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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總是熱衷于追溯成功者的過去。假如對方從小死讀書是個書呆子,那就是所謂的嚴于律己習慣良好。如果從小偷雞模狗整天瞎混,那就是所謂的思維靈活不被呆板的教育束縛。
反正,怎麼說任何成功者的成功都是從他小時候就決定了的。就是注定了這個人要成功的。而對于一個名人的話語和作品,大家都喜歡往深里分析,就和做語文題一樣,根本就沒有任何多余意思的句子要分析出三四五點為什麼這麼寫,有什麼作用——要是一個作者已經廢物到寫的時候要考慮準則寫,那他還寫什麼東西啊。所謂的天分就是即使他意識不到為什麼這麼寫,但他就能自然而然地使用各種不同的寫作方式。
成秋屏見慣了這樣的情況,所以在忙忙碌碌地拍攝三國的過程中,當有人把關于她在《悲慘世界》里幫忙拍攝的一個鏡頭拿出來翻過來覆過去地分析的時候,她也只能露出微笑。
趙謙君其實是很正經地在讀旁人對于這個鏡頭的評價的。拍了一部電影,大部分的影評都在說成秋屏,挺傷自尊的。不過他也知道有差距,所以才會把這些報道念給成秋屏听,希望她給出一些評論之類。這個鏡頭是他看著成秋屏拍攝的,說起要點他也更好把握。
而且,說老實話,趙謙君覺得這些報道從某些方面來說,還是挺靠譜的。
「這個鏡頭是成秋屏導演獨特的拍攝手法的精彩展現,或者換一句話說,這個鏡頭是成秋屏拍攝習慣、分鏡模式、畫面表達等諸多手法的高度集合,是成氏風格的集中體現。」
念到這一句的時候,成秋屏忍不住勾起嘴角。她說什麼來著?人們總喜歡去分析或許原作者根本就沒有想那麼多的東西。就好像她拍攝的這個鏡頭,只不過是認為那樣表達更好一點而已,就這樣就能給它安上一個成秋屏風格的集中體現的名頭。瞎扯淡呢,成秋屏喜歡使用的拍攝方法和剪輯手法很多,只不過《悲慘世界》的背景和劇情與她之前幾部作品有一定的重合,在這樣的情況下,為了符合整部電影的風格,鏡頭風格也要做協調,最後體現出來就被人說是風格集中體現了。
呆在一邊的越離瀾听得似懂非懂的,他是玩音樂的,雖然根據成秋屏的要求制作了不少電影音樂,甚至可以說他現在就是電影音樂方面的權威,但是究竟兩者不同,至少他搞不太明白鏡頭語言之類的問題。但是當越離瀾看見成秋屏的表情的時候,他就自然知道成秋屏對于報刊雜志上面的話是頗有些不以為然的。
趙謙君一邊觀察著成秋屏的表情,卻一邊繼續讀著文字︰「把細節放在後面說。一般人剛看見這個鏡頭的時候,最先注意到的一定是兩個要點。一是黑白,二是無聲。對于幾乎所有的人來說,大家心中的電影都是彩色有聲,和現實極為貼近的。因此,這兩個要點出現之後,本來應該是讓人覺得非常不適應的。可是令人驚訝的是,采用了遠比不上彩色畫面的除去色彩深淺之外就沒有什麼特色的黑白畫面的《悲慘世界》的這個鏡頭,偏偏造成了比彩色畫面更大的震撼。而沒有任何背景音樂作為渲染映襯,本該應該顯得空洞干癟的段落,同樣回蕩出一種任何音樂都比不上的韻律。或許應該用成導那本盛唐詩人集中的一句詩來形容——‘此時無聲勝有聲’。」
成秋屏嗤笑一聲,終于開口說話了︰「黑白是永遠不會過時的色彩,總能給人以莊嚴肅穆的感覺。而這樣的色彩同樣也是旁觀的淡漠和疏離,這樣的色彩,最適合拍攝大場面。」
「大場面?」在旁邊的越離瀾忍不住發出疑問。《悲慘世界》的最後一幕是芳汀之死,而這描繪一個人的事,不算是大場面吧?
