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心話,過去幾年,蘭澈溪過得很不自在。倒不是有人為難她或者虧待她什麼的,相反,只要是合理的事情,長輩親人對她基本是百依百順。
物質生活上,蘭澈溪可以說是無可挑剔,但精神生活上卻無比匱乏。長輩對她非常寬容,也從不將一些壓力施加到她身上,她只要像個孩子一樣盡情玩耍。但蘭澈溪並不是真的小孩子,不會喜歡那些幼稚的玩耍游戲,即使偶爾一次能投入享受,卻不可能把那些當成生活的主題。
即便是前世的時候,蘭澈溪也從沒有過這樣肆意玩耍的時候。她從小就是孤單一個人,除了家人,沒有任何的同齡玩伴,生活中充斥的是各種書本,繪畫鋼琴等長輩們輪流教導的科目。她或許曾經羨慕渴望過這樣自由自在的生活,但那是過去,而她是現在的蘭澈溪,她早就長大了。
不過……想到這樣頹廢的生活總算要在今天終結了,蘭澈溪的心情不由雀躍了起來。
蘭澈溪走進餐廳的時候,女乃女乃和大伯已經坐在那里了,爸爸不在,估計是去趕通告了。至于媽媽……
說起來,差點忘了說,在蘭澈溪三歲的時候,蘭俞和蕭舒兒的婚姻總算走到了頭,在一次平心靜氣的談話後離婚了。讓人奇怪的是,原本爭鋒相對的兩人在離婚後關系反倒慢慢緩和下來,成為了相處得不錯的朋友,跌破了所有人的眼球。
也是那個時候,蘭澈溪知道了爸爸媽**職業︰明星,爸爸是名演員,媽媽是名歌手。剛知道時,蘭澈溪非常吃驚,她沒有想到,貴族出身的兩人居然會去做明星。要知道,在她前世所在的2046年,明星的地位雖然表面上非常高,但也只能說是表面上,真正上層社會的人從來不將那些明星放在眼中。即使是像她那樣被世人盛贊為一代傳奇的頂尖音樂人,也因為偶爾會為明星寫歌而在上流社會的宴會中听過幾句對自己的微詞。
不過,從長輩的言談中,蘭澈溪倒是發覺了明星在未來世界的地位很高。
對于父母的離婚,蘭澈溪倒是表現得很淡定,大人以為她不懂,其實她卻是看得太透了。
前世的時候就是如此,爸爸媽媽貌合神離,即便是爺爺女乃女乃之間,也只有幾十年相處下來的親情而沒有愛情。她也是到很久以後才看透了那些事情,知道自己以為的幸福美滿的家庭根本不存在。在那個家里,幸福的從來都只有她一個,集所有寵愛于一身,其他人卻都活在各種痛苦掙扎中。可惜,等她明白的時候,所有親人都不已經在了。
大人的婚姻與孩子的關系不大,至少蘭澈溪是這樣認為的。她的爸爸媽媽有著糟糕的婚姻,對她的疼愛關懷卻是不比世上任何一對恩愛夫妻少。
所以,這一世,哪怕爸爸媽媽離婚了,蘭澈溪也沒有一般孩子會有的害怕和不安。話說蘭俞和蕭舒兒當初都已經做好了安慰她的準備了,哪知道遲遲不見動靜,那叫一個郁悶啊。
蘭澈溪這樣的態度不是因為有什麼依仗,也不是有強大的自信,她只是比較看得開罷了。父母對她的態度,不論是保持原狀還是急轉直下,她都能坦然接受。
這或許……亦是她的自私和無情吧,拒絕受到傷害的自私,以及……將前世親人的地位擺在這世親人之上的無情。沒想到這里,她心中總有淡淡的內疚,卻無力改變。
父母離婚後對她與以往無異的疼愛,還是給她的心帶來了觸動,相處間越來越自然、融洽,也比以前多了份親密。她想,或許早晚哪一天,這一世的親人即使不能取代前世的親人,兩者也能在她心中處于相等的地位。
吃過早飯,時間還有些早,蘭含看著粉雕玉琢的佷女,沉吟了下道︰「澈溪,今天下午你不用出門……」
