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的傷口被處理完之後,躺在床上,緩了會兒勁兒,然後感慨地說︰「沒想到我還有這麼狼狽的時候。」
莫習凜在一旁靜靜的吸煙,听到他的話後,瞥了他一眼說︰「你非願意干找死的事兒!」
塞瞪他一眼,狠狠地說︰「我可從來不是縮頭烏龜!」
莫習凜沒理會他,而是問出了自己一直想知道的,「一笙看到你,什麼反應?」
塞愣了一下,隨後就是放肆的笑,「莫習凜,繞半天彎子,你就是怕他被嚇到?」他惡劣地說︰「我看她是嚇壞了,都嚇傻了站那兒也不動,我過去抓她,要不是別人把她護住,我就得手了。這樣你滿意了?」他重重地哼一聲,「我可不會憐香惜玉,這女人就是個騙子,什麼對我有意思,回頭就跟別的男人恩恩愛愛,要是再抓到她,看我怎麼折磨她!」
合著這麼半天,他在吃醋!
莫習凜對他的反應輕笑了一聲,譏諷道︰「你比我,也好不到哪兒去。」
「瞎說,我可不會為一個女人,像你這麼婆婆媽媽的!」塞嗤道。
「程一笙的心理問題很嚴重,你想想她當時害怕的感覺,難道就不心疼?」莫習凜睨著他反問了一句。
這次,輪到塞緊緊地抿著唇,不說話。
襲擊一事過後,殷權責令程一笙在家辦公。雖然他知道塞已經到了T市並且身受重傷,短時間內不可能回來。但是塞那群人都是亡命之徒,誰也不敢保證沒有他的個把手下在這兒守著。
而殷權一邊跟薛登昆敲定項目合作,另一方面,準備去巴黎的行李。光是程一笙的衣服,就帶了不知多少件。原本打算在巴黎呆上兩天的,現在提前動身了,她的一些工作就要在旅途中進行了。索性有殷權在,她可以和請來的專家視頻聊天,解決專業性的問題。
程一笙在去巴黎之前,到醫院又看了一次薛岐淵。他的臉色,看起來比那天好了很多。薛岐淵一見到她,便問道︰「你怎麼還沒走?不是要去巴黎嗎?趕緊走吧!」
程一笙笑了,走過去坐到床邊的椅子上說︰「正準備呢,你就這麼巴不得我趕緊走,怕我連累你是不是?」她風趣地說︰「放心,我來的時候注意了,沒人跟蹤!」
薛岐淵挑下眉,說道︰「怕你再被人襲擊,連躲都不會躲!」
程一笙訕訕地說︰「那不是當時嚇傻了!」說罷,她趕緊轉移話題道︰「現在感覺好些了嗎?醫生說什麼時候能出院?」
「沒什麼硬傷,很快就能出院了!」薛岐淵可沒打算讓她逃避話題,跟著說道︰「你趕緊走吧,免得我也跟你提心吊膽!」
薛岐淵就算比普通人經歷頗多,但是跟塞那樣的人,還是兩個世界的,同時,他也擔心她會被那樣的人所傷害,那種人,通常都是沒什麼人性,手段殘忍的。
就算薛岐淵恨程一笙,也不會希望看到她受那樣的傷害。
程一笙對薛岐淵的話,很感動。看樣子她跟薛岐淵的過節,算是過去了。
她看桌上擺著的水果,問他︰「你想吃什麼水果?我來幫你削!」
薛岐淵眼前一亮,他總算是等到程一笙對他溫柔的這麼一天了。
其實程一笙只是覺得感激才這樣的,並且來看病人,給削個水果很正常,沒什麼特別。但是這麼一點類似于關懷的行為,就讓薛岐淵激動不已。
薛岐淵看向果盤,難得程一笙對他關心一次,削個隻果這麼簡單的事兒,豈不是浪費機會?他的目光,就鎖定在了葡萄上面。並且他也快速地、生怕她反悔似地說出了口,「一直想吃葡萄,可卻沒人管!」
