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之後,上官雲影自然與葉一心住在了一起,兩個人同榻而眠,他擁著她入睡,她雖未醒,但軟玉溫香在懷,上官雲影將她摟在懷中,覺得十分幸福。
那晚,他也幸福,可幸福得十分有限——子夜時分,懷里一直呼吸均勻卻從未清醒的少女輕輕一動,醒了。
上官雲影睡眠淺,他睜開眼,咽了口唾沫,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低下頭看她的臉。
甫醒的少女睡眼惺忪,畢竟是沒能一瞬間就清醒過來,她眨了眨眼,看到了抱著她的人,不由得怔了一下。
下一秒,她看著上官雲影,眸子里漸漸有一抹困惑,徐徐地彌漫了上來溴。
好歹是成婚後的第一次正式相見,上官雲影牽了牽唇角,想朝她盈出一抹笑容,可笑意還沒來得及綻放,少女忽然間面色一變,抬腳,狠狠將他踹下了床!
上官雲影「噗通」一聲撲倒在地,一個枕頭緊接著砸了下來,少女的嗓音帶著病恙的虛弱,卻極憤怒,她聲音嬌脆地道,「上官雲影,你,你,你個!!!」
低頭看自己的衣衫,還好完整,抬手攏自己的衣襟,一臉悲憤,葉一心一副醉酒後被人給糟蹋了的失足少女模樣,既痛且驚地怒瞪著地面上抱著枕頭的禱。
她越看越是惱火,抬手揪起一個枕頭,又狠狠砸了下來!
「混蛋!」
聞聲推門而入的管家見到此情此景,忙不迭地上前,他一把抓住了襲向上官雲影的枕頭,邊匆忙朝葉一心道,「主子為何氣成這樣?」
葉一心一听他叫主子,頓時惱了,氣的是她可好,是她可好?!
她張嘴正待要罵,卻見管家急匆匆彎腰將上官雲影扶了起來,他邊扶他邊道,「主子做了什麼,氣到了側王妃?」
葉一心被那從未听過的三個字鬧得一怔。
上官雲影已經不是第一次被她踹下床了,顯然已經被踹出了經驗,他面色淡淡地爬起了身,抱著枕頭,往旁邊站了一站,神色不甚自然地咳了一聲,面色微紅,朝管家道。
「你同她說。」
葉一心一愣,說什麼?
上官雲影抱緊了枕頭,往一旁又縮了縮,他像是在害怕什麼,又像是在羞澀什麼,鳳眼里閃著奇妙的光。
管家卻是滿面的喜色,他得到主子的命令,很高興,上前一步便充當起了解說人員,「是這樣的側王妃——」
如是這般,這般如是,把他們是如何成的親,成親時又有多少個證婚人,以及成婚後王爺對她有多體貼,事無巨細,統統給葉一心講了一遍。
葉一心呆呆。
上官雲影咳了一聲,意味深長地瞥了管家一眼,俊臉更加紅了幾分。
管家會意,做總結性陳詞,「事情就是這麼回事。總之啊,小貓嫁給了主子,主子娶了小貓,從今往後,你們再也不是自己獨個兒,而是夫妻!」
葉一心呆愣得愈發厲害。
上官雲影抱緊枕頭,嚴陣以待地盯著那個在床榻上站著、面色呆愣的少女,他既忐忑,又期待,不知道這女人听到後會有什麼反應?
她會高興?
還是震驚?
還是……惱火到不行?
為免造成不必要的傷害,他還是隨時準備逃遁較好……
他已然做好了葉一心會勃然大怒,會罵他騙婚的準備,可居然沒有——
她只是怔了怔,碧色眸兒抬了起來,怔怔地看了看上官雲影。
她眨了眨眼,一字一頓,「我同你,結了婚?」
她挺鎮靜,上官雲影心下一喜,忙不迭地點頭。
見他點頭,葉一心突然間就白了一整張臉,她連眼圈都紅了,月兌口而出地道,「那,那我師父怎麼辦?!」.
一夜未眠,七王爺府內鬧騰得很。
七王爺房內,新娶的側王妃癱在床上,邊哭邊罵,邊罵邊哭,「混蛋,混蛋!人家想嫁給師父好嗎?成婚這麼大的事,干嗎不跟人商量!」
正廳內,一襲緋衣的七王爺怒氣滔天,一抬手將上好的青花瓷茶盞擲在地上,恨得咬牙,「她師父有什麼好?他哪里比得上本王?!」
管家兩頭哄不住,兩頭都擔心,一面擔心側王妃氣得急了會跑路,少不得囑咐清羽率領暗衛在門前窗後守著,一面又擔心自家主子氣壞了身子,緊跟著主子的步伐步步地勸。
可他也勸不出什麼有新意的詞兒來,翻來覆去就是那句「床頭吵架床尾和」,可上官雲影明白,和不了。
——上官雲影知道葉一心的心思,她對他好,她確實對他好,可她對迦冥,才是喜歡。
雖說這樁婚事是皇帝逼的,可他若死也不娶,又怎會真的同她拜堂?
