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一心醒來後的第一句話是——
「你是誰,為何摟著本公主?」
上官雲影的腦袋從枕頭上動了一下,睡眼朦朧地瞧了葉一心一眼,他慵懶迷糊地說,「醒了?」
葉一心左頰上多了一只金色的月牙兒,她定定地盯著上官雲影看了一眼,忽然眉心一皺,痛吟一聲,抬起手就抱住了頭。
上官雲影一條手臂摟著她的腦袋,早就被壓麻了,趁機將手臂抽了出來,一邊揉著,一邊說,「你忍一忍,怕是記憶有些錯亂了吧。溴」
錯亂的記憶最終平靜了下來,完美無缺地與葉一心自身的記憶融合,她的一張俏臉白了約莫有三秒後,一下子彈了起來。
「師父!」
上官雲影眼疾手快地拽住了她要往外躥的身子,皺眉,「你又要去平西侯府?禱」
葉一心急,「當然了!」
「你的記憶恢復了?」
「算是吧!」
「靈力呢?」
葉一心碧眸閃了一閃,紅光一掠而過,眨眼間她已化成一抹幻影,站到桌子那邊去了。
移形換影?
上官雲影心底劃過一抹贊賞,可緊接著重又擰了擰眉毛,「只靠這個是打不過五叔的!」
葉一心柳葉眉一豎,「他竟敢盜用本公主的袖中火!不殺此賊,我靈貓一族不是白白受了凌虐?!」
沒等上官雲影反應過來,又是一招移形換影,葉一心已經不在原地了.
平西侯府,後院。
黑魆魆的夜色里面,烽火台里燈火通明,看樣子平西侯仍舊沒睡。
葉一心縮在灌木叢中,警惕地瞧了瞧四周,好幾隊護院每隔幾分鐘就會從眼前經過,烽火台四周警戒極其嚴密,沒那麼容易就沖進去的。
以移形換影進去確實可行,但葉一心還沒忘記烽火台里頭那堆畜生——她剛恢復記憶,靈力也不過是被禁錮之前的萬分之一,怕是沒沖到烽火台頂就現了真身吧?
強攻不行,需要智取。
腳步沙沙,又一隊護院的侍衛走過來了,葉一心碧眸兒閃了一閃,默念一聲什麼,整個身子頓時就消失在原地了。
「 !」
隊末那人正毫無察覺地走著,脖頸後面突然一痛,他眼前發黑,軟綿綿地就要往下倒,身子驟然間像是被什麼人用力拖拽了一下似的,迅速就被拉進了灌木叢中。
半分鐘後,一個身量略小的護院侍衛從灌木叢里走出,四下看看,見隊伍並未察覺,且尚未走遠,碧眸中劃過一抹喜色,低下頭忙跟上去了。
跟著隊伍巡視,扮成了侍衛裝扮的葉一心認真地打量著四周的景色,並且努力把路線記下。誰料剛剛轉過月門,迎面遇著個丫頭,腳步匆匆地沖上來說,「李爺,李爺快去看看,侯爺他,他又犯病了!」
這隊伍的頭領就是李爺,李爺一听丫頭的話,大手一揮,「走!」
兄弟們腳步匆忙地轉了方向,往右側走,葉一心暗道機會來了,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平西侯仍舊住在烽火台頂,只是他們這隊人很快就到了,李爺手中像是拿著另一條通道的密鑰,居然不用經過層層畜生的關卡,直接就到了烽火台的十樓!
十樓正廳里面,一片狼藉。
葉一心跟著隊伍沖上來的時候,白日里剛見過一面的平西侯正狂暴如獸,他那只沒被面具遮擋的獨眼血紅血紅,正閃爍著嗜血的光芒。
而他……
也確實在喝血!
他一手箍著一個屬下的身子,頭顱俯低,嘴巴張開,正埋首在那個屬下的項窩里,從他的脖頸間大口大口地吞咽著溫熱的血液!
葉一心一時有一些呆,就听李爺沉了沉聲,「上鎖!」
身後的暗門驟然之間關閉,幾個跟著上來的侍衛先是一愣,緊接著反應過來了什麼,尖叫著拔腿就要往緊閉的暗門上沖!
李爺倏然冷笑,身形鬼魅地近前,一一將眾人的穴道點了,他的嗓音無情得很,「侯爺養你們多日,不過是喝你們些許的血,你們連這點忠心都沒有嗎?!」
李爺的話音剛落,「噗通」一聲,身後傳來一聲悶響。
葉一心抬眼看,那那那,那個被吸血的屬下滾在地面上了!
再看一眼,更覺觸目驚心,他渾身烏青發黑,分明是被吸干了渾身的血!!