程一笙愣了一下,真沒想到薛岐淵想吃葡萄。不過既然她話都說出口,那也只能給剝了。
她站起身,剛要走過去,門就打了,安初語跟汪欣有說有笑地就進來了,後面還跟著徐涵。
電視台里很多人雖然不知道薛岐淵到底怎麼了,但都知道他住院了,所以這人也是一撥撥的跟著來看他。安初語和徐涵現在關系不算好,也就表面上看起來相安無事罷了,兩人不過是做個伴來醫院探病。
門口,正好踫上汪欣。汪欣本來正在想安初語這事兒呢,就踫上她了,所以便對安初語很熱情,想著萬一要是能用上,這也算是做了鋪墊不是?顯然汪欣的做法,讓安初語既高興又驚訝。
安初語這種一心當人上人的女人,抓到一絲機會,都不會錯過的,她馬上就想到了,要走婆婆路線。想來薛台這麼大歲數沒有結婚,家里肯定早急了。之前她覺得像薛家也算是豪門了,怎麼可能看上她這種平民?所以沒敢往那方面去想。現在薛岐淵媽媽對自己的態度,讓她膽子大了起來。
汪欣看到程一笙,怔了一下,然後馬上笑著說︰「程主播來了啊!」
同時安初語看到程一笙也愣了一下,倒是徐涵是真高興。從醫院進來,這兩人拿她當隱形,聊得跟一家子似的,她早就覺得無聊了,現在看到喜歡的程主播,心里這才舒服一些。
「伯母您好,我來看看領導!」程一笙說得客氣而又大方,中規中矩讓人挑不出毛病。
她在作風方面,一向注意,不讓人覺得有曖昧。
汪欣點了點頭,看向兒子說︰「岐淵,你瞧小安來看你了!」
不說徐涵,不說同事,為什麼單單說安初語?還叫的是「小安」,汪欣也是故意的,她想看兒子的反應。
薛岐淵非常淡漠地點了下頭,然後看向程一笙,程一笙領會了,趕緊去拿裝葡萄的盤子。然後站起身,並未走到病床邊上,微微地笑著說︰「剛才領導說想吃葡萄!」
她的聲音,有點俏皮,顯得氣氛不那麼尷尬。她其實是猜到安初語會怎樣做,所以並沒有往病床邊走,選擇站在那里。
果真,安初語馬上走過去,接過程一笙手中的盤子說︰「怎麼能讓程主播動手呢?我來吧!」
剛才的一切真是再明顯不過了,程一笙知道自己猜對了,沒堅持,順勢將盤子遞到了安初語的手中。
徐涵無所謂,安初語跟汪欣高興,那麼唯一不高興的,就是薛岐淵了。他讓程一笙伺候一回容易嗎?他受了這麼重的傷,讓程一笙伺候也不為過吧,偏偏就有那麼不知趣兒的攪局。
于是薛岐淵的目光,淡了下來,甚至有點冷,就那麼望著安初語,希望她能識趣兒一些。可安初語好像沒發現一般,自顧自地將盤中的葡萄剝了,放在小碗里。
其實她是想喂他吃的,不過屋里這麼多人,她不好意思,所以只能先放碗里,然後再找機會。
汪欣當然要在一旁助陣了,幫助安初語成功,于是她說道︰「小安一看在家就是個乖女兒,我要是有這麼個女兒啊,真是做夢都能笑醒了!」
安初語羞澀地笑,這是什麼意思,她可听出來了。真沒想到,好運氣,一下子就砸到她頭上來了。
儼然,徐涵跟程一笙成了外人。兩人對視一眼,徐涵說道︰「伯母、薛台,我還有事先走了!」
程一笙也順勢說︰「我也一起走了,薛台您好好休息!」
這麼一個大好機會啊!薛岐淵心里別提有多可惜了,但是現在沒辦法,怎麼也不可能再繼續了不是?他還是趁機讓老媽死了那條心吧!
