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眼迷離的環顧四周,清淺喃喃道︰「既然不能兌現,為何要說許我一世的話。你騙人!」她微啞著嗓子,顫抖中混著她嚶嚶的嗚咽。
樹林的上方,幾只飛鳥從夜色中劃過。似乎是被她方才的嘶吼所驚擾。
一陣微風迎面拂來,卷著血腥之氣緩緩而過。零星的樹葉被吹的沙沙作響。
清淺呆呆的沿著飛鳥而過的方向看去,那幾只鳥兒停落在了不遠處的一棵樹上歇息丫。
目光所及之處,黑暗中似乎有點點微亮的銀光在閃動。
清淺心中一緊,迅速站了起身,小跑過去。竟是一處黑暗中的大石,如此隱蔽的地方,若不是有這抹光亮的牽引,是很難在這樣的夜間尋到的。
而吸引自己而來的,卻是大石上的那個小水坑。水坑淺淺的波紋中,倒映著一抹銀色的光影。
清淺細細的盯著水中灼灼的光影而看,似乎是…軟劍媲。
待確定此光影就是軟劍後,她心中大喜。
軟劍,于那個男人而言,即便是再危險,也不會離身。
順著光影反射的方向看去,她終是在黑暗中尋到那柄直直插在泥土中,輕輕搖曳著的軟劍。
強忍著心中的激動,她順著軟劍的所在的方位緩緩朝前走著,在另一塊大石的背後,她發現了倚靠著石壁靜靜而坐的男人。
他的頭輕垂而下,一身月白的錦袍,幾乎已染成了火紅的錦袍。
清淺緩緩蹲子,小手顫抖著撫上了他輕闔的眉眼,指尖探上的溫度,是幾乎已冷涼。
她心髒猛的一收縮,雙手緩緩捧起他的臉,他的重量全數都在她手中,毫無一點自主意識。
小手輕輕探上他的鼻息,是微弱到幾乎感受不到的氣息,心中忽的生了絲希望,她又將小手撫上了他的脖頸處。
似乎能感受到微弱的淺淺脈搏之動。
看著他輕闔的眉眼與蒼白的唇,清淺鼻子一酸,哽咽著開口,「連澈。」
靠坐在大石旁的男人,卻無任何回應。
淚珠,滴落在男人教鮮血染成的紅袍上,輕濺出四散的水滴,而後迅速的溶入他的衣袍中。
「連澈…」帶著濃重鼻音的輕喚聲,緩緩從女子口中而出。
小手輕輕的搖晃著他的身子,她一遍又一遍的呼喚他的名字,喑啞的嗓音在樹林中盈盈回蕩。
可回應她的,只有那大石上的小水坑中岩壁滴答的水落聲。
嗓音已哽咽到吐字含糊不清,她卻仍是執著的喚著他。
她不知道他離去之後究竟經歷了什麼,也不知道他傷的到底有多重。
她只知道,他在哪里,她便在哪里。
輪回不滅。
不遠處,隱隱傳來人說話的聲音,清淺一個激靈,將插在泥土內的軟劍抽了出來,隨即護在了連澈身旁。
浩浩蕩蕩的一批人緩緩而來,皆手執著火把,似要將整個樹林照亮般。
「主子,發現谷雲天的尸身。」一道粗獷的嗓音從不遠處透來。
另一道略顯驚訝的嗓音反問道︰「如何死的?」
清淺不禁一凜,這人正是顏銘。
「剜心而死。」那嗓音粗獷的男人應道。
顏銘掃了眼地上橫陳的尸體,沉聲道︰「竟夸口說自己的功夫能與連澈抗衡,勢必會將之斬殺。」
「仔細找找有沒有連澈的蹤跡。」顏銘微眯了眼眸,將四周環顧了一遍。並未發現清淺的影子,他提著的心,終是放下了。
在攔截連彥之時,當听到屬下回稟谷雲天私自吩咐連蘇清淺也一道追殺時,他便親自帶了一批人追趕而來。
他手下的人找了一圈,回來向他稟報,「主子,這些尸身中,並無連澈的。」
顏銘眸光一斂,將地上的尸體掃了一遍。那如堆的尸體四周,散落了好些殘肢斷骸,而胸口上有血窟窿的尸體,也不只谷雲天那一具。
