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元朝雖然未明文規定,但是但凡是官家,撇開有重大盜匪或是重犯逃月兌時,官員出入都城都是無需下車轎馬匹的,為的就是個臉面。
听那僕人一說,幾個守城兵面面相覷,莫非這馬車里的還是個官員不成?
沒听說這幾日會有官員來大都啊,這可不是鬧著完的,幾個守城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看向最有主意的那個。
見其他人都看著自己,那個守城兵也不含糊,趕緊地跟旁邊的一耳語︰「你快些去問問咱們頭兒,最近有沒有哪位大人要來,趕緊的。」
說完還將那人一推,那人也曉得此事拖延不得,趕忙一路小跑尋兵頭去了。
見那人走了,那個守城兵便腆著笑臉將那名僕人往旁邊拉了拉,直到確定馬車里的人肯定听不見的地方,這才熱乎乎的說道︰「我說小老弟啊,你也是知道的,這官員進都可不是鬧著玩的,咱們這最近可沒听說有哪位大人要來,萬一出個什麼簍子,我可還未娶妻呢,家里也就我這一根獨苗,你看得拿點什麼出來瞧瞧不……」
話不說完,偏留下那麼一句讓人猜想,不說透不說明,懂的自然就明白該怎麼做了。
「哎,這。」那僕人點點頭,「官爺,這官員入都是得有堪合這事情小的自然也是曉得的,可是奈何我們家大人來時是急召,上頭沒給,甚至連個聖旨都沒給,只是宮里頭來人給傳的口諭,這文書實在是拿不出啊。」
說著還苦了一張臉,這沒文書他們甚至不能在驛站落腳,別提多憋屈人了。
「這樣啊……」那守城兵慢慢地瞟了那馬車一眼,心說口諭,那可不一定好使,許是大官來了,聖上口諭,那是表示信任,但這樣一瞧,就那破馬車,怎麼也不像是大官的車轅,倒更像是哪個山溝溝出來的。
剛巧那邊去找兵頭的守城兵回來了,說根本沒听上面的人提過,指不定又是哪的小官來都城省親或者來攀關系了。
剛才若還有幾分顧及,現在這幾人便都直了腰桿。
那邊的僕人還不曉得出了啥事,又湊上來。
「要不幾位大人給通融通融,我們家大人姓戈,打南奔來的。」
原來此人正是戈承身邊的喜樂,呵著手從懷中掏出半吊子銅錢,滿臉堆笑地遞過去︰「這天寒地凍的,幾位大人拿起買點茶水吃。」
朝中可有戈姓的大人沒?
幾個守城兵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紛紛搖頭,朝中並未哪位大人與戈姓沾親,這又是打南奔那種小地方來的,更不可能是什麼大官了。
一听沒有堪合,又是個來路不明的,那本還好臉色的守城兵頓時換了張嘴臉,掂了掂手上的銅錢「這都什麼時辰了,才要進都城,別是什麼歹人吧。」
「哪能啊,我們就是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冒充官員不是,這按照咱們大元的條例,可是要誅三族的……要不大人們再辛苦些,去戶部找位大人來認認。」喜樂搓著手,堆著笑。
其實那守城兵那般說,倒不是有意為難之,而是一種說法,一般人听了這話便會曉得,銀子給的少了。
這理,喜樂不是不懂,著實是身上銀子帶的不多,路途中也因為沒文書只能自行解決吃住,這一路上的吃穿用度哪里是在南奔能比的,處處都要花銀子,所以此時的主僕二人早已是囊中羞澀。
那守城兵一听,頓時來了火氣,對著喜樂發罵,「你說讓找就讓找啊,沒瞧見現在什麼時辰了,要是驚動了大人們,你挨板子還是我挨板子?」
「我挨我挨。」喜樂卻渾然不生氣一般,點頭哈腰地笑道︰「只是還請幾位大人給通傳一聲。」
「喜樂!」
馬車里傳出戈承的聲音,喜樂知道自己家大人這是要出來了,連忙上前幫著掀起簾子。
此時雪還在下,簾子一掀,便從戈承的領口灌了進去,他卻渾然不覺一般,在喜樂的攙扶下下了馬車,文人略顯單薄的身板挺著,「幾位大人盡管上去搜查,我戈承非是不明是非之人。」
听到戈承的話,那幾個守城官就著火光看過去,見那戈承獨立傲雪,身上衣著陳舊,一張臉已經凍的有些發白,便不禁怔了一下,這年輕人這般落魄,也是氣質容姿非凡,他們別是惹上了什麼不該惹的角色吧。
戈承緊緊抿著的嘴忽然翹起,沖喜樂一招手,喜樂連忙湊過去,只見他解下腰間懸掛的魚越玉佩,便詫異的看著戈承。「大人,這……」
使不得三個字還未出口,那戈承便打斷了他的話。「說什麼呢,幾位大人那般辛苦,我們便是拿請幾位大人喝些茶水又怎麼了,還不快些送去。」
喜樂一听,也不再多說,「哎」了一聲,便將那塊晶瑩剔透,成色非凡的玉佩送到了守城兵的手上。
賠笑道︰「幾位大人還請通融通融。」
那幾個守城兵一瞧,眼兒都直了,能在這守城,家境也自然是不錯的,只是這玉佩顯然不是他們平日能瞧見的成色,不由眉開眼笑,不但沒有再加阻攔,還給他們主僕二人指明了方向。
喜樂又將自己家大人扶上馬車,那車簾放下的一瞬,戈承抬頭瞧見那城頭上的字,寥寥幾筆,蟄伏著多少人的悲喜榮辱。
「你們順著這條道一直往里走,約模著走上一炷香的時辰,就能瞧見禮部的大院了。」
「多謝各位大人。」喜樂道了謝,然後鞭子伶俐的一抖,馬蹄得得進了都城。
等走的遠些,喜樂回頭跟自己大人說道。
「大人,那玉佩您怎麼就給他們了,萬一讓姬侍郎知道了,還不翻了天。」
車內戈承竟然微微含笑頷首道了倆字︰「甚好。」
喜樂一听,撲哧一笑,好嘛,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東西這次算是倒了霉了。
再說戈承主僕二人進城後,那兵頭總覺有幾分不安,心掛著剛才那守城兵提到的事情,雖然不是什麼大官,但是終究是個官,便是再小的芝麻官,沒準哪天爬上去了,他們豈不是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