程一笙跟徐涵走了,薛岐淵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臉,頓時又拉下幾分,整個屋子的溫度,都冷了下來。
這下,汪欣帶給安初語的那點興奮,開始降溫了。薛岐淵再明顯不過的態度,讓安初語看出,他有多麼的不高興。
汪欣訓斥道︰「薛岐淵,你板著臉干什麼?人家小安可是專門來看你的,還給你剝葡萄!」
「我不想吃葡萄!」薛岐淵冷淡地說。
安初語看向汪欣,一副無措的模樣。
汪欣毫不客氣地走過去,拍了一下薛岐淵的頭,責怪道︰「剛才你還想吃的,現在又不想吃,你怎麼這麼難伺候?人家都給你剝了,吃下去!」
薛岐淵緊緊地抿著唇,已經在不耐煩的邊緣了,如果再逼他,那什麼難听的話,就要說出來了,他不客氣地說︰「我想休息了!」
這算是給人留點面子。
安初語忙忐忑地站起身,不安地說︰「那薛台、伯母,我先走了!」
汪欣笑著說︰「我去送你!」
安初語立刻受寵若驚地說︰「不用了不用了伯母!」
她哪里敢讓薛岐淵的媽送。
「沒關系,走吧!」汪欣說著,已經率先走了。
安初語跟在外面,走出門後,汪欣才說︰「小安啊,岐淵有時候呢,脾氣不是太好,回頭我說他!」
听著,好像安初語,已經是她準兒媳似的。
安初語趕緊說︰「他身體不舒服,脾氣不好是肯定的!」
安初語真有種中彩票的感覺,這好運氣,說來就來了?
汪欣笑眯眯地說︰「感情嘛,都是培養出來的,沒事兒你就多來看看岐淵!」
「好的伯母!」安初語本以為程一笙不走,自己就沒有轉機,沒想到轉機這就來了。
汪欣再回病房的時候,薛岐淵看到她身後沒跟著別人,就知道安初語走了。他眸中帶著不悅的神色問道︰「媽,您又想干嘛?」
這語氣,也有些無奈,他就不明白,女人怎麼這樣麻煩?愛管東管西的,不弄出點事兒來就不算完?
「岐淵,我知道你喜歡程一笙。可她畢竟已經結婚了,你跟她不可能。你要是真喜歡她那一類的,我看小安跟她挺像,你和小安在一起不就行了?」
薛岐淵不語,以前他也覺得安初語雖然和程一笙長得不像,可那種感覺很像,他好像看到剛畢業的程一笙。但是時間一長,差距就出來了,也許模仿一個人的肢體語言,還有說話方式,這很容易,但是一個人強大的內心,是模仿不來的。
安初語還是顯得小家子氣了。如果程一笙能那麼容易被復制,他也不必到今天還遲遲放不下。
他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
汪欣勸道︰「不試試,你怎麼知道是否喜歡?我看你就給小安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如果不行,媽不強求。」
「媽,您別白費力氣了,我對她沒感覺!」薛岐淵不想承認自己內心的後悔,家里居然連安初語這種最普通的家庭都同意了。
他閉了閉眼,強制壓下心底的後悔,過去的,不要再想了,想了那後悔的感覺,真是揪心揪肺難以形容。
汪欣一下子有些失控了,她坐到他身邊,黯然地說︰「不是媽逼你,可是你看你,都多大了?三十多歲,不說結婚吧,連個女朋友都沒有。你好歹也讓我們有個盼頭是不是?媽媽爸爸養你這麼大,你也有責任吧!我們歲數都不小了,就算是為了我們,你也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這番話還是擊中了薛岐淵內心里柔軟的地方,他的聲音,也跟著軟了下來,帶著嘆息說︰「媽,對不起,可是安初語不行!」
