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源的視線，沿著晚涼的臉面看去好幾秒，方才淡淡道︰「小晚，我以為你會明白，什麼是公私分明。這場游戲，你沒用心，我也沒有，我們很公平。」
他以為，感情能當成游戲來玩嗎？
晚涼心里生出一絲澀意，她一聲無奈苦笑︰「展總監，你錯了。」
沒錯，她心里確實一直都只有滕爾凡。可對展源，她並非沒有用上感情。只是，xing質不同，但那樣，也是用心了的。可如今換來的，只是展源淡淡一句游戲，讓她情何以堪？
展源的目光，沿著她瞥過去，神色甚是冷淡。
他那無所謂的模樣很冷漠，仿佛無論她說些什麼，對他而言，都沒關系！
念想至此，晚涼點了點頭，淡笑道︰「我明白了，請展總監放心，在工作上，我會極力配合你的。」
展源沒有看她，徑自走回辦公椅坐下，冷淡道︰「那就好。」
晚涼輕輕一咬唇瓣，轉身退了出去。
在她背影轉過屏風之時，展源眉眼一抬，視線落在女子縴瘦的脊背，深邃的墨瞳，越發暗黑清冷。
他知道，她受傷了。
可這並不能夠改變些什麼！
******
「何小姐。」
「呃？」听著男人的叫喚，晚涼急速抬起頭，視線沿著聲源處看去。
滕爾凡濃眉輕蹙，眉眼里，一絲深暗的光芒透射出來。
晚涼不免尷尬。
因為午休時間與展源之間的對話，晚涼自會議開始以來，思緒便一直極之紊亂，直到如今……居然失神了。
祁川明顯察覺到她的不妥，他指尖輕推了一下眼鏡，低聲道︰「何小姐，南北區的預算方案，展總監已經簽名了嗎？」。
「是的。」晚涼連忙收斂了心神，輕輕點頭︰「展總監說了，他會親自跟進。」
「南區跟北區的開發案預算是不一樣的，elaine那邊已經開始著手在建築設計圖的工作上了。我們一起來研究一下，到時候正式動工，所有我們預期的想法是否能夠完全如期進行。」
「是。」晚涼感激地看了一眼祁川，視線忍不住往著會議室的大門瞟過去一眼。
展源缺席了下午的會議，卻沒有通知她——
她不曉得他到底想做什麼，是否因為結束了感情的游戲後，便連工作也懶散了？
「如果大家都覺得沒問題，散會吧！」滕爾凡突然把手里的文件往著桌面一丟，冷淡開口。
專案小組的成員都是極之精明的人，看出他此刻的臉色並不好，連忙點頭，匆匆收拾東西離開了。
晚涼自然也如是。
「方小姐，何小姐，祁副總，你們兩位請留下來。」滕爾凡雙手抱胸，在晚涼離席之時，冷淡開口。
晚涼剛離開椅子的屁~股重新坐回了座位，看著同事們相繼離開，她眉頭輕輕皺了一下，隨即視線落在滕爾凡臉頰上。
方易的眸子輕輕眯著，視線沿著晚涼與滕爾凡之間來回轉移一翻，淡聲道︰「爾凡，你不是要說公事嗎？」。
「嗯。」滕爾凡十指交叉，手肘平放在桌面上，視線在晚涼與方易之間來回流轉，道︰「何小姐，方小姐認為……旅行的事情，我們可以把原本的規定改變一下。」
「請滕總指示。」對于這種事情，晚涼並沒有費心，但既然是滕爾凡提出來，她沒有理由不在乎，所以淡淡道︰「我會盡量按照滕總的意思去完成任務的。」
「何小姐，這只是公事以外的一點小私事……確切來說，也算是公司給員工的福利。」滕爾凡眸色深暗，直視著她︰「方小姐有意隨行到洛城，我听祁川說，你家就在洛城。如果沒問題的話，你幫我們安排所有人的住宿與行程如何？」
晚涼的目光，順著方易那端看過去，看著對方沖她淡淡一笑，點了點頭，道︰「好的。」
突然想起，今天展源跟她說過的話語。
莫不是，展源轉移了目標，注意轉移到方易那端去了？
他們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倒真是相配——
「晚涼。」看著晚涼出神的模樣，方易輕喚一聲︰「你沒事吧？」
「沒事。」晚涼立即反應了過來，輕聲道︰「如果沒其他事，滕總，我先出去工作了。」
「等一下。」滕爾凡喚住了她，隨即視線沿著祁川與方易那端淡淡一瞥，道︰「展總監向我告了幾天假，最近南北區的開發案，大家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找我商量。你們先出去吧，我還有話要跟何小姐說。」
