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嘩啦——"
浪花不斷的拍擊著岸邊,發出巨大的聲音。
冰冷的海水里,唐敏掙扎著揮動四肢,才能保證自己不沉下去。子彈從右邊鎖骨下穿過,把她也帶進了水中。
真是,本來她還在猶豫以孕婦的體力能不能游到另外一座山腳下,現在好了,根本就不可能了。真要命!隨著她的掙扎,肩上血流如注,疼痛一陣緊過一陣。她咬咬牙,努力向左北方向的山腳游去。
雖然已是夏天,但海水依舊冰冷滲骨。逃到這里,她已經基本用盡了力氣,才游了一小段就沒有了力氣。海面距離山崖很高,再加上有浪,不用望遠鏡根本看不到水面的情況。這也是剛才美代子一槍沒打中她心髒的原因。
不過現在對她來說,更遠的距離是左北方的那座山。那距離,仿佛是天塹一般,考驗著她的意志力和體力。
幾分鐘後,她的四腳已經麻木。機械的揮舞著四腳,心里一片冰涼——難道真要死在這里了嗎?
"砰——"
仿佛有什麼重物落進了水里,不會有人和她一樣倒霉掉進海里了吧?她怔怔的想著,自嘲的揚了揚唇角,卻笑得比哭還難看。w7ib。
肚子里一陣一陣的抽搐,她絕望的閉上了眼楮︰"寶寶,媽媽對不起你……"意識漸漸抽離大腦……
歐凡然從水里浮上來,慌亂的用目光四和搜尋她的蹤影,大聲叫著︰"青媛!青媛!"聲聲淒厲。
"青媛——青媛——"
隱隱約約听到熟悉的呼喚,意識猛的又重新回到腦海,唐敏驚喜的睜開眼楮,揮舞著雙手用力叫道︰"希!我在這里……"
"青媛!"歐凡希終于看到她,他大吼一聲,揮動長手長腳,朝青媛游去。
與此同時,一架直升機盤旋而至,是銀蒼。
在水中的速度遠遠比不上陸地上,歐凡希頗費了一點兒力氣才抓住青媛。她的臉色蒼白中泛著青色,手腳冰涼。
"希……"看到熟悉的人,青媛恍惚一笑,再也撐不住昏了過去,一股熱流從體內流了出來。
歐凡希臉色大變,馬上招呼半空中的銀蒼︰"快!"
"是!"銀蒼馬上放下救生索。
歐凡希接住救生索,往自己腰間一纏,抱緊了青媛︰"走!"
飛機緩緩的上升,就像老鷹叼小雞一樣,在風中搖擺不停。山下鳳凰組織的戰士們看到這個情景,不約而同的嘗到了心酸的滋味——他們神一般存在的boss,竟然也會有如此狼狽的一天!
如果這個時候宮本鷹冶開槍掃射他們,他們必死無疑。銀蒼深知這一點,不敢朝他們靠近,朝海邊的另一座山頭飛去。
"哇,這樣也能救到啊?"
身後不知是誰小聲咕噥了一句,美代子猛的睜開眼楮,看到在風中狼狽搖擺的歐凡希抱著青媛。她心里一震,再顧不得其他,憤怒的大聲吼道︰"不要讓他們逃了!快開槍!"
宮本鷹冶像是听不到好的話,站在山頂上,看著飛機漸漸遠去,心里一片荒涼,似有什麼重要的東西遺失了,再也撿不起來。
"教父!放虎歸山,後患無窮啊!"美代子大吼,直接轉身對武士下命令︰"馬上開槍掃射,一定要把他們射下來!"
宮本鷹冶冷冷的斜睨了她一眼︰"住嘴!"
美代子愣了愣。身後的武士們也沒有一個敢動了。
"教父!"美代子不甘的跺腳,美麗的臉紫漲而恐怖。
"滾,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你!"宮本鷹冶大吼一聲,海風吹起他的發梢,露出額頭。那里有一道疤痕,年代已經久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卻感到很痛很痛。
回憶如浮光掠影,一幕一幕在眼前展現出來。
"姐姐,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叫青媛。"
"你姓青?"
"不,這只是代號。我是一個殺手!你怕不怕?"
"我不怕。在我心中,你就是天使,上天派來拯救我的天使!"
"天使?呵呵,還從來沒有人覺得我善良呢!你是第一個!"
"不,你就是天使。我母親告訴我,不管經歷多少苦難,只要我夠堅強,上天就會派下天使來帶我回家!"
"這樣啊?那我就充當一回天使吧!小孩,你叫什麼名字?"
"阿冶。"
"恩,天使姐姐我記住你了。我已經繳了費,你就安心留在這里養傷吧,額頭上那一刀比較狠,可能會留下疤痕!"
