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居點建設進度的實際情況經過自救委員會的反復推敲後,面紅耳赤的小年青工程師們得到了齊建軍的溫婉提點,只能將他們熱血澎湃定出的工程方案進行了調整,以求在年末前必須讓498位居民有實際可用的住宅及最基本的社區配套服務設施。
碼頭暫時不用做出太大的擴建,最主要是住宅區域。每整理出一塊平地,馬上就進行下一步的房屋建設,至于其他的邊角內容,則由下階段的工程進行查漏補缺。
如此一來,定居點建設進展明顯有了改觀。在包括前碼頭擴建施工單位工人在內的100多人的努力下,10月1日這天,定居點規劃區內的第一座由原木和部分珍貴水泥鋼筋建材搭建的佔地兩百平的大型雙層建築完工。這里將作為曼哈頓定居點的社區醫院,而之前已經建造好了十座單層木屋優先安排給了老弱婦孺。
穿越者們舉行了一個小型的慶祝會,有人一本正經的說,這是給國慶節獻禮。更有人把這座社區醫院當成了開疆拓土的象征。對如此的小玩笑,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理解。
按照計劃,到10月中旬的時候,所有規劃中的超過50座的木制建築都將陸續完工,如果不考慮穿越民眾之間的家庭屬性,就這些房屋,已經能夠容納下所有的人。
但包括對于原本時空里,對生活居住條件並非很在意的碼頭工人們都沒有接受這樣的想法。能夠在一個新世界擁有真正屬于自己的房屋是每個人的心理。
更多的木屋建築還在修建中,更復雜的建築方案在幾個年輕的二流建築設計師操弄下還在不斷出台然後被推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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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如火如荼的曼哈頓社區建設相比,進入10月份後,氣溫開始逐漸降低。而社區的穿越民眾也陸續出現了各種病號,這種情況從大災難後第二日開始,就有逐漸蔓延擴大的傾向。
病狀千奇百怪,有人掉發厲害,有人不斷月復瀉,還有人干脆就是持續低燒。
陳長遠,南方某城市醫院退休內科主任,他的夫人,58歲退休婦科醫生汪素紅也是大災難日的旅行團成員,這對衛生行業的伉儷本打算進行一次結婚35周年的海島旅行。
除了兩位絕對鐵牌資歷的醫生背景夫婦外,還有y市二醫院的兩位急診科醫生,以及四名護士,他們當時作為政府預防民工討薪有可能引發嚴重沖突而緊急召集的醫護力量,結果連同他們的兩輛120急救車一起穿越了。
另外就是三位船醫和一位私營牙醫,外加幾個旅行眾里還在就讀醫護專業的小姑娘,算是搭起了一個「實力雄厚」的醫療隊伍。整個醫療部也是曼哈頓社區自救委員會目前最為專業的部門。
現階段發現集中的各類醫療用品,只要不是太嚴重的復雜病癥,基本能保證未來兩年的消耗。
現在,自救委員會下屬的醫療部領頭人,陳長遠不得不把所有的醫療力量都投入了到了這場有關曼哈頓社區生死未來的大陣仗中。
突發流行病的診斷已經排除,除了極少數病人診斷為特殊環境應激癥導致的內分泌和電解質代謝紊亂外,大部分病人都被歸為了水土不服。
身處陌生而惡劣的自然地理,因生活環境水土酸堿度差異造成的人體內菌群失調,成為了水土不服這個听似沒啥大不了的病癥診斷結果。
16到17世紀,歐洲人在北美進行殖民過程中因為水土不服引發的超高死亡率早已是世界衛生發展史的典範教材。
深知問題嚴重的陳長遠馬上開出了病癥解決方案,除了給病人大量補充體液外,自救委員會將所有收集到的發酵食品全部撥給了社區醫院。就算這樣,幾位年齡過大的居民也差點丟了命。
據說幾年以後當人們回憶起當時的情形時幾乎都不寒而栗——上百號人躺在簡陋的社區醫院各個角落里虛弱不堪,沒人知道自己和死神僅僅是擦身而過。
……
……
日歷走到了10月16日,距離大災難已經整整一個月,北美的秋色更加明顯。
一道長長的木制圍牆已經在曼哈頓社區外圍成型,關鍵的位置還修建有兩層高的木樓,木樓上安置著從廢棄的貨輪上拆卸下的照射燈。一到晚上,幾道船用海上射燈就如同集中營的探照燈一樣在社區內外滑過,刺穿那些房屋的原木牆縫隙。
這樣的詭異安排不止一次讓居民們產生了厭惡情緒和抱怨,雖然自救委員會解釋說是為了防範不可預知的野獸或印第安人襲擊,但罵聲依然在每個晚上的某道光柱掃中某座房屋時響起。
黃昏的時候,蘇子寧和嚴曉松兩人走進了曼哈頓社區東北角的某座掛著「社區福利院」木牌的雙層建築。他們的任務,是來協調有關社區福利院的後續安排。
因為就在幾天前,自救委員會給了所有人一個早有心理準備的決策調整︰在更多的食品類物資被清理整理出來前,部分食品的供給開始進行一定程度上的配給管制。