這連澈的武功果然霸道,按照他帶清淺逃出流霜鎮時所受的傷,和目前地上的慘烈狀況來看。
想必他也是快油盡燈枯了。
這鎮外早早就埋伏有人,並未听人匯報說是有人來支援。從這些尸體的狀況看,確實是連澈的武功招式。
既然如此,他定是跑不遠,想必就在這附近。
「就在這附近找,一寸一寸的給我翻,定要將人找出來。」顏銘嗓音微沉,緩緩開口。
「是。」眾人齊聲應道。
隱在大石後的清淺心下一沉,緊緊的握著劍柄。
顏銘的手下四散開來,細細搜索著,其中有幾人更是朝著清淺與連澈所在的方向而來。
隨著來人的腳步聲越來越來近,清淺小手握著劍柄的力道,也是愈來愈大。
心再次顫抖了開來,那因緊張而強襲的心跳聲,似乎連她自己都能听到。
若是被他們發現了,那麼連澈一定會死。她也會用手中這柄軟劍同他死在一起。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不遠處傳來了另一道聲音,「主子,在另一邊的小屋中發現了他們的蹤跡。」
與此同時,原本就要靠近大石的二人忽的頓住了腳步,返身朝後方走去。
「這里可有何發現?」顏銘沉幽的嗓音再次響起。
幾名手下立刻應道︰「並無任何發現。」
顏銘點了點頭,朝方才那名稟報小屋蹤跡的人開口道︰「在哪發現的?帶路。」
眾人舉著火把,一道朝小屋的方向而去,片刻後,此處再次恢復了一片黑暗。
待所有的響動都遠去後,清淺看向了依然靜靜坐著的連澈。
不能再留在此處了,若顏銘去過小屋後尋不到人,勢必會再折返而來。
忽然想起連澈離開之時,說樹林的北面有個村落。
學著平日里他收劍的模樣,清淺將軟劍收在了腰間。吃力的將他扶起,朝自己肩膀上一耷,他的重量瞬間讓她顫抖了幾分。
咬了咬牙,她稍稍適應了片刻後,開始步履不穩的連背帶拖的開始前行。還未走出幾步,她的雙腿便開始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他很重。
並不遙遠的距離,清淺卻行的異常艱難緩慢。額際鋪滿了細密的汗珠,因要承受極大的重量而前行,她肩胛處的傷口撕裂的更加厲害了。
汗珠順著她的脖頸蜿蜒而下,淌至了傷口處,那是一抹錐心的痛。可她卻死死的咬著牙,不吭一聲。
一路上,好多次她都險些將他摔在了地上。但清淺卻死死撐住,心中唯一的想法便是,不可讓他再受傷,哪怕是一點都不行。
若是換做以前,她定然無法相信自己居然能背著一個比自己高大許多的男人走如此遠的路。
但事實卻是,她做到了。
身子似乎已失了所有只覺,但若沒有只覺,她又怎會這樣死死的撐住。就如木偶般,機械的重復著每一樣動作。
她現在其實已是極累,身子仿佛已不屬于自己。但大腦的意識卻還在清晰的提醒著她,必須撐住。
她不能讓自己停下,他已經沒有時間了。她能感覺到他的身子在漸漸變冷。
但她還是心存了一絲希望。
那便是要找到那個村子,村子里或許有郎中。
艱難的挪動著劇烈顫抖的雙腿,清淺終是支撐著來到了村口。
一個在村口撿拾柴火的瘦高小伙最先發現了他們。他有些膽怯的緩緩靠近了一些,細細的打量著他們。
這個縴細瘦弱的女子,竟是背著一個比自己身形要高大許多的男子。這男子似乎受了極重的傷,一身的衣袍都給染成了血色。
而那女子似乎也傷的不輕。目光投向她的雙腳,每邁出一步,她雙腿都在顫抖。
但卻是一直這樣死撐著。
她究竟背著這個男子走了多遠?
