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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主子?」輕聲喚了幾句,卻不見回應,小舟便伸手試了試元晦的額頭。
很熱,面上確實起了水痘,想來年歲也差不多,這般想著,小舟便取了帕子,在銅盆中浸泡,敷在了他的額頭上,希望這樣能讓他舒服一些,另一邊在思索著,不知道德林能不能將孫衍帶來。
「好像……」忽然有什麼從小舟腦海中驚閃而過,讓她不由瞪大了眼楮,又連忙起身取了燈籠,仔細的觀察起來,這水痘和前些日子在雕廊中見到的那個人手上的很像。
用力的閉上了眼眸,許久才再次睜開雙眸,眼圈開始發紅,宮闈的斗爭,比她想象的要殘酷太多。
「姑兒,孫衍來了。」
「知道了。」小舟坐在床榻邊,嘆了口氣,她方才只想著快些讓人來給小主子瞧瞧,卻疏忽了孫衍的難處,若是孫衍不肯來,那也沒什麼可抱怨的,可是孫衍還是來了。
以孫衍的醫術,想來已經知道元晦是得了天花,只是依然不死心,直接才去查了藥典。
在孫衍查看元晦病情時,小舟站在窗邊,抬頭痴痴的看著天上朗月。
太子爺生辰未到,宮中便動亂起來,不僅僅只是太子爺染了天花,與太子爺接觸的天潢貴冑們也染了天花,一時人心惶惶,其中以五殿下的母妃貞妃娘娘鬧的動作最大。
後來又有人傳聞太子爺染病,是因為有妖孽作祟,這事兒要歸罪于前些日撞邪的眉妃娘娘,甚至連太後老人家那也得了信,卻一直在念經誦佛,皇後娘娘口上一直幫襯著眉妃娘娘,卻未曾做出什麼實質的行動,可以說是一片混亂,宮闈之中,乃至朝堂上下都人心惶惶。
盛帝听聞了傳言,勃然大怒,甚至遷怒與聞家,揚言若非是看在聞老將軍的面子上,定要將眉妃這等妖孽給燒了。
眉妃娘娘得知此事後,日日哭泣,心中念念想想,自己與盛帝之情,不過是空夢一場,便尋思著將自己的兒子送出宮去,然後三尺白綾了卻殘命,以保聞家。
就在她這般想著的時候,卻听到有人說,有個小女官兒站出來,說曾經見過一個可能患有天花的人在宮闈中出現過,也是這般模樣,並且說那人包裹的雖然嚴實,她卻瞧清楚了那太監的模樣,可以一一查看,指認出來,而且那人進出,也許守衛們那也有印象,那人那般模樣,肯定是不可能下馬車讓人檢查搜身的,所以只要查出那幾日的進出,許就能查出。
此話一出,可以說是引起了軒然大*,本來妖孽作祟便已經是將事兒鬧大了,現在這小女官兒一說,那便意味著,這場天花災禍是人為的,目的再明顯不過,便是要拉太子爺下水。
所以,眾人又將目光投向了那些沒有患有天花的天潢貴冑的身上,一時間那些本還抱著僥幸心理的人,一個個恨的咬牙切齒。
「你怎麼可以這麼傻啊。」得了清白的眉妃娘娘抱著小舟便哭了起來,那般聲音似喜而悲,小舟此舉雖然給了她清白,卻也算是拿自己的命換的,她這般做,那幕後的黑手一定是恨不得立刻將她治死。
「小舟不過說出實情,若小舟不說出來,良心怎麼可能安寧。」垂下眼皮,況且那些人像讓她死,又何愁沒借口,她終究是要站到眾人面前的,若是此時不站出來,她自己也會瞧不起自己。
看著孫衍前後忙碌,小舟跌坐在那里看著,莫說太醫了,便是孫衍,也是冒著風險偷偷從別的宮殿趕來,匆匆的給元晦施針後,又要趕回去,這景言宮就像是被人遺忘了一般,連那些藥物也沒人送,便是德林去討要,也是紅著眼眶,空手而回。
小舟攥緊拳頭,她知道若是元晦去了,她也有不可避免的責任,因為她幫了眉妃娘娘,這才連累了元晦,不然便是沒太醫來為元晦醫治,也不可能會連取藥也回回踫壁。
感傷並未持續太久,她很快就鎮定下來,思索起記憶中,關于天花的那一部分。
天花,在這個時空,也是一種可怕的疾病,一旦感染,就沒有可能會活命,人人避如蛇蠍。一九八零年,華夏徹底消滅了天花。
其實華夏早早的便有了預防的法子,其中有痘衣法、痘漿法、旱苗法和水苗法,在這四種方法中效果最好的便是水苗法。
取用豆痂作為痘苗,約為二十至三十痘痂,研制成細細的粉末。摻入人乳混合並調制均勻,然後用新棉布薄片包裹在內,捏成棗核的樣子,並用細線拴起來。治療時將棉布包塞入受治者的鼻孔里,一晝或者一夜後取出,如果其後七天後受治者發熱起痘就說明種痘成功了。
只是此時……
小舟咬了咬牙,繼續想,似乎還有另一個法子,也許還有的救。
那便是牛痘。
所謂牛痘,就是一種溫和的天花病,因為是在牛及其它牲畜體內發現的,故叫牛痘。
得過天花的人,一生都不會再染天花,所以一旦患過牛痘的人,也便不會再得天花,而且牛痘對人體的傷害卻是很弱的,便是起初有些不舒服,也不會比天花來的要命。
只是……患有牛痘的牛要去哪里找,又有誰患了牛痘?