「為什麼?不是說今天我能夠領取到自己的光腦和通訊器了嗎?」。蘭澈溪急聲打斷大伯的話。
光腦就相當于前世的電腦,通訊器就相當于手機,只是功能都更強大。有了光腦,她才能真正地了解這個世界,而只有有了通訊器,大人才會放心她自由出門,讓她能夠將心中的猜想推論和現實相印證。
從來沒有看到蘭澈溪情緒這麼激動的時候,蘭老夫人和蘭含都驚了下。隨即想到這孩子一直以來對光腦的期待,不由莞爾。
蘭澈溪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收斂了一下表情,略有些靦腆道︰「大伯……」語氣中有難以掩飾的焦急和催促。
「不要急。」蘭含抬手模了模她的腦袋,柔聲道︰「我說你不用出門是因為政府會專門把你的光腦和通訊器送過來。」
對于一直不讓他省心的弟弟能生下這麼一個乖巧聰慧的佷女,蘭含是既意外又歡喜,不由多偏愛了幾分,便是蘭俞小時候都比不上。好在他幾個子女都長大了,要不然看到他對蘭澈溪的態度,肯定會羨慕嫉妒恨的。要知道,在幾位堂兄堂姐面前,蘭俞一直都是嚴父形象。
「真的,大伯不騙澈溪?」蘭澈溪瞪大眼楮期待地問道。
看著佷女臉上少見的生動表情,以及略帶孩子氣的話,蘭含眼中劃過淡淡的寵溺,伸手又模了模她的腦袋。「大伯什麼時候騙過你?」
聞言,蘭澈溪立即笑眯了眼,隨即反應過來,小身子一縮,舉手抱住腦袋,撅著小嘴氣呼呼道︰「大伯是壞人,澈溪今天把頭發梳起來了,剛剛大伯模了兩次,肯定亂了,要重梳了!」
听著嬌嬌小小的佷女帶著撒嬌的抱怨,蘭含面上不變,心里卻很愉悅。要知道,澈溪這孩子早慧早熟,很少在大人面前撒嬌,偶爾才能享受一次,便更加難能可貴起來。
瞥見大伯眼底一閃而過的喜悅,蘭澈溪心中松了口氣。作為小孩子,偶爾也要彩衣娛親孝順一下長輩的。話說撒嬌賣萌這活雖然她干的不算多,但這幾年也開始得心應手了。
「大伯,這次又是因為那個冕下稱謂獲得的特權嗎?」。蘭澈溪趴到大伯膝蓋問道。
看著下方粉女敕可愛的小佷女眼底清澈的求知欲,蘭含淡淡地點頭。
這個佷女鬼精的很,自從那次沒能從他們口中知道冕下和幻能是什麼,便時不時地從其他地方試探,有好幾次他好懸中了招。如今他都學乖了,一旦發覺苗頭,便盡量不開口。
見大伯不接話,蘭澈溪不由泄氣。大伯看著嚴肅刻板,似乎沒什麼心機,但肚子里的小九九也不少,她一次都沒能得逞。
「好了,反正你下午就能有自己的光腦了,到時候自己去查,這一時半會有什麼好在意的。」一旁同樣被試探過的蘭老夫人有些好笑道。
蘭澈溪小臉垮了下來,「既然這一時半會沒什麼好在意的,你們早一點告訴我又有什麼關系?」不是她沉不住氣,實在是這件事對她太過重要了。直覺告訴她,只有真正解開心中關于冕下和幻能的疑問,她才能真正窺見這個世界的真容。
蘭老夫人笑而不語,一點也沒有妥協的意思。蘭含更絕,捏了捏她的小臉,便去軍部上班了。
見事不可為,蘭澈溪小嘴撅得老高,不情不願地去醫療室做身體檢測了。
原本在門口一臉熱切等著她的一眾醫療隊在看到她怨氣十足的臉色後立刻老實安靜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帶她去了療養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