此時,眼前的女子似乎發現了他的存在。停下腳步,她抬頭看向了自己。
映入視線的,是一張蒼白到極點的小臉,原本空洞的雙眸似乎因為什麼瞬間染上光彩。
「求求你,救救他。」混著淡淡哽咽的嗓音緩緩從她唇間而出。
這是他這輩子听過的最好听的聲音,見過的最美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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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一路急急的跑著,一旁過路的村民見他這副模樣,不禁好奇道︰「林貴,你這般著急是干什麼?趕去投胎嗎?不是答應和我一道喝酒的嗎?」
薛林貴頭也不回的繼續奔著,只是應道︰「我去找弘夫子。有急事,改日再找你。」
弘夫子,是這個村里唯一會識字的老人家。大家都只知他會教書識字,但卻不知他竟也是會醫術的。
但是,薛林貴知道。因為有一次他無意中曾看見弘夫子替一只跌傷的羊接骨。
他不知道弘夫子的醫術是否能救回那個男子的性命,但是他想盡全力幫助這個女子。
剛進門,薛林貴一眼便瞧見了弘夫子,二話沒說,便硬拽著他走了出去,且急急開口道︰「夫子,跟我走。」
他將方才在村口遇見的二人安排在自己家中的客屋里。拉著弘夫子推門而入,他開口道︰「姑娘,我把弘夫子帶來了。」
清淺瞥了眼躺在床榻上的連澈,忙朝弘夫子走來,急急開口道︰「弘夫子,求求你,救救他。」
弘夫子看了眼床塌上躺著的男子,應道︰「姑娘,你讓老夫替小動物接骨,尚還可行。這醫治人,實是為難老夫了。且這床榻上的,分明是個死人。」
清淺大怔,心中一片冷涼,慌亂之下她急急的拉上了弘夫子的左手,重重一跪,「他尚有氣息,他還活著。求求你,救救他。」
弘夫子洞悉力極為敏銳,一瞬便發現了這女子的右臂似乎有問題。轉眼看向她的雙腳,她的一雙繡鞋已被磨破,隱隱有血滲了出來。
眸光一暗,他開口道︰「你背著他走了多遠?」
清淺楞了楞,這夫子竟是能看出來,她忙應道︰「我也不知道到底背著他走了多遠,只知道那附近有片銀杏林。」
听得她的言語,弘夫子大驚,她竟然背著床榻上的男子走了如此遠。難怪右肩會被壓到月兌位。
可她卻對自己的傷勢毫不在意,一心一意只想著那個男子。
唇角微揚,他笑了笑,「罷了,罷了。老夫這輩子就栽在一個情字上。便幫你一回吧。快起來。」
清淺點了點頭,站了起身。
「你肩膀月兌位時間不宜太久,我先幫你復位吧。」弘夫子緩緩開口。
清淺卻是搖了搖頭,「不用,夫子還是先看他吧。」
她話音剛落,弘夫子便伸手擒上了她的肩頭,一陣痛楚過後,她的肩膀復位了。
小手撫上不再疼痛的肩頭,清淺微微一笑,果然是高人。
弘夫子緩緩行至床塌旁,坐了下來。
看著床榻上男子一身染血的衣袍,他尋到了一把剪刀,將男子的衣袍剪了開來。
瞬間,連澈身上的傷痕便全數露了出來。
清淺心中大慟,他褪去衣袍的上身,滿布了大大小小的傷口幾十處。
他竟傷得如此重。
鮮紅的皮肉翻卷在外,有些還豁著大大的血口。而那裂口處,則是凝著濃稠的血塊。
弘夫子接過薛林貴浸了清水的紗布,將連澈身上的血漬一一清理了一番。
待一切整理完畢後,弘夫子將指尖探上了他的手腕處。
只見他是搖了搖頭,輕嘆了一口。
清淺心中大亂,幾步上前,「他怎麼樣了?」
「他雖還活著,卻是一個將死之人了。」弘夫子眉眼一沉,緩緩開口。
清淺聞言一驚,竟是月兌口吼道︰「你胡說,他不會死。」
看著身旁情緒激動的女子,他卻是沒有半分生氣,只是淡淡道︰「方才我替他號脈,他的身體已虧損殆盡,雖內力也有損耗,但因他本身的內力極為深厚,所以活著,已是奇跡。」
若是能再延緩幾日,以他之力,是可以治好的。醫者總是在和時間賽跑,但時間往往也是最殘酷的。
只是,他熬不過今夜了。
與谷雲天一戰,連澈已是用命去博。本就損耗的內力,他為了最後一擊,冒著性命之憂再次用了迷蝶傾舞。