怎麼也是不喜歡,他為什麼要吃窩邊草?還不如找個不是這行的,就算將來鬧的僵了,也不至于影響工作。
有些人,生下來就會為自己著想。在這時他心情極其低落的時候,他想到的,依然先是工作。而他也沒指望跟別的女人,能有個好的結果。
要是別的女人行,還能等到現在?汪欣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非看好安初語了,她覺得安初語就是有戲。所以她並沒有因為兒子的話,放棄安初語這條線。
就在薛岐淵心底還暗暗期待著程一笙來看他,給他剝葡萄的時候,程一笙已經跟殷權坐上飛往巴黎的飛機,遠離了他在的這片土地。
飛機上,程一笙對殷權說︰「我們不跟陸淮寧說一聲就走,是不是不太禮貌?」
原本是說好一起走的,不過由于塞的出現,程一笙要先去,所以她本想跟陸淮寧說聲的,但是被殷權給阻止了。現在她依舊覺得有些不妥,好像放人家鴿子似的。
殷權不緊不慢地解釋道︰「我不是跟你說過了,他這回那麼熱情,想要招待好咱們,你想啊,要是知道咱們先去,他肯定現在也要跟著去了,這回本來就得麻煩人家,現在讓他放下工作,提前陪我們,你覺得合適嗎?再說了,我們早些去,也是為了多玩會兒,到時候他一個人,我們兩個人,不是讓他覺得別扭是什麼?」
明明陸淮寧請的是程一笙一個人,殷權很厚臉皮地把自己給加上了。並且理由找得這叫一個充分,還是為了陸淮寧考慮,怕耽誤人家的工作,讓別人說不出什麼。
「但是……」程一笙猶豫。
「這樣吧,陸淮寧要飛來時的前一天,我們再跟他說,這也不算放鴿子,他也不用耽誤工作,豈不是很好?」殷權說的很是理直氣壯,仿佛這就是最好的辦法了。
程一笙想想,覺得這個辦法還算不錯,反正現在人已經飛上天,也只能這麼著了。
殷權馬上轉移話題說道︰「這次去巴黎,可是有驚喜!」
「什麼驚喜?」程一笙的好奇心,立刻就被勾了起來。
「現在要是告訴你,那還叫驚喜?」殷權揚著唇,一副不打算說的樣子。
「這還賣關子?」程一笙搖搖頭,也沒打算再問,打算到時候享受他的驚喜。
為了方便倒時差,所以殷權選擇了晚上六點的飛機,坐10個小時的飛機,到達了巴黎仍舊是晚上。飛機上肯定睡不好,所以到了巴黎之後,可以欣賞一會兒夜景,然後回酒店接著睡。
自然這是程一笙以為的,殷權不論是從機票上的選擇還是景點安排,都是經過一番考量的,費了腦筋的,當然這些不會提前說。
飛機上,兩人說了會兒話,就各忙各的了。登機前,多少吃了些飯,所以飛機上的晚餐,並沒有吃多少。忙了一會兒,程一笙就開始休息了。殷權卻沒有睡,處理著各種文件,等到了巴黎,他要給她一個無憂的環境,各方面的事情都不要她來操心,所以到時候肯定沒有時間處理工作,現在能多忙一會兒是一會兒。
開始程一笙還睡不著,她不經常外出,所以不習慣在飛機上睡覺,好不容易睡著了,卻是昏昏沉沉的,睡不踏實,殷權給她拿了眼罩,然後又輕拍著她,像哄小孩子一樣,讓她睡熟。
殷權工作完,也就睡了兩個小時,程一笙睡眠質量雖不高,不過總比沒有睡要好得多。
坐了那麼長時間的飛機,下了飛機,還是晚上,異國的夜晚,給了程一笙一種異樣的感覺,她挽著殷權的手臂,瞪大眼楮四處看著,很新鮮。
「不困了?」殷權側過頭問他。
「嗯,你說的驚喜呢?」程一笙饒有興致地問。
殷權但笑不語,走出機場,外面已經有車等候,兩人上了車,程一笙看著巴黎的夜景,一直沒有說話,等到下車後,她看到熟悉的紅色風車,不由轉過頭驚訝地問殷權,「難道這就是你說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