成秋屏擺了擺手,「不是說畫面的大小,而是背景。畫面上只有芳汀一個人,但是實際上,這個鏡頭是縮影,我所拍攝的不僅僅是芳汀,而是無數個這樣的女性。或者說,這是一個時代的縮影,在這個時代的人的死亡。用一個詞概括,就是所謂的‘大時代中的小人物’,這就是所謂的‘大場面’中的一種。」
這麼一解釋,旁邊的人方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趙謙君在自己隨身攜帶的小本子上簡單寫下黑白適合的場景,算是學到了一招,然後重新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著成秋屏,希望她能夠再解釋一下完全不采用任何背景音樂又是怎麼一回事。
成秋屏沒有讓他失望,等著他記下自己說的話之後,才繼續說︰「完全不采用音樂,則是電影音畫處理的一種方式。其實一般而言,都是音畫同步的,也就是說,畫面上在上映什麼,音樂也對應是什麼。這樣的方式最容易被觀眾接受,很自然就能夠理解。而現在電影圈的大部分也都是這麼做的。或者我換個詞,最簡單的音畫同步就是台詞和音效。另外,則是音畫平行。簡而言之是有相似的意思和味道的畫面和音樂,但是節奏等等方面有一些不同,像越離瀾做的背景音樂就是這種。」
她說的這些又和音樂扯上了關系,之前還是偶爾听一耳朵的越離瀾精神集中了許多,听著她描述這里的做法。
「這兩種都是順應畫面來做的。有順應就有對立,這種聲音和畫面背離的方式叫做音畫對位,分為兩種,第一種是音畫對比,畫面和音樂的內容感情一致,但是在其他方面有不同,從而使得畫面更豐富,內容更充實。第二種是音畫對立,音樂和畫面的感情內容是背道而馳的,由此營造出強烈的反差。」成秋屏算是簡單地解釋了自己采用的手法。
緊接著趙謙君露出迷惑的眼神,「但是成導是完全沒有音樂啊?」
「總歸還是聲音和畫面的關系。」成秋屏直接說,「也不算有什麼區別。」
「當背景音樂存在的時候,人們或許不會意識到它的存在,但是很容易就被它帶入到某種情緒中去,這是背景音樂的作用。但是當背景音樂不存在的時候,人們反而會很敏感地察覺不對勁,一部電影沒了聲音,所有人就會不自覺地將注意力集中到畫面里。產生的震撼往往會超過有背景音樂的情況。當然,前提是這種沒有任何音樂音效的時間短暫,不會讓人喪失新鮮感,同時畫面要有足夠的吸引力。否則再好的手法都不會產生任何效果,最後只會變成一個笑話。」
趙謙君連連點頭,他當然知道,電影最重要的還是故事和講故事本身,其他的手法也不過是讓人更好地體會故事的內容和吸引人沉浸到這個故事里面,不過能夠學到一些手法總是好的。
劇組里的人僅僅就拍攝做探討,外界的人卻開始討論另一件事,關于《悲慘世界》的編劇的問題。
成秋屏的作品一向都是自編自導的,但是從沒見過她在別人的導演作品里掛編劇的名。這次她掛了。
關鍵是原作是個叫做雨果的人,任媒體方面怎麼找怎麼查,誰都不知道這個雨果到底是什麼人,有人甚至是通過手段從國家戶籍方面查找,找到了幾十個名字里面有雨也有果的,但是才出生三個月的小孩和目不識丁的莽漢,實在不太符合寫得出《悲慘世界》這樣作品的身份。左右都找不到符合的人選,又沒人出來說是他寫的,弄得一群人都人稀里糊涂。
不過,正因為編劇中的一個是成秋屏,一眾人才猜到了另外一個可能。誰都知道成秋屏有將許多寫出來的作品都會掛上完全不存在的人物的名字。她是十分固執地號稱這都是其他人的作品,而非是她寫的。這種怪癖大家都知道,那麼,如果說這個雨果又是一個如李白這樣的人的話,也就可以理解為什麼一群人用盡方法都找不到這個叫做雨果的人了。
于是,原本一群人被《悲慘世界》虐得哭都快哭不出來的人終于找到了發泄渠道。關于成秋屏熱愛悲劇的名聲是越演越烈,甚至開始有人開始細數自己被*了多少次,頗以為傲。
就在成秋屏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關于她狠心下手對劇中人物,作品中的主角沒有一個人善終的傳聞已經是全國人民都知道的了。甚至還有話說是「心髒病患者不建議觀看成秋屏作品」,因為恐怕有人會被*到心髒病發。嘖,夸張是夸張了點,但是還真有人看了《悲慘世界》之後回家,連續幾天一直在想這部電影,就是想不通氣不過,過了幾天之後因為憋著悶氣弄生病進了醫院的。這也算是社會新聞了。
不過成秋屏就是成秋屏,就算是大家都知道她拍的東西大多是悲劇,還是有人甘心去被*。或者說這就是所謂的自作孽不可活?少有硬氣的人能直接甩話說他不看了的。(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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