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教頭拖著傷臂,淌著鮮血爬回到呂府。
接到高教頭換假丹藥不成,反倒被秘坊痛毆的消息,呂府核心高層里算是炸開了鍋。
金燕堂的「問道閣」里,端坐著呂不凡、賀長老、呂戰、護院堂的鐵松、姚石、玉長老等人,另外還有幾名呂氏主要旁支的宗親代表,為首一人乃是呂不凡的堂弟,名叫呂義峰,也是凝氣境中期的高手,負責呂家在雲夢城內外的一些生意。
高教頭兩臂綁著繃帶,將秘坊的喬供奉如何折辱他以及辱罵呂府的那些惡言惡語,添油加醋地講了一遍,當然,他不會把自己被對方辯駁得啞口無言,被當猴耍的丟臉事跡披露出來,反倒是把自己描繪成了為維護呂府聲譽,浴血奮戰的孤膽英雄形象。
等到他說完,呂不凡揮手讓他退下去歇息,他轉目看著身邊諸人,朗聲問道︰「你們看這事兒怎麼個說法?」
鐵松怒哼一聲,「這些秘坊的王八蛋太囂張了,自己做了虧心事不說,居然還把污水全潑到咱們呂府身上,沒什麼好說的,老子親自帶人到秘坊走一遭,向他們要個說法,這幫龜孫子,還真以為我們呂府好欺負。」
「對,我們呂府絕不能示弱。」姚石也積極贊同︰「五年前咱們呂府的秘坊慘遭他們顏府陰謀陷害,最終被迫關門歇業,再被其吞並;那一樁舊恨都還沒了結呢,現在居然又賣這許多假丹藥給我們,差點害了家主和呂副堂主,這簡直已經不把我呂府放在眼里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咱們糾集人手挑翻他那家破秘坊,把這樁新仇舊恨一起給了結。」
玉長老趕忙搖手阻止︰「二位首領千萬不要那麼魯莽,秘坊是顏府的分支勢力,顏府這些年又積存實力對我們一直虎視眈眈,也許他們正等著開戰這一天呢,如今我們自己到他們地盤上去鬧事,正好給了他們一個很好的打戰的理由。」
玉長老的說法引起呂氏幾位宗親代表們的共鳴,呂義峰點點頭,對呂不凡說︰「侯爺,玉長老說得沒錯,顏府現在勢如中天,府內的凝氣境高手要比咱們多得多。只怕要是正面抗衡起來,以我們目前的實力肯定要吃大虧的。」
呂不凡凝視著他,詢問︰「那麼依義峰弟的意思——還是要息事寧人啦?」
「對,就是這個說法。」呂義峰用眼楮斜視了一眼端坐在玉長老身旁,閉目養神的呂戰,皮笑肉不笑地說︰「其實這件事發生得本來就有點莫名其妙,咱們呂府一下子買那麼多二級丹藥,而且還只是用在一個外人身上。而現在又要為了這個人出氣,去挑起整個呂府與顏府之間的爭斗。侯爺,家主!你覺得我們呂府那麼多人去流血拼命,只因為一個人吃到假丹藥了要找回場子來。這種事說出去未免太荒唐了點吧?」
此人的兒子就是呂中堅,那個曾在呂戰第一天去「演武廳」時立威鎮壓的高個子少年,看來他們父子對呂戰都沒有什麼好感。
「我沒覺得有什麼荒唐的。」呂不凡面色一正,「我呂某人做事向來都是講究公正公道的。義峰老弟,我知道你和家族里的不少人,對我重用呂戰頗有微詞。但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在支持呂戰這件事上,絕不允許你們從中有任何異議。」
「可是我等就是不明白為什麼?」呂義峰出聲抗議道︰「他呂戰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毛孩,他有多大能耐?之前在咱們呂府建過功立過業嗎?什麼根基勢力都沒有的孩子。他憑什麼消耗咱們呂府那麼多資源,又有什麼資格讓我們呂府上下為他流血拼殺?」
呂義峰的疑問其實也是在座所有人的疑問,只是沒人敢對身為家主的呂不凡這樣露骨地當面質問出來罷了。
呂不凡眼楮一眯,寒聲說︰「你怎麼知道呂戰沒有建過功立過業呢?」
「那就請家主說出一樁來讓我等听听,評判一下如何呢?」呂義峰步步緊逼。
呂不凡一時語塞,他可不能把三少爺及其黨羽就是呂戰所殺的事實抖出來。呂義峰見狀,冷笑著說︰「家主如何不細說了?」
呂不凡有點惱羞成怒,「砰」地一聲拍得桌上幾只茶杯全都高高跳了起來,在空中相互撞擊得粉碎,然後那茶杯碎末再紛紛揚揚灑落下來。