大量的內力損耗與氣血倒流才讓他如此油盡燈枯。
方才情緒還異常激動的女子一時間竟沒了聲響。弘夫子略顯狐疑的轉頭看向了她。
她沒有悲戚的痛哭,只是頗為專注的看著床榻上的男人。
好似要將他的眉眼,他唇角輕凝的弧度,深深在印刻在腦海中,永生永世。
弘夫子緩緩起身,將位置讓給了清淺,看了眼靜默無言的女子,他眸光微斂了幾分。
若這男子是為了這個女子才受如此重的傷,拼了性命地去護她。在這男子最後的一刻,也必然是想和她呆在一處的。
輕搖著頭,他緩步朝門口走去。
人生總有這樣淒美的生離死別,活著的人從此又當何去何從。
目光落向站在門口的薛林貴,他開口道︰「你去忙自己的吧。給他們留一些時間。」
薛林貴早已看的雙目沉紅,即便是個男子,也無不被這眼前的情景震撼。
看著已遠去的小伙,弘夫子徑自喃喃道︰「可惜,可惜。那僅有的一枚天心丹不在了。若是那藥還在,這公子說不準有救。」
屋內忽的傳來「 當」一聲,是小刀落地之音。他暗叫不妙,迅速返身沖了進去。
映入眼簾的,是那女子正將手腕擱置在男子的唇邊,給他喂血。
男子的唇也因這妍艷的血,而染的一片灼紅。
弘夫子大步跨去,一把擒上了她的手臂,大喝道︰「你瘋了?你在做什麼?」
清淺忽的激動道︰「你說的那枚天心丹是被我吃了。我的血液里應是帶有天心丹的藥效。他若是喝了我的血,便也可以進入假死狀態。如此,你便能有時間救他了!」
方才听到他門口的喃喃自語後,清淺便想到了什麼。
看了眼床榻上的男人,她從屋內尋到一把小刀。執著寒亮的小刀,她將之搭在了自己的手腕處,輕輕一劃。
瞬間,便有灼眼的鮮紅從她手腕處緩緩而下,眸光轉向床榻上躺著的連澈,她將自己的手腕移至了他唇邊。
她從容仙那里听說過,顏銘曾為救自己將世上僅有的一顆藥給了她,便是這天心丹。
听得她的言語,弘夫子不禁一怔,未想到這天心丹竟是教眼前這女子服用了。
釋然的笑了笑,他開口道︰「只是,我也不確定這藥效是否能溶入你的血液中,因為這天心丹,世上僅一枚。」
清淺掙開了擒著自己手臂弘夫子,淡淡道︰「哪怕是只有一線希望,我也必須要抓住。」
看著眼前女子堅定而灼灼的目光,他竟是不知再說什麼好。
清淺再一次回到了連澈身旁,繼續著之前的舉動。她不知道到底要多少血,才能夠達到足夠的藥效。
弘夫子不忍的微嘆了口氣,緩緩轉過身,他朝門口而去。
有情人,便是碧落黃泉,也要一起闖蕩。
若這男子死了,那麼這女子也會陪著他死,也許這對他們來說是最幸福的結果。成全,或許是他們唯一需要的。
清淺靜靜的看著床榻上輕闔雙眸的連澈,那渡到他唇上的鮮血全數都順著他的唇角淌了下來,他根本無法咽下。
她蹙了蹙眉,如此的話,根本就起不到作用。
緩緩府子,她觸上了他的唇。一片冷涼,且混著自己鮮血的味道。
忍住心中的悲慟,她用舌尖挑開他的唇齒,讓那血能緩緩的淌進去,隨即她用唇堵上,讓那鮮血全數下到他的喉間。
來回反復了多次,直到清淺微微有些疲了,她才起身用紗布將自己淌血的手腕包扎了起來。
回到床榻前,看著昏迷中的男人,她心中一動。緩緩褪掉繡鞋,她爬上了床榻。
這床並不算小,正好能容下兩個人。
本想枕著他的手臂躺下,最終,她卻只是輕輕將他的手臂展開。將身子蜷的小小的,躺在了他的手臂下方。
眼皮越來越沉重,清淺輕輕闔上了眼眸。
他的心,即便是他不說,她也明白。
讓愛,以血相溶。
讓心,相依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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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抹陽光斜斜的耀至村落的每家每戶,一名孩童迅速的從床榻上爬起,穿戴好衣裳洗漱一番後,他草草的用了早膳,便出門了。
