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越來越混亂。
眾世家子弟中也有幾個定力較高的人物還未失態,丁健按住正要驚呼逃竄的丁康,高聲說︰「這是幻覺,你別怕,火沒燒起來。」說著他把手往面前正在燃燒的桌子上一伸,手已伸入火中,「看見沒有?這火並不燙,這是幻覺,都是假的。」
可是他的話音剛落,眼前正在燃燒的桌子倏然變成一團巨大的火球,火焰直向他身上撲來,一下子把他給吞噬了,這下連他都嚇了一大跳,忍不住拔腿便向後退卻。
但他剛剛逃出大火,便見身前站著一條黑色的惡魔般的身影,那惡魔身上裹著濃濃的黑煙,有張丑惡之極的鬼臉,兩只比銅鈴還大的眼楮貪婪地瞪著他。卻見黑煙惡魔大嘴一張,口里飛伸出一條如同毒蛇般的鮮紅舌頭,直卷向丁健的脖子,驚得他大喝一聲,兩掌狠力一推,從兩掌間飛出兩道強勁的氣刃,化作一把巨斧的虛影,直削向眼前的那具黑煙惡魔。
犀利的氣刃虛影攔腰削過黑煙惡魔的腰肋,頓時將那惡魔攔腰劈斷。可是那黑煙惡魔一斷為二的身子卻變成了兩個身形一模一樣的黑煙惡魔,同時張牙舞爪地向丁健撲去,驚得丁健不得不飛身向後猛退,一邊退一邊拔出腰里的長刀砍向逼近自己的黑煙惡魔。
但他只顧著面前的危險了,沒想到退出幾步後,身後又躥來一團更大的火焰,彤紅的火舌直向他身上撲來,他雖然極力告誡自己這不過是個幻覺,還是憋忍不住心中的恐懼,大聲驚呼了起來。
整個大廳內已經陷入一片混亂中,先是武道造詣淺的豪門弟子驚惶失措起來,隨著他們的哭喊逃竄。那些定力較強,武道造詣較高的名門公子也被他們的恐懼所渲染,忍不住跟著亂躥陷入了一場真正的混亂之中。
只見大廳里一片火海,人們狼奔豕突,所有人的視線都被火焰所阻隔,其間還不斷地涌現出一些黑煙化做的惡魔,迫使那些世家公子們紛紛抽出各自的兵刃抵擋,再外放出氣機凝聚成氣牆或者氣機罩護體。
一時間「摘月閣」里仿佛成了人間煉獄,火海,惡魔,哭喊哀嚎,刀光劍影,殺氣縱橫。
在這些亂成一團的世家子弟中,也唯有呂戰一人安靜地坐在他那張後排角落的位置里。其實從他的面前的幻覺出現伊始,也確曾跟那些世家子弟們一樣大大地驚惶了一下,他在第一時間里做出的反應就是抽取出丹田里的氣機迅速布滿全身,做成氣機防護罩,以此來抵御身周熊熊烈火的傷害。
因為眼下局勢不明朗,加上大廳里混亂如斯,他便以極快的速度再將丹田內的氣機大量地抽取出來,巨大而充沛的氣機迅速在身體脈絡里飛快地流轉著。
可就在丹田里的那團巨大的氣機流經他的大腦,流淌進大腦的所有的神經末梢的時候,奇怪的跡象出現了,那片正在身前燃燒的大火突然消失不見了,眼前的桌子軟墊還是好端端的,上面美食菜肴美酒一樣沒缺。
「這真是幻覺!」看著眼前一點也未曾變化的景象,呂戰忽然神台清明了過來︰「原來‘琴音入幻」就是用琴音侵入人的大腦,以音波控制住人們的思維和感官,導致出現異常真實的幻覺,讓人們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對付這種以音波控人的幻象異術的最好辦法,就是用龐大的氣機守住自己的靈智,不讓琴音控制住大腦的感官。」
于是他安靜地坐在原位上,用充沛的氣機護住大腦,以抵擋一波又一波旋踵沖襲而來的琴聲攻擊。
可是想要抵擋住不斷沖擊而來的音波談何容易,你想靜守住神台清明不受外界音波的干擾。同時又要保持足夠的警惕來觀察周圍的形勢變幻,以使自己免遭卷入混亂人群的無妄之災。就必須讓抽取出來的氣機在腦海里形成一層保護光膜,這是非常艱難並且施展起來也是極為麻煩耗時的一樁法門。
此刻身在「摘月閣」里的世家子弟,大多數已經開始反應過來,都知道用氣機保護住大腦免受音波的襲擊,可是能不能守得住神智,抵擋住清姬一波接著一波的琴音攻擊,卻又是另外一碼事了。
一般來說武道造詣越高深的人物,體內氣機就更為雄厚,防守之力也更加強大一些。
所以這些世家子弟當中,首先出現幻覺亂象的總是那些武道造詣低的名門公子。
但是即使如周騏、曹怴德這一類的武道造詣已經到達凝氣境後期甚至是巔峰狀態的出類拔萃的人物,還是難以長久持續地抗擊清姬那一波強過一波的琴音攻勢,相繼出現幻覺而自亂了陣腳。
在這些世家子弟中,唯一能持久抗御清姬的琴音波紋攻擊的,也只有呂戰一人而已了。因為他丹田里的那個神秘空間源源不斷地為他提供足夠多的氣機持續保護腦海意識不受影響。
所以他能至始至終保持著清醒,他坐在角落的位置上,冷眼看著清姬那十根春蔥般的玉指飛快地撥彈著琴弦,又冷眼看著袖珍少女柔姬在三只鼎鍋前瘋魔般地舞蹈著,一面唱著古怪的歌謠,一面縴手里不停地往兩旁的鼎鍋中扔燃料,讓左邊的鼎鍋燒得更旺,讓右邊的鼎鍋冒出更多的濃煙。
他還冷眼看著那些平日里飛揚跋扈的世家子弟們由剛開始的強自鎮定,到後來一個接一個地驚恐無措、哭喊尖叫、抱頭鼠竄,更有甚者因為過度緊張開始揮舞著兵刃自相打斗了起來,場面已經完完全全地失去了控制。
突然,飛快彈撥著琴弦的清姬十指一按,同時按住琴弦,急如怒海驚濤般的魔幻琴音頓時停止了!