雖然這不可避免的在已經習慣了隨意獲取的民眾里造成了一些動蕩,但大部分人都看到了堆砌在貨物區的實際情況,小範圍的吵鬧還是得到了明白人的主動調解。
一點小小的配給調整,之前的食品無節制浪費一下就得到控制,雖然大家還是能保證溫飽,但食物的浪費程度一下就降低了很多。負責物資管理的委員樂觀的估算,就算再沒有其他的食品物資被整理出來,就現在的食物儲備量也能支持到新年。
但這樣的物資管制也不能一刀切,現在整個曼哈頓社區,除了某些擔負更高危工作的人群外,自救委員會在劉老的提醒下還必須特別關照社區福利院的食物供應。
大災難的幸存者里,有著19名年齡在12歲以下的男女兒童,其中更有9人是孤兒。
現在的情況,正常的家庭生活還無法真正維系,所以連同那9個孤兒在內,所有12歲以下的孩子都被自救委員會單獨安排在社區福利院里生活。
「好像我們兩個是自救委員會的天然萬金油,什麼事都能讓我們閑不下來。」
嚴曉松笑呵呵地看著面前兩排坐在木桌邊一言不發吃飯的孩子,雖然嘴上如此,但眼神明顯溫和許多。而他在下午,還因為阻止幾個民工哄搶碼頭物資的事和別人小小沖突了一把。
「如果僅僅是來看看他們缺什麼,那就簡單了。」蘇子寧說著,小心地繞過木桌,朝社區福利院的臨時負責人、曾經的幼教老師李琳走去。
「老齊讓我來確認下,你這里還需要什麼幫助。」蘇子寧回頭看著那些表情呆滯埋頭吃飯的孩子,心里微微嘆氣。
「蘇哥,其實吃的用的倒不缺。」才參加工作不到兩年的幼教老師的眼楮微微發紅,發現幾個孩子正抬頭看著自己,趕緊偏過了身,聲音壓得很低,「9個孩子都失去了父母,其中最小的才5歲……」
是啊,才5歲……蘇子寧順著幼教老師的目光而去,那幾乎只有個小腦袋露出木桌邊沿的小男孩,正抱著一個小碗貪婪地舌忝著里面的食物,胖嘟嘟的嘴邊還蘸著黃呼呼的湯汁。
「這就是我來的目的之一,老齊讓我來詢問一下,是否需要過段時間讓一些失去孩子的夫婦來領養他們……」蘇子寧也微微低頭,不忍心面對這些孩子的目光。
「必須這樣!」幼教老師使勁點著頭,但又有點為難地對著某個方向使了眼色,「布魯諾8歲,唐漢娜11歲,都是外籍孩子,他們的父母前幾天才從廢墟里挖出來……他們的領養難度比較大。」
兩位男青年同時偏過頭去,視線的盡頭,明顯和其他孩子保持著一定距離的木桌角落。一位有著一頭漂亮黑色短發的小男孩正聚精會神地盯著桌面的一盤野果,而那個有著一頭金色長發的小姑娘,只是呆呆地望著面前還未動的碗,表情呆滯。
「蘇子寧,不行了……這里我不能呆了!你看著辦吧!」嚴曉松突然一個轉身,大步朝社區福利院大門走去,聲音有點顫抖。
「呵呵,別看他平時老樂觀的樣子……今天他和人打了架,心靈受摧殘了。」蘇子寧聳聳肩,替好友辯解著,然後從兜里掏出了一頁紙,「這里是我整理出的幾家失去孩子的夫婦資料,等一切都安頓下來,你可以按照上面的情況,去一家家聊。」
「嗯,太好了!」幼教老師有點落寞的眼神一下就亮了,趕緊小心將紙張收了起來,然後有點不好意思地指了下隔壁那個空蕩蕩的房間,「之前在廢墟的時候,我見過不少破了包裝的玩具,我知道現在收集整理物資人手根本不夠,但我想……」
「那些出口玩具,可是讓歐洲國家天天指著我們國家商務部的鼻子罵,說質量安全怎麼怎麼,難道你不介意?」
蘇子寧笑嘻嘻地開著玩笑,一邊變戲法一樣從兜里又模出一把糖果,放到了孩子們吃飯的木桌上。本來有點沉悶的餐廳里,好幾個孩子都爭前恐後地伸出了手。
「好了,我還要回去向齊建軍交差,就不麻煩你了,有什麼需要盡管找我。」蘇子寧模了模最近一個孩子的頭,禮貌點頭後就要轉身離去。
「蘇哥,你說,等這些孩子長大了,他們會怎麼看待這個世界?」
突然,幼教老師從身後問了一句。
怎麼看待這個世界……蘇子寧一愣,慢慢回過身,看著滿屋子搶糖的幾個孩子。
「我也不知道……」慢慢搖了下頭,蘇子寧轉身走開了,只留下幼教老師呆呆站著。
……
……
門外,嚴曉松靠著一棵並沒有在社區建設過程中砍伐的高大橡樹,抬頭看著昏暗的天空,手里拿著香煙狠狠吸著。
「真應該讓那些整天為了一點狗屁倒灶的事打架斗毆的人來這里看看!」嚴曉松將燒了一半的香煙丟在地上,長長地呼了口氣。
「現在香煙可是管控品,別浪費……」蘇子寧走到好友身邊,掏出了自己的香煙,又遞給了對方一根,「孩子們的事自然不能耽擱,但我更害怕以後曼哈頓的成年人……」
「嗯?」嚴曉松一愣,盯著好友那充滿詭異目光的雙眼,慢慢會意地點了點頭,「蘇小白臉,我等著看你變禽獸的那一天……怎麼,覺得李琳長得不錯,但我提醒你哦,李琳男朋友可是當兵退役的。」
「你就埋汰我吧……」
「你可以考慮一下印第安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