"……"
往事如煙,宮本鷹冶顫抖的抬起手,撫上額頭那道淡淡的疤痕,心上像有只小手在用力的揉捏,痛得他淚流滿面。
呼呼的,帶著咸味的海風吹啊吹,卻怎麼也吹不干他臉上的淚。天使,我怎麼舍得對你下手?可是我到底還是傷了你……做人做鬼,你都不會再原諒我了……
美代子無奈的搖搖頭,嘆口氣,匆匆往山下趕去。宮本鷹冶不肯出手,她必須要尋找其他途徑,徹底滅了青媛的口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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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山頭上,銀蒼緩緩的飛機降到最低點,歐凡希抱著唐敏艱難的爬起機艙,點點腥紅染上她的衣服,隨著水滴滴而下。
"快,去醫院!"
"是!"
銀蒼亦是一臉凝重,加速開著飛機去找醫院。
唐敏已經隱入了昏迷,肩上的傷口一直流血,和著濕衣觸目驚心。歐凡希一直把唐敏抱在懷里,他一手拍著她的背,輕輕的安撫著︰"沒事了,沒事了……青媛,你一定要堅持住!為了孩子,你一定要堅持住!"
這個鐵血無情的漢子,流下了成人後的第一滴眼淚。好在銀蒼專心駕駛飛機,並沒有看到。很多年以後,唐敏從小一輩口中听到這段故事,感動和淚水漣漣,可是那時,人世間卻再也覓不到歐凡希的影子了。
地面上,安德魯已經聯系了最好的醫院,把一切準備工作都作好了,焦心的站在醫院天台上等待。金源不停的走來走去,臉色沉重到了極點。對他們來說,現在什麼都不重要了,他們只要青媛平安。
終于,空中傳來直升機的轟鳴,金源和安德魯面色一松,揮手叫了起來︰"這里,在這里……"
直升機緩緩的落下,歐凡希抱著唐敏下來,幾個護士已經把擔架床推了過去。歐凡希小心的把唐敏放到擔架床上,急速乘電梯去急救室。
戴上氧氣,打上點滴,開始做檢查,整個過程,歐凡希全程陪同。最終,醫生有些無奈的請示︰"歐先生,孕婦的情況很不樂觀,是保大還是保小?"
"什麼?"歐凡希震驚的白了臉,看向床上的青媛。她的臉色白得近乎透明,看起來像一朵弱不禁風的小花,惟有肚子突務的聳著。
保大還是保小?這個選擇太殘忍了!就像他是一個劊子手,在選擇殺誰一樣。世間最無奈的不是如何選擇,而是別無選擇。比如現在的他——根本就沒有選擇!因為不論選擇什麼他都無法原諒自己!
青媛,我該怎麼辦?
似乎察覺到孩子有危險,青媛在這個時候醒了過來,第一句話就是︰"我的孩子……"
"放心了,已經到醫院了,孩子現在還沒事……"歐凡希趕緊說。
"你們說什麼保大何小?我的孩子怎麼了?"青媛虛弱的問,掙扎著想要下床。
"別動,你現在情況不好,再動孩子就真的保不住了。"歐凡希急忙按住她。
來拍鎖邊。"希,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唐敏緊緊的抓住歐凡希的手,淚大滴大滴的涌出來,"我活夠了,不用保我了,保我的孩子!希,我把她送給你了,你好好替你撫養,求你……救我的孩子……"
歐凡希心里一陣疼,他用力握緊她的手,鄭重道︰"你放心,我一定會保全你們兩個!"
"恩……"唐敏哭著點點頭,「沒有孩子我也活不了,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啊……」
歐凡希咬咬牙,打開尾戒︰"你相信我嗎?"
"相信。"唐敏點頭,每一次她人生最艱難的時候,都是他幫好度過的。這一次,也一樣。
"那就先睡一覺。等你醒來,一切就已經好了。"歐凡希說。
唐敏猶豫了一下,還是順從的點點頭。
歐凡希動了動手,尾戒上的小刺刺進她的皮膚,很快,唐敏就睡了過去。可是她冰涼的手,始終緊緊抓著歐凡希的手。
歐凡希心里一陣難過,輕輕掙開她的手,轉身面對醫生。
醫生松了一口氣︰"這樣也好,孕婦情緒太激動的話情況只會更糟糕!"
歐凡希轉過來,看著醫生,雙眼通紅︰"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保住他們母子!否則,我殺了你全家老小!"
醫生嚇了一跳︰"歐先生……"
"安德魯說你是全日本好的婦科醫生,如果做不到,你就等著替家人送葬!"歐凡希冷冷的說完就轉身離開了急診室。根本不給他機會拒絕。
如果這樣還不行,那他就真沒法了……青媛,希望上天能眷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