一路踏在去往學堂的路上,幾名與他一道上課的孩子從後方追了上來。
「永棠,昨天厲夫子教你的詩,都背下來了嗎?」
被喚為永棠的孩子皺了皺眉,撇嘴道︰「沒有…」
「那你完蛋了,厲夫子會打你掌心的。他好嚴厲的。」另一名孩子一副頗為同情的目光看著他。
永棠一想到此事,小臉瞬間黑了。
幾名孩子到了學堂後,他們口中的厲夫子已早早的到了。
學堂的窗外,幾名年輕的姑娘正逗留在此處,朝內探去。
「這個厲夫子不僅人長的俊,學問也高。」一名女子眨了眨眼,輕笑。
另一名女子斜了眼她,調笑道︰「只可惜,人家是有夫人的,便莫要痴心妄想了。」
執著手中書卷,這名被喚作厲夫子的男人,正眸光淡淡的掃過前方坐的學童。
「昨日的詩你們可有背好?」
「有。」下方的學童一眾應聲。
「嗯,周永棠,你來背背這首詩。」他眸光輕輕一轉,落向了一名身著藕色衣袍的學童。
永棠極不情願的站了起來,沉默了半晌,卻是一句也背不出來。
連澈緩緩行至他身旁,眼梢輕輕一挑,他便垂下了頭,乖乖的伸出了小手。
從腰間模出戒尺,他修長的指捏著尺柄,在永棠的掌心敲了一記,「若再有下次,便是翻倍。」
晌午時分,大部分學童都回家用膳了,只有偶爾一些離家較遠的學童會在學堂用膳。
連澈坐在書案前,正整理著書卷,一名學童笑吟吟的奔了進來,「夫子,你家夫人來給你送午膳了。」
他點了點頭,隨即目光朝木門外一探。一名身著淺粉色衣裙的女子挽著食籃不緊不慢的朝他而來。
清淺行至他身前,放下了手中食籃,揭開蓋子,她將里面的菜肴和米飯端了出來。
連澈接過她遞來筷子,卻是呆呆的望著盤子,「怎麼又是這個?」
「難道你不知道蘿卜上街,藥房都可以不要開嗎?」一旁的女子微揚了眉,一臉得意的開口。
「……」
他已經連續吃了好久的蘿卜了。
瞥了眼身旁女子,連澈挑眉反問,「你說的這個我怎麼不知道?」
「今日是紅的,這個胡蘿卜營養素多,對補血好。白蘿卜潤肺,消腫止血。」清淺奪過他手中的筷子,徑自夾了一塊胡蘿卜挑至了他嘴邊。
連澈卻是微微一笑,隨即吃下了她夾來的那塊蘿卜。
難怪你只燒蘿卜,我知道,你是被那日嚇怕了。
將筷子重新遞至他手中,清淺靜靜的看著他優雅的用著這頗為簡單樸實的午膳。
當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三日後了。
醒來發現他不見了,她開始瘋狂的尋找。
弘夫子從院中出來,她央求夫子告訴自己他在哪。
後來從弘夫子口中得知,自己與他傷的都比較重,他被安排每日泡藥浴。而自己則是被薛林貴的姐姐照料著。
他醒來時,已是七日後。他們一共在此呆了十二日。
弘夫子說自己為了救他,已是七日七夜未好好休息過。
連澈想報答夫子之恩。弘夫子卻說,若想報答自己,就去學堂替自己當幾天夫子。
她知道,他一向最不喜孩童。未想到,他卻爽快的答應了。
不過,他成了這個村落里有史以來最嚴厲的夫子。
因為他凡事都愛要求盡善盡美。
于是那些學童們就在背地里喊他「厲夫子。」
而自己,則是成了「厲夫人。」
他們在恢復的這段時日,曾喬裝下山打探過。眾人都說前段時日,此處大亂。連王爺都帶兵來鎮.壓了。
那群作亂的人中,一死一逃。
她曾問連澈,他們什麼時候去與池宋等人匯合。他卻說,自己已聯系了暗衛,不必急,再呆幾日。
雖然她很疑惑為何要再呆幾日,但仍是很欣喜。畢竟,她很喜歡這般愜意無憂的生活。
將午膳用好,連澈唇角一揚,「下午學童都放假,我可同你一道回去。」
清淺點了點頭,將碗筷收拾到食籃中,朝手臂一挽,便拉著他一道出了學堂。
回到村民借給他們居住的一間農家內,她放下食籃,便開始準備他替換傷口上的紗布。
將他的外袍褪掉,她小手攏上他中衣的衣襟,將之敞了開來。
小手輕輕環過他包纏著的紗布,清淺將之一一打了開來。他身上那數十道又長又深的疤痕終是結了淺褐色的痂。
拿著換下的紗布,她正去丟棄在院落的牆角時。
薛林貴提著一個籃子走了進來,緩緩行至清淺身旁,他輕紅著臉微怯的開口道︰「我們家的蔬果豐收了,我姐姐讓我送一些來給你們。」
