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今日已經見過許多次了,瑯雲蘇仍然有些激動,抬眸看了他好一會兒,才醒悟過來。忙收回了眸子,緩緩朝楚容走了幾步,低低伏下了身子,脆生生道,「雲蘇見過太子殿下。」
低頭間,瑯雲蘇雙丫髻上的幾只素銀步搖一晃一晃的,可愛極了,差點就惹得楚容伸手去捏幾下。還好,控制住了。
楚容看著面前的瑯雲蘇,搖了搖手里的扇子,這才溫聲道,「小七不必多禮,往後,私下里,叫我一聲楚容哥哥便好。」說著,楚容已經彎腰伸手扶她起來。
雖說已經重活一世,可前世她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小女孩,雖說成了親,可也未經人事。前世雖與楚容相戀,也始終是聚少離多。更何況,現今她還不過十二歲,總有些害羞的。便扭扭捏捏的掙月兌開來,還往後退了幾步。
倒是惹來了楚容的幾聲調笑。
瑯雲蘇被他笑話得有些微惱,紅了一張小臉。
正如瑯相所言,到底已經到了及笄之年了罷,小女兒的嬌態盡數有了。楚容看著她又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只要看著她,這心里邊就跟喝了蜜一樣甜。
瑯雲蘇渾身滾燙的,尤其發覺他的目光一眨不眨的一直落在她身上,則更加的不好意思了,趕緊尋了話題,意圖緩解幾分慌亂,「楚容哥哥也知道並蒂合歡花的故事嗎?」。
「怎麼不知道?那年你不就是為了這並蒂合歡花跟父皇起了爭執?」也就是那天的百官宴,瑯雲蘇犯了錯誤仍是不卑不亢,連當著父皇的面她也毫不畏懼的樣子,深深的刻印在了楚容的腦海里。
于是,當昨日瑯雲蘇忽然出現在她的馬車前,他別提有多激動。只是,說來也好笑,堂堂的扶泱太子,十五歲跟隨父皇出征打仗,十六歲便一手建立了容字軍,也早已有了側妃。見到心愛之人時,竟會有些害怕,心慌。連瑯雲蘇醒來了。他也不敢第一時間出現在她面前,怕自己會太激動,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會嚇到她。
想到這些,他眼里的寵溺愈來愈濃。
瑯雲蘇卻也被他這番話勾起了另一番心思。
是呢!剛剛還回想起了這件事情,還想起了那個坐在樹上的小哥兒呢。前世也不過是匆匆一瞥,今生,不知道有沒有緣分見上一面。只是,怕是讓那個小哥兒失望了,她應該,是種不出那並蒂合歡花了吧。
瑯雲蘇全然忘了楚容還在面前,想著想著,兀自搖搖頭。
「怎麼了?」楚容見她一副不舒服的樣子,趕緊出聲關懷。
「嗯?沒事。楚容哥哥也見過那位娘娘嗎?應該是蕙質蘭心,美麗漂亮的吧,能種出來那麼美麗的花。」應該跟娘親一樣吧?後面一句,瑯雲蘇不曾說出口。
楚容卻是懂了的。
「容不過是在襁褓之中見過幾次而已,可惜那個時候不記事,記不住娘娘的模樣。想來是極美的吧。不過,小七的娘親容可是記得的,丞相夫人乃扶蘇南寧有名的巧手,刺繡的功夫可是無人能及的。」
「可惜,小七卻不及娘的十分之一。」見楚容面帶笑容的溫和樣子,瑯雲蘇忍不住打趣自己。
「種花的手藝倒是學全了。」楚容接了一句,想起花,又想到了此番專門來找瑯雲蘇的目的,面上一喜,沖她道,「小七,你可曾記得當年被一場大火燒了的那些並蒂合歡花樹?」
「嗯。」瑯雲蘇點點頭。
「謹衣。」楚容往後喚了一聲。
「是,殿下。」
這廂話音剛落,那廂,身後有一道爽朗的聲線傳了過來。而後,那日給瑯雲蘇穿衣裳的那個高個子婢子就從楚容身後不遠處過了來。她從容地走到自己面前,看著她從袖子里掏了下,遞過來一個小布包。
瑯雲蘇倒是疑惑了。
「雲蘇姑娘,這是殿下親自摘的一些合歡花種。」謹衣會意,給她解釋。
瑯雲蘇一愣,這才想起來。是啊,她跟楚容的第一次見面,本就是這樣的。他賴給父親送新婚賀禮,順道帶給她一包合歡花種子。後來,他們相戀後,他出征,跟她下承諾,等到合歡花開,他就會回來娶她的。
不過,人沒等到,等到的卻是他的死訊。
雖說戰死只是楚衍設下的陷阱,不過,瑯雲蘇還是有些忌諱。
從前,看到這包合歡花種子滿心歡喜的情緒早已經被如今的不喜歡和不吉利所替代。遂,她的表情有些難為。
「不喜歡?楚容可沒想到她會是這反應,眉微微勾了勾,繼而解釋道,「這是合歡宮里的。當年那場大火竟不曾將它們全燒死。前幾日路過合歡宮,里頭竟然有幾株花接了花子,便剝了幾個過來。小七不是一直都想要種出並蒂合歡花,也許這些可以的。」
「是麼……」瑯雲蘇拖長了聲音,眼楮望著謹衣遞過來的小布包。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接吧,想起娘和自己都種得合歡花,可結局都不曾幸福。也怕日後那生離死別的一幕會重演。不接吧,這可是日後和楚容哥哥的定情信物吧,總是惋惜的。
楚容自然不懂她的心思,見她一副明明喜愛卻不願接受的模樣,只以為她還是因為瑯奕成親的事情心里不開心,笑著寬慰她,「小七,那麼嬌貴的合歡花樹,卻偏偏能在那樣一場大火中幸存,你不覺得這是一種福祉?丞相夫人一直想要種出一株並蒂合歡花,卻一直未能如願。小七,作為丞相夫人唯一的女兒,你不覺得你應該完成夫人的遺願?而且,沈將軍並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是巾幗女英雄,小七,不會知道沈將軍的好,也許,有一天,你也會如我一般對她充滿敬佩的。」
說道這里,楚容的臉色沉了沉,有什麼哀傷的情緒,在他眼眸里一閃而過。
瑯雲蘇卻沒有捕捉到。
不過,楚容的一番勸說,倒是讓她舒心了許多。想了許久,她還是將手伸向了那包合歡花種子。
楚容這才輕松的笑了。合歡花象征愛情,他是非常怕她會拒絕的。
瑯雲蘇則扭頭看了看對面的那一片合歡花樹,希冀這一世,她們能給她帶來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