幾個侍衛見狀,嚇得愈發驚恐了起來,可被點了穴,動彈不得,唯有雙眼瞪大地牙關打顫起來。
李爺冷冷瞥了眾人一眼,轉過臉來,正看到葉一心一個人突兀地站在另一片空地上,面色不由一窒。
這侍衛,竟然是唯一一個沒有想要逃跑的?
李爺眸光一沉,抬手喚,「你,過來!」
葉一心乍听這句,大致也猜得出自己是要被當做貢品了,眼眸中劃過一抹厲色,她趕緊低眉順眼,不給李爺看到自己的臉,這才故作畏懼地一步步走到李爺的面前。
她故意讓兩條腿抖得直顫著。
李爺冷笑著瞧了她的慫樣兒,頓時了然這侍衛不是不想逃跑,而只是嚇怕了。他的笑聲中夾雜著難以掩飾的鄙夷,厲聲說,「去,到侯爺懷里坐著!」
坐著給那變態喝血嗎?
葉一心猜得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她仍舊應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接近平西侯,她怎麼可能在這偌大的侯府里找到迦冥的下落?
拔腿朝平西侯走,碧眸里面的紅光越聚越多,越聚越多,葉一心極力克制著指尖幾乎要噴涌而出的靈力,蓮步輕移,即將走到平西侯的面前時,獨眼男人霍然間抬起頭來,一抬手將她箍進了懷中!
他的嘴角還掛著淋灕的鮮血!
身子驟然傾倒,葉一心摔得一個趔趄,慌亂間她有意無意地將手掌抬起,抵住平西侯的腰月復,暗念他若敢下嘴咬她,她就把手掏進他的肚子里面!
平西侯喘著粗氣,像是一個瘋狂的野獸,頭顱漸漸地低下來了。
尖尖的獠牙呲出唇瓣,他眸色血紅,正要刺破懷中人兒頸項間縴細的血管,突然,耳畔傳來一聲低喝。
「侯爺慢著!」葉一心的一只手幾乎要動作了,生生僵在了平西侯的腰側,平西侯的獠牙剛刺上葉一心雪白的頸子,沒有下口,脊背也是霍然間一繃。
李爺詫異,侯爺在犯病時竟然能中途停下?
以前從來沒有見過!
轉過頭,看到了來人,他眸色一沉,瞬間明白侯爺為什麼會頓住了——
來人一襲雪衣,烏發如墨,一張俊秀的臉秀逸如蓮,赫然是侯爺最近新得的男寵,那個叫迦冥的!
迦冥的腳步很輕,迦冥的面色很淡漠,迦冥一襲雪衣上猶如流轉著萬千的光華,他一步一步朝軟榻接近,邊走邊說,「侯爺答應迦冥的事,可是忘了?」
血紅著眸子的平西侯頓了一頓,依舊喘著獸類一樣濃重的粗氣,神智卻像是恢復了一些,他直勾勾地瞧著眼前那個俊逸如仙的男寵,獠牙在距離葉一心脖頸半寸處的地方,暫時停著。
平西侯犯病時是不會說話的,李爺心知肚明這一點,于是向前一步,問迦冥,「不知公子說的何事?」
迦冥抬眼看了平西侯以及他懷中臉面對著平西侯胸口的人一眼,他斂了目光,看向李爺,一字一頓地說,「侯爺想要迦冥學習男子交歡的閨房之術,曾答應要送一個雛兒給迦冥試用,這個話,李爺也是知道的吧?」
知道。
李爺的臉色瞬間就凝重了一些——平西侯想上迦冥,可奈何對他又愛又憐,不想強上了他。迦冥之前一直是不同意承歡侯爺的胯下的,卻在七王爺上官雲影帶著一個奇怪的女人來的今天白天,突然答應,願意被侯爺壓了。
侯爺很高興,當場就想把迦冥給剝光了,好生**一番。可迦冥突然撩起了長長的眼睫,淡淡說了一句什麼,侯爺面色一窒,正解褲帶的手頓時停住,緊接著閃過一抹驚喜,他迅速抬起頭來,便有了要賜迦冥一個雛兒來試用的話。
李爺看著迦冥,明明大致猜出什麼來了,卻故作不懂地問,「公子可有看上的了?」
「有。」迦冥干脆利落地抬起眼來,手指修長,指著一處,「我要她。」
李爺駭笑,眸子里卻劃過一抹詫異之色,他眯了眯眸,疑惑更濃,「侯府里有千百未破身的上等絕色,公子因何看上這麼個看家護院的?」
侯府里的上等絕色,自然是侯爺從各處搜羅而來的,只是,自打見了迦冥之後,那些個絕色們,侯爺是統統連一眼都不屑于看了。只是,如此得侯爺盛寵的迦冥,因何放著一大堆英俊的公子哥兒不要,非要這麼個侍衛?
