薄薄的面紗打算結伴出府,便喊了陳嬤嬤來,讓她帶小舟出去逛逛,也不算是薄了這小主子。
為討喜氣,臨出門的時候桂嬤嬤還在小舟兜里塞了八錢銅子,又給她抓了把甜棗。
街上良辰,伊人紅妝,娥眉淡掃的夫人們,素手捻起街邊攤販上的小物件,身邊跟著的新嫁娘眉間尚有幾分含羞,挽髻步搖斜斜插。
尚未出閣的小姐們將荷花燈放在了河里,目隨流水,有人笑鬧,有人霞縈滿雙頰,玉貌嬌艷嬌嗔打鬧。
出府後,小舟看哪里都覺得新奇,這倒不是裝出來的,她確實沒瞧過如此熱鬧的花燈會,自然瞧見什麼都新鮮。
起先小舟還有些羞澀,伸手抓住陳嬤嬤的衣袖,乖乖巧巧的跟著走,後來就耐不住了,眼楮開始閑不住,左看看右看看,看什麼,什麼新鮮。
瞧見一群女孩子圍著一個攤子,她也擠了進去,頓時雙眼發亮,伸出白女敕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模模放在攤子上的木雕女圭女圭,因為打磨的不仔細,刺刺的感覺讓小舟嚇的慌忙收回了手,隨後面上便是一臊,心說自己怕什麼啊。
想著,小舟便順手拿起了個大頭喜福女圭女圭面具,戴在臉上,晃頭晃腦,惹得陳嬤嬤發笑。
陳嬤嬤笑著看小舟睜著一雙亮晶晶的大眼楮,四處打量街道兩邊商販擺著的那些小玩意兒,見她想模又不敢,實在忍不住了就伸出手模一下,然後再趕緊縮回來。
便抿著笑,心說這孩子怎麼跟只調皮的貓兒掉進了線球簍子里一般。
就這樣邊走邊逛,過了好一會,人群稍稍有些散去,府上的小姐夫人們也有些早早的就回了府上,陳嬤嬤也與小舟說著,問她是不是也該往府上走了。
小舟有些躊躇,瞧著那身後的燈火闌珊,有些迷茫。
這回去後,自己要怎麼逃出來?
剛才她不是沒想過趁著這個機會跑掉,可是想想陳嬤嬤,她又不忍心,畢竟小主子丟了,這僕人一定是要受罰的,也許是頓板子,也許是趕出府里,甚至可能會送官。
無論哪一種,陳嬤嬤都經不起折騰,而小舟也不想害她,畢竟這個府上,陳嬤嬤可能是對自己最好的人了。
所以最終小舟還是點點頭,跟著陳嬤嬤慢慢往府上走去。
在離府上還有半條街的拐角處,小舟遠遠的瞧見了有人在前方等著,不由心說這時候,誰在哪里?又不曉得是在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