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再一次呆了。
殿門處,緩緩走進一襲紫色朝服,葉一心轉頭看了一眼,秀美似女孩兒的面孔,身姿款款卻極高挑,眼角下方一顆淚痣,盈盈嬌俏,泫然欲泣……她禁不住嘴角一抽。
是葉無期!!!
葉無期進殿後先看了葉一心一眼,他笑眯眯地叫,「阿姐~」
他的嗓音似水一般溫柔,恍若上等的綢緞滑過肌膚似的,清醇,性感溴。
葉一心听得渾身雞皮疙瘩直冒,她忍不住往上官雲影的背後縮,顫著聲兒叫,「上官……」
葉無期聞聲一頓,這才看到了上官雲影似的,與葉一心七分相似的面容微一舒展,他笑得好乖,嗓音甜甜。
「姐夫好~禱」
上官雲影冷著臉,沒寒暄,沒應聲,神情甚至有些嚴陣以待。
葉無期瀲灩重光的眸子盯著二人緊緊相牽的手掌,他看了一眼,眸色忽地一凝,依稀有一抹紅光一閃而過。
再抬眼時,已然恢復了常色。
疾走幾步,行至殿中,少年九門提督大人朝上座施禮跪拜,「微臣叩見萬歲,叩見蓮妃娘娘。」
冰山萬歲正沉浸在他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時的那句詩里,他擰著眉問,「什麼紅杏出牆來?」
葉無期眼角一挑,瞥葉一心。
他笑。
他笑得邪意滔天,葉一心又是一個哆嗦,禁不住拽緊了上官雲影的衣襟,往後又躲了一躲。
他笑得讓她面色狠狠一白。
葉無期凝視著她握上官雲影衣襟的手,定定看了幾眼,他眸色一窒,忽地展顏,微笑著道,「我阿姐沒同陛下解釋清楚麼?」
他明明在笑,葉一心卻莫名心頭一跳。
果不其然,葉無期的眼眸緊緊盯著葉一心的臉,像是一刻也不肯移開眼來,他的笑容越來越冷,越來越冷,嘴里更是擲地有聲地道,「所謂紅杏出牆,是指女子品行不端,有了心上人後,卻又要攀折他枝,與別個交好——」
殿內有數秒的死寂。
真的是死一般的寂靜。
針掉了都能听見。
下一秒,所有人一瞬之間齊齊嘩然。
「大膽,竟敢送這種東西給娘娘?」
「天,這分明是調戲,是勾/引娘娘!」
「這就是七王爺要娶的女人?她,她,她,她分明是居心不良!」
所有人在一瞬之間齊齊用震驚而又嫌惡的眼神凝視著葉一心,甚至也包括雲鴦,葉一心恍然間回過了神來,明白自己被葉無期給害了,她尖聲道,「你混蛋!」
葉一心要發飆!
可惜晚了,有人比她更早一步發飆——
正座上面的冰山皇帝一瞬之間勃然大怒,他抄起手邊的酒盞便丟了下來,「混賬!」
酒盞目標明確,直撲葉一心的臉面。
冰山皇帝顯然也是個練家子,準頭很靈,眼瞅著那酒盞要飛過來了,葉一心仍怔怔的,葉無期蹙眉欲將她拽上一拽,嘴里急喚,「阿姐!」
眼角霍然掃到緋色一閃,「 」的一聲,酒盞撞上了什麼東西,鏗然落地,酒水淋灕蔓延。
順著俊美無雙的臉孔滴落了下來。
葉一心望著上官雲影,望著他酒水淋灕的臉,她怔怔猶自晃神,卻听一旁五王爺搖著折扇陰陽怪氣地道,「好一個英雄救美!七弟自己把酒盞擋了,可是要連罪名也一起擔?」
上官雲影抬手拭了拭被酒盞磕破的額角,血滲了出來,他抿唇未言。
所有人一時間再次陷入了怔忡,正座上,蓮妃如水的眸子看了看上官雲影,又看了看葉一心,眸色復雜難辨。
這一次,同樣是冰山皇帝率先回過了神來——
他氣得面色恐怖到嚇人,抬袖指著殿下,唇瓣哆嗦著厲喝,「來人,把,把這兩個混賬東西,打入天牢!」.