祁川目光順著晚涼的臉面淡淡一瞥，點點頭，率先起身走了出去。
方易的眸眼里浮出一絲疑惑的暗光，卻沒有說話，直接便起身離開了。
晚涼抱緊手中文件，目光落在男人臉上，心緒難安。
「手的感覺怎樣了？」滕爾凡的目光，順著她臉面淡淡一瞥︰「還需要去復診嗎？」。
「沒關系了。」抱著文件的指尖輕輕一屈，晚涼抿了抿唇︰「謝謝滕總關心。」
滕爾凡的眸色深暗，高大的身子驀然站起，腳步往她走來。
晚涼蜷縮了一下肩膀。
女子的這個動作，帶了幾分警惕xing，看在滕爾凡眼里，是有意的避離。
經過了那晚的事情後，他能夠理解晚涼對他的防備。只是……他並不喜她有這等舉措！
「天星廣告的事情，你不需要再跟進了。」滕爾凡站在晚涼面前佇足，居高臨下盯著她︰「南北區的開發案，你挑其中的一個來跟吧！」
「滕總，工作的事情我能勝任——」wknk。
「我不想你那麼辛苦。」
「……」晚涼有種無語的感覺。
滕爾凡近日的表現，令晚涼心里極度忐忑。她掌心輕壓到桌面上站了起身，視線落在男人臉頰上，輕聲道︰「滕總，我很感激你為我著想。之前我受傷，的確是因為滕總你……但我想，我是個公私分明的人。滕總，這種補償，我不要。」
「我不是想要補償。」滕爾凡眉頭一皺︰「你是個女孩子，工作壓力不該如此大。」
他是真的想關心她嗎？抑或……只是覺得愧疚？
晚涼心里苦澀，搖了搖頭︰「滕總，我相信自己有能力勝任目前的工作。天星廣告的事情，我可以放手，但南北區開發案，請讓我繼續負責吧！」
自從走到展源身邊工作以後，她便听到公司里有許多的人在背後對她說三道四。她一直希望，自己在工作上能夠有所表現，讓他們明白，她是有能力坐到這個位置上的。所以，其他所有的事情她都可以忍讓，只有這一件，是她所堅持的！
滕爾凡指尖沿著顎位輕撫而過，眸色幽深︰「你真的想一直那麼忙碌。」
「嗯。」晚涼點頭。
至少這樣，她會有更多的時間，與他相處——
即使只是討論工作，她也願意！
「好。」看她態度堅決，滕爾凡頷首︰「自己注意身體。」
「我明白了。」
「ryan這幾日不在，你辛苦一點。」
「我會的。」
滕爾凡點點頭。
彼此公事化的互動並不會顯得尷尬，可話語至此……似乎便詞窮了！
晚涼心里艱澀，低聲道︰「滕總，我出去工作了。」
「晚涼。」在她轉身之時，滕爾凡突然伸手一握她的手臂。
「滕總還有什麼吩咐？」被他強而有力的手指揪住了臂膊，晚涼心里微動，緩緩轉臉看他一眼。
滕爾凡靠她太近，他的氣息，悉數沁入了她的鼻腔，幾乎侵佔了她所有的神經。
晚涼輕輕地闔了一下眸子，苦澀地笑道︰「滕總，請放手吧！」
他們不該再這樣糾纏下去了——
「晚涼，我跟莫言……」
「滕總，我從來都不願意插足在上司的感情世界里。」晚涼輕輕一咬下唇，打斷了滕爾凡的話語︰「你們的事情，請不要把我牽扯進去，可以嗎？」。
「ryan希望我娶你。」
听著滕爾凡的言語，晚涼一驚，唇瓣張開，合攏不來。
滕爾凡冷靜地看著她，眸色深暗似海，看不清他情緒如何。
晚涼搖了搖頭，道︰「滕總……」
「他希望我下班前給他答案，我在考慮這件事情。」滕爾凡長眸輕眯，眸光直落在她的臉面上︰「听到這種消息，你有什麼想法？」
「不可能的……」晚涼眉頭緊皺︰「他怎麼可以說這種話？」
突然想起，那天晚上與展源在暗色曖昧討論的事情。自那以後，她便一直都認為展源與她一樣，都是喜歡滕爾凡，他接近她，就是為了幫她破壞滕爾凡與莫言之間的關系。可是後來……他們之間的相處越發詭異，到了今天，展源突然就說不想玩這場游戲了。可為何，他要抽身離開之時，卻突然讓滕爾凡娶她？
她跟滕爾凡？
實在是太可笑了！
滕爾凡之前一直都不喜歡她，這幾天態度好像來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大轉變。她還沒有來得及去適應過來，只以為滕爾凡不過是因為感情受挫，想要利用她罷了。可惜，此刻他突然說出這種話，豈會不令她震驚？
考慮娶她？
他們把她當什麼了，她是當事人，感情問題，卻好像完全不是她自己的事情，反而是他們在那里頤指氣使——