小舟想著,便敲了敲發痛的腦殼,將水苗法告訴了孫衍,讓孫衍先將這方子告訴眾人,特別是那些高位者,以免局勢動亂,大家都沒命。
孫衍倒也是個機靈的,見小舟這般,也便將此事攬到了自己身上,然後只是告訴了蒼太醫,自己想到了個以毒攻毒的法子,許可以一試。
那蒼太醫半信半疑,卻也是沒旁的法子,便姑且試了試。
隨後小舟又讓孫衍德林等人為自己尋來患有牛痘之人,但不敢聲張的他們卻一無所獲,像是牛痘那般骯髒的病癥,若真有人患了,怕不是埋了,便是趕出去了。
那邊蒼太醫用著水苗法,便一直在追問孫衍,孫衍卻咬死口說自己想的,並且將美名都歸了蒼太醫,可是蒼太醫依然覺得這孫衍撒謊,心底便一直有個疙瘩。
另一邊小舟一籌莫展,看著元晦難受的模樣,忍不住嘆氣,她讓孫衍為其他人都種痘,便是怕染了天花,前後便只有她一人伺候,元晦也種了痘,只是顯然有些亡羊補牢,為時晚矣。
若是元晦倒了,自己當如何?
就在她這般想著的時候,忽然听到了駿馬嘶鳴聲,小舟以為自己听錯了,但那馬蹄聲越來越近,最終撞破了景言宮門。
小舟打開門沖出去,那台階下的人,不是姬廉,還能有誰。
「小舟。」姬廉利索的下馬,輕拍了下馬的脖子,那高大的黑色駿馬便踏著蹄子往旁邊走去。
「不要過來,快些離開這里。」小舟先是一愣,隨後便很是驚喜,可當見他要進來時,驚嚇便多過了驚喜,直接出口趕他出去,她是怕姬廉染上天花。
姬廉楞了一下,方才小舟喊的時候,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一樣。
「走啊!」見姬廉依然往這邊走來,小舟連忙關上了元晦的房門,然後擋在了那里,拼命對姬廉吼了起來︰「你快走啊,元晦已經染上天花了,會傳染,會死人的,你難道都不怕死的嗎!」
「你先讓我瞧瞧你有沒有染上。」姬廉根本不理會小舟的話,上前就抓住了扯小舟的手臂,將她的袖子掀起來,看到一片光潔,這才松了口氣。
隨後聲音也提高,「你這孩子也太胡鬧了,明明知道有天花,還不離開這里,在這里等死不成。」
「爹爹你走吧,小舟已經患過天花了,得過一次,終身不染,倒是爹爹你,你不能再留在這里了。」看著執意留下的姬廉,小舟幾乎要哭出來,她很怕,很怕這個人也染上天花。
「你看。」姬廉說話時,便將一個巴掌大的青玉瓶子遞到了小舟面前。
小舟看著這個瓶子,有些發愣,不解。
「牛痘,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你不是要找牛痘嗎?」。姬廉說著話,便咧嘴笑了起來。
「爹爹,你怎麼這麼傻……」小舟眼淚再也止不住,一滴滴了下來,像是打在了姬廉的心頭上。
難怪他會這般憔悴,連衣擺與靴子上都沾滿了泥巴,騎馬闖入禁宮,便是殺頭,也不為過。
姬廉不可能不知道的。
「你這傻孩子,哭什麼啊,不應該高興嗎?」。
他听說宮里鬧天花,便要往宮里趕,想將小舟帶走,戈承卻找到了他,還告訴他,他們現在在找可以對抗天花的牛痘,讓他去幫著找。
他起初不信,以為是戈承故意支開他的借口,便猶豫了下。
結果戈承聞言,居然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什麼話也沒說,奪過他手中的馬鞭,便翻身上馬,意圖自己親自去尋牛痘。
他豈能當真讓個文人去顛簸,若真讓戈承去尋,怕牛痘還未尋來,戈承的骨頭都散了,于是將人攔腰扯下了馬。(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