說起來,真算是騙婚了吧……
葉一心會氣,在他的預料之內,可他沒能料到,她竟會當著別人的面兒,就說出她師父怎麼辦的話來……
上官雲影不爽,很不爽,抬手又是一甩袖子,三五個茶盞齊齊墜地,落地清脆,碎片渣子滿地,亮得晃眼。
約莫半柱香的工夫眨眼而過,上官雲影正在正廳里砸東西泄憤兼想對策,忽然見清羽一臉嚴肅地從外沖了進來。
他一進廳門便下了跪,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的臉上,盡是慌亂。他像是白日里突然見到了鬼,一臉震驚且焦急地對上官雲影稟報,「側王妃她,她……她變成了貓!」.
小貓渾身炸毛,碧眸瞪大,站在床榻上面,凶巴巴地瞪著人類,顯然是氣壞了。
上官雲影站在眾人之前,看著他新娶的媳婦兒,只覺得好氣而又好笑——說起來,也真是關心則亂。她那次被游街,氣得狠了,不也是這種反應?
惹惱了會變成貓,她似乎也就這點兒能耐……
眼瞅著小貓碧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瞪著他,明明是氣惱的模樣,卻煞是可愛,上官雲影忽然覺得不那麼憋悶了。
這是我媳婦兒,他心想,我媳婦兒變成了貓,好可愛!
但只能我看!
他抬手揮了一揮,正準備讓礙事的眾人退去,剛一抬手,眼角忽地掃到那貓崽子一個騰躍而起,他眼皮一跳,陡然間有一種很是不好的預感,下一秒,小貓的嘴巴已狠狠咬上了他的臉!
「嘶……」痛得擰眉吸氣,第一反應便是抬手將那貓崽子揮開,轉念一想,不對!她是他媳婦兒!
他手一頓,沒來得及阻擋,貓崽子咬得正起勁,「喵」了一聲,又是一口——
俊美無雙的臉孔登時便滲出了血來。
「唔……」
上官雲影吃痛,皺眉輕輕哼了一聲。
以管家與清羽為首的眾人先是怔忡,如今听到主子痛哼,終于悚然回過了神來。
「主子!」
一干人等呼啦啦全沖上來要將小貓拽下,就見上官雲影霍然抬眼,厲喝,「住手!」
所有人齊齊一頓,抬眼,只見俊美無儔的主子臉上,十分好笑地趴了只小貓,小貓渾身的毛都炸著,小小的嘴巴死死咬著主子的臉孔不放,碧色的眸兒里面是氣憤,是惱火,是委屈,是懊惱……
它眨了眨眼,兩行清淚居然滾了下來。
所有人齊齊一呆。
上官雲影也呆,但他呆的時間十分短暫,抬手撐住小貓的身子,以掌心接住它柔軟的爪子,他以另一只手撐了撐額,無奈輕嘆。
「變成人同我談談?」.
礙事的人們終于退下去了,小貓紅著眼圈兒,委委屈屈地瞥了上官雲影一眼,她在原地轉了一圈,一道白光閃過,變成了少女的模樣。
赤/果的身軀在眼前一閃而過,她「嗖」的一下躥上了床,揪住錦被,一頭便鑽進了被窩里面。
上官雲影知道她每次變身後都會沒了衣裳,所以他見怪不怪。
站在原地沉吟了幾秒,走近床榻,將錦被拉開了一條縫兒,他望著縮在里面紅眼圈的少女,抿唇低嘆,「嫁給了我,你就這般的不情願?」
少女抖了抖肩。
上官雲影凝視著她光果的肩頭,眼神倏地便有些暗,他克制著想要觸模一下的沖動,別開眼,低聲道,「你……想毀掉婚約?」
少女默不吭聲。
上官雲影眼眸一黯。
唇瓣微動,正要說些什麼,眼角忽地掃到桌上的菱鏡,眼瞅著自己一張俊美的臉被抓得鮮血淋灕,他原本墜入谷底的心,忽地泛起了一抹光亮。
一把握住她光果的肩,他焦聲道,「你,你把我蹂躪成了這副模樣,竟想甩手不要?你……你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