難道他們認為，他們想做什麼，所有的事情，就會按照他們的想法發展了嗎？
「如果我娶你，你願意嫁給我嗎？」。滕爾凡瞳仁微微一縮，那狹長的眸眼里，浮出絲絲探索欲~望的暗光。
「……」晚涼整個身子都僵住。
這是……什麼邏輯？
滕爾凡的手，緩慢地伸了出來︰「晚涼，你願意嗎？」。
「滕總，請不要逼我。」晚涼後退了兩步，搖著頭，眼里沁出一片茫然之色。
無可否認，如果滕爾凡說的這些話都是認真的，那麼他們的關系，還真是前所未有的靠近。可是……他們甚至都還沒有真正的感情基礎，他還有一個可以稱之為完美的女朋友，卻可以如此鎮定自若地跟她提出結婚的要求，這樣的他，到底有多可怕？
她喜歡他，如果答應了他，那麼往後的一生，興許都能夠待在他身邊幸福地生活。可惜，他從來都不喜歡她，心思自然不會投放在她身上。如果他只是因為展源的一句話而娶她，那麼他意欲何為？
這從來，都不是她想要的感情。
「我把這件事情交給你決定。」滕爾凡雙手剪在後背，輕聲道︰「如果你願意，我會娶你。」
「因為展總監的要求？」
「是。」
他倒是誠實，讓她連最後一絲希冀都沒有了。
晚涼自嘲一笑，目光沿著男人的臉面看去︰「滕總，你不喜歡我，是嗎？」。
「談不上喜歡與不喜歡。」
「那麼，展總監對你來說，是怎樣的一個存在？」
听著女子的問話，滕爾凡的濃眉一橫，視線清冷而寒漠，幽幽看著她，不說話。
明知道這個問題是問不出答案的，可她還是不死心去追問。最終，只是令自己的心情越加沉重罷了——
「我明白了。」晚涼苦笑，輕闔了一下眸子︰「滕總，你不必為難了。」
她深呼吸，緩慢地抬起眼皮，目光與男人那雙幽暗的眼楮交踫，輕輕地開口︰「我不會跟你結婚。」
簡單的幾個字，卻好像要花上所有的氣力，才能夠吐露出口。
是的，不會。
如果滕爾凡只是因為另一個人的要求而想要與她結婚，那麼她將永不答應。一小為他。
對她而言，婚姻從來都是神聖的。
她曾在一個婚姻破碎的家庭里生活過，懂得作為子女，面對父母並不相愛的那種痛苦感受。
她沒有那麼多的心力與精神，更沒有膽量，讓自己的下一代，也如是。
或者，滕爾凡只是跟她結婚，甚至連子女都不會給她也有可能。
他不喜歡她。
真的不喜歡。
那麼，他們若真的談及婚姻，對他而言，又有什麼意義？
連她都會覺得難受。
「既然如此，我會尊重你。」滕爾凡側過身，緩慢地坐到了一旁。他蹺起腿，冷靜道︰「出去工作吧！」
「是。」晚涼輕聲淡聲，快速轉身，匆匆往著會議室的大門口急步移了過去。
她已經不想再在這里哪怕多呆一秒——
******
一整個下午，晚涼的心都亂糟糟的，壓根沒辦法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展源一直都沒有回來過。
在心煩意亂間，敲門響聲打擾了她的安靜。
「進來。」把目光從文件堆里抬起看向門口，晚涼深吸口氣，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些許。
「晚涼。」溫雅的男人推門而入，看到她後，淡淡一笑︰「下班了。」
「這麼快？」晚涼一驚，目光沿著電腦屏幕看去，看著果然已經過了下班時間，不由苦澀一笑︰「時間真不夠用。」
「一起去吃飯吧！」祁川淡淡一笑，作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晚涼搖了搖頭︰「學長，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忙——」
「你現在這種狀態，真的能夠工作嗎？」。祁川眸色似海，冷靜地看著她。
「……」晚涼臉頰微紅，不解地看他。
她不明白，何以祁川會知道她此刻心情的糟糕。
祁川跨步而來，欣長的身子快速靠近她，低聲道︰「晚涼，有事，該向人說一說，否則會悶壞自己的。」
晚涼苦笑，點了點頭，把電腦關了，隨後收拾了一下桌面，拿起外套與手袋站了起身︰「希望學長不要嫌我煩就是了。」
「怎麼會？」祁川微笑，掌心遞到了女子面前。
「學長……」
「放心，下班的時候，我們是學長學妹的關系。」
「可這里是公司……」