果然……這侍衛身上有什麼古怪麼?
李爺正飛快地沉思著,就听風華若仙的男人倏然笑了一下,男人說,「我自身本就是個公子哥兒了,若第一次同男人交歡,再選個同類,豈非無趣得很?」
李爺滯了一滯,竟然是為了這個?
李爺沉默了兩秒,迦冥最後看他一眼,已經二話不說地走向平西侯了。
平西侯雙目血紅,嘴角還掛著淋灕的血液,明明是一副任何人都會嚇得笑不出來的場景,可迦冥卻是笑著。
他彎下腰,挑起唇,一雙漆黑如子夜的眼眸亮晶晶的。
他用再也無辜不過、卻再也***不過的嗓音,對平西侯說,「迦冥想要插這個人的穴兒,侯爺準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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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
平西侯喘著野獸一般的粗氣,沉默著。
迦冥微微翹著唇角,也沉默著。
背對迦冥,面朝著平西侯的胸口,正被平西侯的獠牙摩擦著頸子的葉一心,卻是連渾身的血液,都幾乎要凝固了。
迦迦迦迦,迦冥他說什麼?!
葉一心震驚于這樣粗俗不堪的話語居然會從迦冥的口中說出,她只顧驚愕,周遭氣氛有多麼的凝固,對她而言,倒是根本就沒察覺到了。
迦冥的腰仍是彎著,迦冥的唇仍是挑著,迦冥用一種微笑卻極堅持的目光,與化身野獸的平西侯對視,在場的李爺、侍衛們,統統都呆了。
氣氛太過凝固,凝固得幾乎讓人窒息了,此情此景,饒是見慣了風浪的李爺,也忍不住攥了攥掌心——他甚至預料到了下一幕,極有可能,神智不醒的侯爺會一掌把迦冥給抓破!!!
可是,沒有,平西侯像野獸似的吞咽了一口唾沫,血紅的獨眼定定將迦冥望著,他的喉頭滾了一滾,發出一聲含糊不清的低吟,沒有人听得懂他說了什麼,但所有人看懂了他接下來的動作——
他松開手,將懷中死死鉗箍著的獵物,推向了迦冥的方向。
所有人,尤其是李爺,已經徹底目瞪口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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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冥沒有猶豫,一把將他想要的人抱在了懷里,眸中幾難察覺地劃過了一抹異色,他幾乎是用力地摟著那個人兒。
李爺覺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他竟然從迦冥的眼中看到了……
一抹思念?
李爺抬手揉了揉眼,迦冥站起了身,雪衣衣擺拖曳在地,發出沙沙的聲響,他笑吟吟的。
恍若不知道自己在鬼門關前面走了一遭似的,如水的目光掃過呆立的眾人,迦冥輕輕一笑,風華無限,「你們……繼續。」
白衣如雪,緩緩而行,他抱著自己懷中的人,朝暗門走去。
走到門口,回過頭,風華若仙地瞥了李爺一眼,迦冥略略側身,頓住了腳。
李爺莫名竟覺得他的眸中充滿了睥睨天下的傲氣,他不自覺地指尖一顫,命令暗門兩旁隱入陰影中的兵士,「把門打開!」
暗門「吱呀」開啟,迦冥輕笑一聲,舉步,白衣隱入墨色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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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
堪堪出了暗門,走了只有三步,迦冥的身子突然猛一趔趄,他抬手撐了撐一旁暗道的石壁,張嘴便嘔出了一大口血。
葉一心幾乎要嚇壞了!
身後就是暗門,他們還沒有走出多遠,李爺和平西侯隨時會從這里沖出來,迦冥極力撐了撐眼皮,擠出一抹微笑。
嗓音輕得幾乎要被風吹散了——「無事……」他艱難地說。
他用手背將唇角的血擦了,重又抱起葉一心,繼續朝前走了。
葉一心幾乎要哭了!
她焦灼地盯著男人慘白的臉,帶著哭腔,,「師父,師父你怎麼了?」
師父受不住她那麼擔憂的目光,從袖中抽出一張帕子,蓋在葉一心的眼上,不讓她再看到他。
葉一心被帕子遮住眼楮那一刻,瞬間就哭起來了。
她邊哭邊說,「小貓,小貓好想師父!師父,師父……師父你還好麼?!」
面孔慘白的男人竭力牽動唇角,想要盈出一抹笑來,又或者,是想要說出一聲「好」,可他的力氣根本就不夠,嘴唇堪堪一扯,面孔倏然一白,搖搖晃晃地就要跌倒了!