天牢里。
一個小太監縮在牢房的石床上面,抱著膝,苦著臉,一臉的懊惱。
眼楮盯著地面,盯了足足有半柱香的工夫了,終于,她喃喃地說,「你何苦要跟我進來?」
同一牢房內的那襲緋衣動也不動,像是入定了似的,背對著她,沉默。
葉一心抬眼看他,忽地就紅了一整雙眼。
她的鼻音很重,含著哭腔,委委屈屈地說,「我……我也沒料到會變成這樣!」
緋衣仍是不動,仍是盯著地面。
葉一心不喜歡他不理她,莫名就慌了,赤著腳跳下了地,手鏈腳鏈捆得她每走一步便嘩啦啦的響,她三步並作兩步地踱到那襲緋衣背後,站穩了,咬著唇,幾乎要哭了。
「上官……」
她帶著哭腔軟趴趴地喊。
一聲上官,喚得是從未有過的心酸,豆大的淚滴子砸下來那刻,那襲緋衣總算動了一動,他輕聲嘆,「你怎的總是喜歡亂來?」
他總算肯理她了,葉一心又歡喜,又委屈,套著手鏈腳鏈艱難地挨著他坐了下來,她抽了抽鼻子,哽咽。
「我……我希望你能夠歡喜。」
緋衣震了一震。
眼淚忽然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怎麼止都止不住,葉一心包了一眼眶的淚,越哭就越是厲害。她邊哭邊抹著鼻水道,「我,我……我想幫你把蓮音給搶回來!」
緋衣終于側轉,上官雲影回了身,望著她的臉。
漆黑如夜的眸子里,幽深一片。
葉一心越哭越是厲害,眼淚掉得完全來不及擦,臉上被雲鴦涂抹的易容因此也漸漸花了,露出那張絕色傾城的臉。
她花了一張小臉,打著哭嗝,抽噎,「我,我……」
沒有「我」出個下文,一雙微涼柔軟的唇瓣,壓了下來。
箍在腰間的那雙手收緊,收緊,再收緊,他幾乎要把她的腰肢給勒斷。
葉一心喘不勻氣兒,腰又被他箍著,嘴巴上更有他的唇齒在啃咬,肆虐,不多時她便氣喘吁吁了起來。
男人修長的手掌在她脊背上揉搓,按壓,他像是恨不得把她揉進自己的胸膛里面!
唇齒交纏,惱恨纏綿,他啞著聲兒在她耳畔惡狠狠道,「本王的陳年舊事,你怎麼那麼愛管?」
她的嘴唇被他咬破了,紅艷艷一片。
她迷離著眼,腫著眼圈,要說話,一開口卻硬生生變成了哭嗝。
嘴巴好痛,伸出舌尖兒舌忝了一舌忝,好腥,她抽噎著,喃喃地喚,「上官……」語氣似哀似求,眼神卻迷離茫然,若這世間有什麼比媚藥還催情的東西,非她莫屬——男人似是陡然間被喚醒了的野獸,喉頭一滾,俯低身便再度親了下來。
那是一個幾乎讓葉一心呼吸斷絕的吻。綿長,霸道,纏綿。
他吻得極重,極狠,極用力,根本不把她的唇瓣當唇瓣。葉一心起先尚且有力氣抵抗,她用手推搡他的胸膛,可時間久了,吻得深了,力氣竟像是漸漸被他給抽盡吸干,她渾身綿軟如水,泥一樣癱在他的懷中,任君蹂躪……
直到被吻得胸口起伏、幾乎缺氧,他終于放開了她。
臉頰擱在她的頸窩里,喘一喘氣,他啞著聲兒道,「你既然不自量力要管我,便把這一輩子管完!」
葉一心沒能應出聲兒來,眼皮一翻,竟然被親得暈了過去。
昏暗綽約的牢房里面,緋衣男人垂睫,看著懷中花了臉的「小太監」,他的眼神很黑,很軟。
幽靜幽靜的牢房,均勻清淺的呼吸,她癱在他的懷里,他閉了閉眼,呢喃。
「……笨蛋。」.
京兆尹府上,連夜審案。
林銳一身紫色朝服,在堂上端然坐著,下首依次陪審的有冰山皇帝,五王爺斷袖,與九公主雲鴦。
堂下跪著面色清冷的上官雲影與葉一心,葉一心縮在上官雲影的懷里,昏迷不醒,一張花了妝容的小臉慘白一片——她這一夜先是嚇,又是哭,哭完又被上官雲影那麼親了一頓,大半夜的竟然就起了燒。
皇帝不許放葉一心去診病,林銳無奈,只得領命將二人從天牢里提了出來,堂上,驚堂木一拍,林銳竭力做出威嚴的架勢,喝道,「七王爺可知罪?!」
上官雲影掀睫,卻並未看林銳一眼。
他清冷冷看向那襲明黃,一字一頓,「要殺要剮,盡隨皇兄喜歡。只是,阿葉病了,不能再拖,還請皇兄放我二人,暫且離開天牢。」
一句「要殺要剮,盡隨皇兄喜歡」讓正欲進門的蓮妃娘娘腳步猛然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