「放肆!」他冷喝道︰「家主做事幾時輪到你們這些旁支來指手劃腳了。」
呂義峰見他動了真怒,只好閉上嘴巴不響了,畢竟呂不凡當年積威仍在。可是他和那幫核心親族的臉上,分明都寫滿了不服氣。
呂戰終于睜開了眼楮,卻是泰然若素地端坐不動,他耳听得呂氏宗親當著自己的面爭論,臉上始終不動聲色,就仿佛他們口中提到的「呂戰小兒」不是自己一般。
「問道閣」里陷入了一片寂靜,過了好一會兒,賀長老才咳嗽了一聲,發言說︰「還是回到秘坊這個論題上來吧,這件事現在已經公開為眾人所知了,外面很多人都在睜眼觀看著,如果我們呂府毫無動作的話,只怕真會被別人給笑話。」
「笑話又怎麼了。」呂義峰滿月復怨氣地接口說︰「就算笑話也比整個家族就此被毀滅來得強。現在可不比當初了,天下狼煙四起,朝廷都自顧不暇,欽命義勇侯的虛餃對于那些盜匪反賊來說根本就沒有震懾力,在座的諸位應該都知道他們顏府原來是什麼出身。況且之前咱們呂府已經忍氣吞聲好些年了,又哪還在乎這麼一次兩次的。」
呂不凡聞言蹙起眉頭,而旁邊的玉長老則搶著替他說︰「義峰長老,你這話是怎麼說的,覆滅整個呂家?他顏府有這實力嗎?」
「他們當然有這實力。」
呂義峰嘆了口氣,苦笑著說︰「別說他們家的那心黑手辣的都在凝氣境中期以上的四大當家以及另外那二十名凝氣境以上的長老了,光是一個隱居在府中不太露面的顏老太爺,整個雲夢城還有誰能跟他放對?听聞他的實力很早以前就已經達到凝氣境巔峰階段,已然是「半步化勁」的存在。敢問在座的諸位又有哪個有這實力與之抗手嗎?」
賀長老、鐵松、姚石等人都面色一黯,顯然,這個顏老太爺才是他們真正忌憚的人物。
呂不凡眼中鋒芒閃了閃,沉聲說︰「本侯承認,顏老太爺的武道修為確實強橫。但是,這並不意味我們呂府就沒人能跟他們抗衡了。」
「誰?」呂義峰眼楮一瞪,提高嗓門問︰「侯爺說的是誰,如此英雄?」
呂不凡也不想和族中這幫沒見識的家伙過多糾纏下去,只把頭往呂戰那里一點,微笑著對他說︰「呂戰賢佷,本侯和義峰弟等現在老。爭強好勝的事情就交由你們年輕人去做吧,秘坊這件事就全權交給賢佷你處理,沒問題嗎?」
「當然沒問題。」
呂戰冷眼旁觀今天這個家族核心會議上,熱鬧也熱鬧過了,表演也表演得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他和呂不凡一唱一和玩雙簧的時間了。
他頗有信心地含笑回答︰「沒問題,只不過對于嚴府和秘坊的懲罰尺度該如何把握,還請侯爺您示下。」
呂義峰、玉長老等人滿臉震驚地瞪視著呂戰,心想這少年人是不是腦子有病該吃藥了,口氣也忒狂妄自大了點吧!
「懲罰尺度嘛。」呂不凡沉吟了一下︰「五年前我呂府也有一家秘坊,卻因橫遭那顏府屢次暗算,最後還失去了很大一批貨物,導致巨額虧損,從而被他顏府的秘坊所吞並。如今本侯也不想獅子大開口,一下子把整個顏家秘坊給吞回來。只要向他們討回五年前本屬于呂府的那一半股份就行了。」
「好,誠如侯爺你所言,我這就去給秘坊一個說法!新債老債一起算,問他們要回一半的股份好了。」呂戰雙手一怕膝蓋,立起身來。
他從容地走到鐵松面前︰「鐵首領,我想在你手下要幾個人以壯此次討債的聲勢,不知可否?」
鐵松笑道︰「要人可以,不過必須得帶上我老鐵才行。」
姚石也跟著說道︰「呵呵,這趟美差還得加上我哦。」
這二人都是古道熱腸的率性漢子,在護院堂時就因為敬服呂戰的武道造詣而素與他交好。
呂戰卻是失笑道︰「外面誰人不知你們二位是我呂府的兩大猛將。如果同你們一起去討債,反倒顯得我呂府過于看重這件小事了。呵呵,對待象秘坊這樣寡廉鮮恥的小人,沒必要勞師動眾去招呼他們,我只要帶上奚六子和馬立雄,再加上三五名藍帶護院陪著搖旗吶喊就行了。」
「就這麼幾個人?」玉長老滿月復生疑說︰「這出擊的陣仗也太弱了點吧,到他們顏府地盤上,這幾個人能派多大用場?他們秘坊光看門護院的打手就有兩百多人,其中還有二三十名鍛骨境的好手。總教頭你們這麼少點人過去恐怕凶多吉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