葉一心面色一變,敏捷地從他懷中一躍而出,她躥到地上,落穩了,一手抓住眼楮上飄落下來的錦帕,一手扶住迦冥的手臂,「師父!」
迦冥的唇畔又滲出血了!!!
眼看男人臉色越來越白,眼看男人幾乎要撐不到眼皮了,葉一心的眼淚直往下砸,她攥緊了迦冥,一手拿帕子為他擦嘴角的血,一手撫模他瘦弱的背,她帶著哭腔問他,「師父這是怎麼了啊?!」
師父已經說不出話了。
鮮血越涌越多,白衣如雪,面色也如雪的男人費盡了力氣將眼皮掀開了一條縫來,他凝望著面前痛哭失聲的少女,像是凝望著他最珍視的寶貝,良久,終于,鮮血淋灕的唇瓣里擠出一句,「快……走……」
他竟然暈過去了!!
葉一心急得要瘋,一雙眼楮徹底就飆紅了!
渾身上下陡然之間被濃郁至極的靈力籠罩殆盡,她血紅了一整雙眼,一抬手,將迦冥緊緊摟入懷中,再一抬手,狂風攜著怒火從指尖蔓延而出,她狠狠地咄了一聲。
「去!」
風暴裹著戾氣,直直朝暗門沖去,葉一心猩紅著一整雙眼,眼瞧著那股狂風即將沖進暗門,她敏捷地抱緊迦冥的身子,默念了一聲,「滅!」
兩個人頓時從原地消失,「轟」的一聲震天巨響,凌厲的狂風沖破暗門,卷進烽火台上,烽火台的第十層竟瞬間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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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現,消失,出現,再消失。
平西侯府內猶如鬼魅一般,不時會閃現出一道身影,那道身影狼狽,倉皇,拼了渾身力氣朝府外跑著。
身影的背上,是一抹白衣,男人眼睫緊閉,像睡著了,唇角卻掛著人的鮮血。
身後,平西侯府內的護衛緊緊跟著,邊跟邊喊,「侯爺的男寵跑了,快,抓住他!」
葉一心恨「男寵」那個字眼兒恨到幾乎要目眥欲裂,她一手箍緊迦冥的腰,將他緊緊地縛在自己的背上,一手甩袖蕩風,「轟」的一下,狂風裹著地面的沙石,還攜著一團未能徹底燃燒起來的火焰,勢不可擋地朝侍衛們沖去!
侍衛們的腳步滯了一滯,葉一心趁機騰空一躍,躥上府內的一棵樹,正要借力往外躍去,忽听樹下更遠一些的地方有人厲喝。
「放下公子!否則我們要射箭了!」
葉一心頭一低,臉色不由一厲,不遠處的空地上,正站著一排弓箭手,箭簇的瞄準方向,正是她與背上的迦冥。
「轟」的一下,血眸一瞬之間徹底被怒氣吞噬殆盡,葉一心冷笑一聲,一手箍好迦冥,她緩緩地抬起了另一只手,也許是怒氣終于到達了頂點,也許是她終于被逼出了殺人之心,血眸越來越紅,越來越紅的同時,她的指尖,竟然憑空生出了數十根銀針!
銀針針針閃著綠光,顯然是攜有劇毒,葉一心凌厲地抬了抬眼,正要將銀針隨著狂風擲出,忽然眉心一皺,身子一晃,「 」的一聲白光閃過,她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變成了貓!!!
背上的男人應聲就要落地,小貓慘叫一聲,竟喊出了人聲兒。
「師父!!!」
撕心裂肺,歇斯底里——
小貓的聲音明明听得人心都要碎了,樹下,卻傳來冰冷而又惱怒的一聲,「他媽的,你永遠看不到老子?!」
小貓渾身一震,心神俱失地低下頭來,就看到——一襲緋衣的男人正滿臉滔天/怒氣,在樹下站著,他一手隨隨便便地挾著迦冥的身子,萬般不情願地把他箍在身側,一手則抓著一把利劍,惡狠狠地指著那群侍衛的臉……
侍衛手中的弓與箭,居然在不知什麼時候,被他的劍氣揮得墜落在地上!
樹下,上官雲影咬牙切齒地瞪著小貓的臉,他一字一頓,「為了迦冥,你——」
「你」字後沒再多說出一個字來,只見小貓陡然間包了滿滿一眼眶的淚,它「噗通」一聲從樹上跳了下來,直接趴在上官雲影的臉上,哭著喊。
「上官!!!」
上官雲影氣得真他媽要瘋了!靠,沒看到老子還要扶著你師父嗎,你,你又他媽撲老子的臉!!!.
師父歸來,二男一女爭奪賽正式開始!!小貓變強了,後文絕對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