他伸手,將籃子遞給她。
清淺微微一笑,接過了籃子,「謝謝,這段時日多虧你姐姐的照顧,她怎麼還如此客氣?」
「姐姐說你們都是大傷,需要適當的進補,我們家雖沒什麼好東西,但這些蔬果的營養,還是不錯的。」薛林貴笑了笑,甚為親切。
「那便多謝你姐姐了,改日我再燒幾道她喜愛的菜,你們一道過來用膳吧。」
「好。」他點了點頭,隨即同她道別。
坐于房中的連澈,將院內的一切都收入了眼底,那小子分明是一副情竇初開的模樣。
清淺提著籃子踏了進來,關上木門,她將之放于圓桌上,開始一樣樣的將蔬菜和瓜果分類而放,「我先將這些分類了,再替你裹新的紗布,不然有些果蔬之間會互相影響。」
連澈卻是緩緩行至了她身旁,看著她一副忙碌的模樣,他拿起一只她剛分揀好的蘿卜,拿在手上把玩著,在指間輕轉了幾許,他竟是將蘿卜掰成了兩段。
清淺挑眉看了眼他,隨即笑道︰「無聊。」
看著眼前女子微傾著身子,專注的整理著蔬果。彎彎而翹的眼睫忽閃而動,而那教她高高束起的發絲,有幾縷則是柔柔的繚至她小臉處,盈盈輕逸。
唇角輕凝了幾許,他蕩漾的心海已泛起微瀾的漣漪。
繞至她身後,伸出手臂,他顧不得身上傷口的疼痛,將女子緊緊的抱入了懷中。
「厲夫人,這段日子,我很快活。」他垂下頭,伏在女子耳畔,灼熱的呼吸隨他輕啟的薄唇,吞吐而出。
耳際忽的撩來帶著滾燙氣息的低語,清淺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小手輕輕扶上他手臂,她嬌嗔道︰「你還是去坐那等我吧,我…」
她話音未落,耳珠便盤恆上了他潮熱灼燙的親吻,舌尖的輕卷與舌忝逗讓清淺的小臉頓時通紅不已。
她心中,也似乎有什麼東西教他撩撥得瞬間蕩漾了開來。
酥麻微癢的觸感,讓清淺扶著他手臂的小手漸漸收攏,他中衣輕敞著,那胸前的數十處尚未完全愈合的傷口正抵在她背脊。
害怕弄痛了他,清淺側著小臉躲閃著他的親吻,她紅彤滾燙的小臉與那抓著自己手臂越收越緊的力道,讓連澈很清楚的明白,她已情動。
不顧女子的閃躲,他仍是不依不饒的追逐著她親吻,懷中女子微微一掙,忽的轉過了身子,眸光灼灼的凝著他。
眼前男人凝著華光且妍艷流紅的薄唇微啟,那濃沉如曜的鳳眸中,情潮暗涌。
透過他的眉眼,她很清楚,他要什麼。
他用了七日才醒來。這幾日,她一直都頗為小心翼翼,她害怕弄傷了他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
他身上這數十道猙獰可怖,幾乎要了他性命的傷口。稍一牽動,應是會有噬裂般的疼痛吧。但她卻又不想辜負他壓抑良久的渴望。
如此的話…
清淺忽的踮起腳尖,小手圈上他的脖頸,迎頭吻上了他。
軟膩的唇瓣吮吻著他輕啟的薄唇,她柔滑的舌尖羞澀的探入他口中,輕輕繚繞著。
連澈微怔了片刻,隨即輕皺了眉,開始給予她狂烈的回應。舌尖尋到她的舌,他將之挑起纏繞吸吮著。
盡管較為羞澀,清淺卻也並不退縮,而是同他一道糾纏追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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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顏銘這個角色的設定,這個角色從初定文開始,他就是一個反派設定。所以沒有什麼將他的形象抹黑這一說。他從頭到尾都是反派,之前的種種的好,都是他裝出來的。如今的他,才是真本)
(昨天的第三更……今日還有今日的更,不算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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