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一番折騰之後,似乎大家都終于找到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和做事的方法,拍攝依舊是磕磕絆絆,充滿了問題。
「這不是你習慣的那種攝像機,你要學會移動它,從各種不同的角度把人納入你的鏡頭!」站在攝像機旁邊,成秋屏對著趙謙君反反復復地說,她早就畫好了分鏡,讓趙謙君按照分鏡來拍攝,按理說,已經把人物,角度都標識清楚了,應該什麼問題都有了。然而事實上不習慣被改裝過的攝像機的趙謙君,依舊是只會傻站在原地像拍照片一樣地操作攝像機。
「丟掉你的經驗,快點丟掉你的經驗!」成秋屏不斷催促著,「按照分鏡來!按照我畫好的圖上面的角度和距離來!」
原本信心滿滿的趙謙君額頭上已經全部是汗了。他以為自己可以輕松達到成秋屏的要求,然而事實上證明他還是太習慣原始的拍攝方式,成秋屏這樣的做法,他一時之間還真適應不了。
連續做錯了很多次之後,趙謙君終于勉強能夠按照成秋屏給的指示走到自己該去的地方,用攝像機拍下該拍的畫面了。
緊接著演員又出問題了。
寧朗這個人很有表演天賦,並且是電影的表演天賦,這是真的。
寧朗這個人很聰明,即使是成秋屏做了似乎是欺負人的舉動他也猜到了真相,這也是真的。
成秋屏一開始就是看上了他的天賦,加上敢于直接詢問的勇氣。再考慮到他本身的形象和自己需要的角色形象有類似之處,所以才會選擇了寧朗。此時此刻,在幾天時間的努力改造之下,寧朗的造型已經極度接近了成秋屏理想中的狀態。
然而總有意外發生的。
「開拍!」
「你自己進去吧,反正,記得你簽了合同,出了事可不關我的事情!」客串房東的工作人員只在房門口露出了一只手臂。
寧朗就如同那天提著自己的包裹來找成秋屏和易水輿一眼,提著簡陋的包裹走進了房門。
房東關上大門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嚇了他一條。
帶著點忐忑,寧朗打量著室內的陳設。看上去亂七八糟的房間,牆角還有蜘蛛網,說是配了家具,卻只有一套桌椅一張床。往前走了兩步,腳下就踢到了一只破拖鞋,還掀起了灰塵,讓人咳嗽不止。
繼續往前,只見床上的用具也明顯是放了很久沒洗過的了,然而比起地上,床上的灰塵明顯要少了很多。
寧朗嘆了一口氣,把自己帶來的包袱放在了床上。
成秋屏猛地站了起來,大聲道︰「停!」
立刻,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她的身上,這一條已經拍了好幾次了,每一次她都不滿意,這次會是什麼結果?
「寧朗,我要你演的是一個落魄頹廢的人,而不是意氣風發臥薪嘗膽的人,你懂嗎?」。明明就是從房門走進租房這麼一個簡單的情節,按照寧朗之前表演的水準和曾經經歷的積累來說,說不準能夠一條過。然而偏偏反反復復十幾次,他就是沒有辦法表現出成秋屏想要的感覺。
站在房門口,寧朗默默垂著頭。他覺得自己已經盡可能地按照成秋屏的需要去表演了,然而反反復復十幾次,每一次他都沒辦法讓成秋屏滿意。
他並沒有因此以為是成秋屏在故意刁難他。就如同前幾天成秋屏簡直把他當做僕人一樣使用,他也沒有認為成秋屏什麼地方做錯了。一方面,是成秋屏給他劇本之後他有些明白她的用意。另一方面,更是珍惜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機會,他不希望自己喪失了這次機會。他已經盡可能地去表現成秋屏所說的落魄的感覺了,而且寧朗也覺得,自己明明過的就是那樣的生活,也體會過那樣的落魄,為什麼就是不能演出成秋屏想要的感覺呢?
按壓著額角,成秋屏覺得自己算是徹底感受到了創業的不易。在電影產業已經成熟了的時代,她哪用得著花費這樣的精力去培養一批工作人員?隨便找找就能找到合心意的。然而,就是要在這樣一個電影產業才開始的時代,才能讓她毫無顧忌地展現自己的才華,想要拍攝什麼,想要表達什麼,她都能做主。還是一片空白的電影,足可以讓她隨意寫寫畫畫。
如果是旁人來看,寧朗此時的表現已經很不錯了,落魄的衣著,落魄的表情,佝僂的感覺,如何怎麼看都讓覺得和成秋屏的要求無比接近。然而成秋屏就是覺得不對。
這種不對勁是直覺上的,即使寧朗演得再惟妙惟肖,也讓人覺得缺少了什麼東西。這樣的表演只會讓人覺得他是在演一個很落魄的人,而非是他就是一個落魄的人。
難道是她對寧朗的演技要求太高了嗎?在見過寧朗之前的表演之後?
成秋屏開始有些懷疑了。
「大家先休息一下,揣摩我剛才交代的東西。」她擺擺手,打算想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坐在旁邊看了半天的易水輿,卻在這時站了起來,「寧朗,你過來一下。」他的臉色不大好。
瞥了一眼易水輿,成秋屏沒說話。
站在角落里,易水輿對著寧朗,冷淡地說了一句話︰「你已經浪費了足夠多的時間了。下一次,演不好就回去。」
寧朗一震。回去?難道要錯失這麼好的一次機會嗎?不,他絕對不能接受!但是,但是他至今沒有想到到底自己什麼地方沒有做好,什麼地方讓成秋屏不滿意了,如果真的還不能讓成秋屏滿意的話……該怎麼辦?
想了又想,還是沒有找到頭緒,成秋屏覺得今天真是耗費了太大的精力。不管怎麼樣,再試試看,或許是自己見慣了影帝影後所以對寧朗的要求太高了?
「好了,再來一次。大家都盡力做好。」她提高聲音這麼說,等著人員全部就位。
「開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