「跟我來。」祁川淡笑，微微往前傾身，握住民晚涼的縴手︰「你需要放松一下。」
她近日的情緒的確緊繃在一起，可她卻沒有辦法放松下來。听著祁川的言語，晚涼苦笑道︰「學長，如果這個世界上的男人都像你一樣溫柔體貼，那麼整個世界，肯定都會很美好。」
「溫柔體貼，永遠都不是女孩子要的永遠。」
「怎麼會？」
「她們喜歡刺激。」
玩刺激，是現代人的一種本能希冀。
晚涼淺淺笑了一下，沒說話。
他們進入電梯時候，祁川把她手里的袋子取了過去，淡聲提醒︰「把外套穿上，今天起風了。」
晚涼依他所言套上了外套。
「晚涼。」祁川把手袋遞還給晚涼的時候，語重心長道︰「今天你跟爾凡都聊了些什麼？」
「我更加想知道，展源為何突然要向滕總告假。」晚涼的目光，直愣愣看著祁川，希望能夠從他這里，得到答案。
她下午給展源把過電話，可對方的手機提示不是關機便是轉接到語間信箱，她壓根沒辦法聯系上他。
祁川的視線，順著她的臉面看了好一會，突然伸手一拍電梯的某個按鍵。
緊急暫停——
電梯「嚓」的一聲頓住，令晚涼的眉心一陣驚跳。她輕蹙著眉，抬起眼皮不解地看著祁川︰「學長，你為什麼要把電梯停下來。」
「也許，比起跟我談心事，你應該跟ryan多聊聊才是。」祁川轉身，視線沿著電梯的按鍵位置瞟了一眼，指尖倏地一抬，往著其中一個按鍵用力壓了下去。
電梯從原本的下降轉為上升。
晚涼看著那個屏幕板上顯示出來的號碼，發覺它竟然是通往天台——
「學長，我們去天台做什麼？」她眉頭緊皺，心緒一顫。
「去尋找你想要的答案。」祁川脊背沿著電梯的牆壁一貼，低聲淺語︰「晚涼，你不要什麼事情都憋在心里，那樣對你沒有好處。」
晚涼搖了搖頭︰「我不明白……」
她頓了頓，看著祁川眸中一閃一爍的暗光，聲音輕啞低沉︰「學長，你跟滕總、展源是不是一直都很熟悉，並且，了解他們過去的往事？」
「他們不願意提及的往事。」祁川長長的睫毛輕垂，掩飾了眼底那抹黯然神色，輕聲道︰「晚涼，他們的事情，如果他們願意提及，以後你會知道的。可是如果不是他們自己說起來，你便最好不要問。」
滕爾凡與展源，就像一個謎團，沒有人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樣的關系。更沒有人能夠猜測得到，他們往後會怎樣發展下去。可有一件事情，只要是認識他們的人，都心中有數︰他們，輕易招惹不得！
「學長，我懂了。」對滕爾凡與展源的事情，晚涼心中自是好奇的。可是，她也是個極懂分寸的女子，做任何事情都會思前想後。她更明白，祁川是個極穩重的人，既然他提醒了她，那麼她必定會遵照他的話語做。
有些秘密，也許她很想去探索，可是，她也有耐心，去等一個答案。
誠如當初滕爾凡誤會她的時候，她在耐心地等候著，有朝一日他們會把所有的誤會都化解，可以靠得更加近。
既然之前他們彼此的距離拉近只是因為展源，她也覺得值得。
「晚涼，你是個好女孩。」祁川突然伸手輕輕一撫晚涼的發端，溫柔地道︰「我希望，你能夠一直幸福。」
「學長……」對祁川給予的愛護，晚涼心里感動︰「謝謝你——」
「小傻瓜。」祁川淡笑，看著電梯直達了頂樓後開啟，拍了拍她的脊背，低聲道︰「出去吧，如果可能的話，跟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說清楚為好！」
晚涼的目光，往外看了出去。但見前方，是偌大的陽台。因為中天地產原本便是做房地產生意的，天台的設計別具一格，有種古典風的唯美與復雜感。四周不僅有亭台樓榭，更設置了花圃。並不是一眼便能夠看得徹底。
可是，既然是祁川帶她來這里的，那麼晚涼便相信，他所說的那個人，必定在這里。
祁川畢竟是滕爾凡與展源世界里的人，他們的關系那麼要好，一定知道那個男人的脾xing。
她踏步而出後，祁川站在電梯內沖她淡淡一笑。並且，揮了揮手。
電梯大門闔合，把男人那俊雅的臉面給掩住。
晚涼深呼吸，沿著小徑往前行進。
果不其然，那個人，在天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