琴聲一停頓,人們眼里的幻覺倏然消失,燃燒的火焰消逝不見了,黑煙惡魔也不見了蹤影。
那曹怴德披頭散發,狀如瘋癲地騎在一個黑煙惡魔身上,正兩手五指成爪在那黑煙惡魔臉上瘋狂地抓撓著,隨著琴音嘎然而止,裹在那黑煙惡魔身上的濃濃煙霧倏然消失殆盡了。
這時曹怴德才發現,對手竟然是鏗鼎城的趙晟,他那張俊秀臉龐已經被自己的抓撓得滿臉是獻血淋灕,縱橫交錯著無數的爪痕,正痛得嗷嗷慘叫哩。
曹怴德「啊」地尖叫一聲,從趙晟身上跳將起來,轉頭向四周望去,卻見周圍那許多的世家子弟比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個個都是披頭散發衣冠不整狼狽不堪,整個大廳里桌倒椅散,遍地狼藉。
曹怴德怒目瞪向表演台,只見那清姬正好整以暇地款步走下表演台,一身白衣映著銀色的月光,遺世而獨立,美艷得簡直不可方物。
「清姬你個賤婢,你、你……」曹怴德點指著清姬的鼻子尖叫道︰「你看你干得好事,竟然讓我們自相殘殺,要是出人命了,我看你如何交待?」
清姬輕柔地捋著腮邊秀發,慢條斯理地說︰「是曹公子你們自己提出要見識小女子的‘琴音入幻’的,我都警告過你,想听可以,是否承受得起就要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若是真的弄出人命,只能怪你們自己學藝不精,跟我們小瀛洲一點關系都沒有勿須做什麼交待啊。」
「這……你……」曹怴德一時語塞,只好恨恨地跺了跺腳︰「好,算你厲害,今日之仇我記下了,來日方長,你給我等著,總有一天要好好收拾于你。」
清姬漠然地看著他,波瀾不驚,旁邊的柔姬卻是對他笑著勸說︰「曹公子這又是何必哪,到我們著‘小瀛洲’來的各方人士,本來就是來玩玩耍耍的,你若是玩不起,以後就請別出你們家族的大門,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麼?再說,我那清姬姐姐的‘琴音入幻’即便是洪州城本地人都沒幾個見識過,你今天親身經歷了一遭,應該感到與有榮焉才是。」
「與有榮焉個茄子。」曹怴德怒「呸」了一聲,「這個‘小瀛洲’簡直就是個害人之地,以後老子再也不會來了。」說著,他氣咻咻地一腳踹開剛剛在琴音入幻里消失掉的「摘月閣」的大門,忿忿走了出去。
此時的「摘月閣」里早已狼藉一片,一眾世家子弟被修理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他們也沒臉在這里繼續待下去吟風弄月了,紛紛跟在曹怴德身後離開了「摘月閣」。
清姬和柔姬最後走出「摘月閣。」她們斜倚著欄桿,看著下面的世家子弟們跳上碼頭,掉頭而去,走進茫茫夜色里。
「唉,這些可憐的家伙,」柔姬輕聲痴笑道︰「他們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已被咱們種下了‘斷魂貼」最多也活不過一年的時間了。」
她轉頭看著清姬︰「這次柔兒我在中間的鼎鍋里足足點燃了十八根慢性毒藥‘迷離斷魂香」但是那些世家子弟武道造詣都不錯,事先都用氣機布防住了全身,我單單操控那斷魂香很難攻入他們的身體,幸虧姐姐的‘琴音入幻」能以琴音夾帶氣機將毒素攻入他們的腦海,這頭腦里一旦中了慢性毒藥,那麼以後即使有‘天王續命丹’一類的頂級丹藥。也救不了他們的小命了,哈哈,一下子殺掉四十幾名洪州各地的青年精英,這可是一個絕好的戰績呀。」
清姬眉宇不驚,只是淡淡說︰「只怕這些人里有條漏網之魚。」
「漏網之魚?」柔姬面色一緊,「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