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4年7月18日,周四。
數量超過10艘的內河運輸船隊,運載著超過1000噸建材物資,停靠在波特市(奧爾巴尼)碼頭。上百名拿那根塞人雇工在歐裔工頭的催促下一擁而上,開始大件小包地卸貨。
大約60戶歐裔和40戶華裔家庭,超過300人的今年才到達北美的新移民,也在民政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走上碼頭。迎接他們的,是上半年從西點鎮或銀谷鎮遷居到此地的一批老居民。
為紀念去年初的奧爾巴尼北方戰役中壯烈犧牲的波特中士,這座華美國位于宋河中上游西岸的第一座城鎮被命名為波特市。經過近一年的勘測規劃,正式的建設也從今年的3月開始,第一期的建設將形成一個小鎮的估模。國力的逐步增強,讓波特市的建設比之當年西點鎮那艱難地點點成型不同,幾乎是以一天一個樣的速度在迅速擴大。
遭受重創後的摩和克人不再敢在這一地區耀武揚威,包括拿那根塞人在內的若干宋河中上游兩岸的印第安小部族,和當初佩克特人、莫希干人一樣,迅速抱上了華美國的大腿。
波特市建立的首要目的,就是牢牢把握住當初北方戰役的成果,將國家的影響控制力擴大到宋河中上游地區。其次,無論是西點鎮還是銀谷鎮,周邊地形都以山地丘陵為主,都不利于發展規模化農業,而波特市附近幾乎全是水土肥沃的平原。歷史上就曾是紐約州重要的農業基地,利用這里的平原優勢,波特市未來將成為中華美利堅共和國的糧倉。更重要的是,這里將是未來國土開拓延伸進入五大湖地區的橋頭堡,無論從哪點上看,波特市的建設都是宜早不宜晚。
按照國家的規劃,到明年春。波特市周邊宋河兩岸將由國營農林漁牧集團建成一批大型農場,農田開拓規模總計將高達3萬畝,宋河中上游歸附的各個印第安部族。將成為當地農業的主要雇工勞力來源,一年的谷物或家畜收獲量,就將養活至少3萬國民。然後才將有條件地開放私營農場的審批。屆時國家才會最終解決時刻懸在頭上的糧食安全問題。
除了農業相關優勢產業,利用周邊豐沛的原始森林,波特市未來還將成為國家重要的木材加工與造紙基地,甚至還在附近發現了一處品質極好的露天磁鐵礦和一座無煙煤礦,雖然礦層較淺,但開采極其容易,儲量也足以應對今後許多年的需求。移民部已經把未來的移民分配重心朝波特市轉移,如今已經有超過500名新老移民在這里安家落戶。
經過四個月的緊張施工,城市外圍重要軍事防御區、市政單位和市區基礎設施已經基本完成,如今的波特市第一期工程已經進入了第二階段的街道與居民社區建設。大量的建設物資幾乎每天都有船隊運達。國營建設工程集團和東方建築公司這兩大國內最大的建築公司,也為此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工程機械。
東方建築公司的工地現場,蒸汽機組的轟鳴聲中,水泥地樁被打進地下,一群群經驗豐富的建築工人用水泥預制件和磚石壘起了房屋的輪廓。負責現場工程指導的華裔高級工程師湯恩。正眯著眼楮抽著旱煙,還時不時地在圖紙上掃上那麼兩眼。
湯恩的兒子,現在也在附近一個國營建築工程公司的工地上干活,這個前年移民到北美的華裔家庭,如今已經對這些效率驚人的建築場面見慣不驚了。依著湯恩的估算,再有兩三個月的時間。這個城鎮的建設工程就可以告一段落。
看著四周漸漸成型的街道建築,還有遠方那平坦肥沃的原野,湯恩忽然有一種打算將來把全家遷居到這里的沖動。倘若不是因為現在生活安定,收入豐厚,以後在這里買上幾百畝良田,也是個不錯的日子啊。
駐守波特市的陸軍,是一支今年春季才組建的新步兵連。除了士官,這支步兵單位幾乎絕大部分兵員都是印第安裔,都是歸附華美國長達兩年時間的德拉瓦族、佩克特族或莫希干族青年,平均年齡不超過18歲,堪稱「童子軍」,甚至不少人還是來自更遙遠地方的印第安部族偷渡者。這些年輕一代的印第安裔士兵,已經習慣了華美國的生活,如今正在為他們的家人徹底加入這個集體而努力著。
娜答的哥哥莫奇,已經在今年成功晉升為軍士長,成為了這支新步兵連的最高士官長,接下來每年還要在西點軍校進行六個月的培訓,兩年後將成為第一位印第安裔軍官。
按照國家對歸附印第安部族的政策宣傳口號,包括德拉瓦族在內,他們已經是這個國家不可分割的一份子,這個國家的疆域延伸到哪兒,德拉瓦人的家園就擴大到哪兒。這樣的口號對于莫奇這樣的印第安年輕人來說,幾乎有著一種魔咒般的難以抵抗的煽動力。
並沒有參與去年北方戰役的莫奇,如今正帶著一批部下在波特市郊外的陸軍公墓里參觀。當初埋葬在這里的40名陸軍陣亡士兵里,超過三分之一都是德拉瓦族人,如今公墓修整得異常整潔漂亮,每一座十字架或方形墓碑上,都刻著陣亡士兵的性命和犧牲年月。
清脆的槍聲在公墓上空回響,以軍人特有的方式緬懷著戰友,也透發著對和平安定生活的向往……
西點鎮西北的軍事基地中,一群來自北方易洛魁印第安聯盟的代表已經在這里住了快一周了。
去年那場充滿血腥的北方戰役,一次歪打正著的硬踫硬之後。讓交戰雙方都難以堅持長期的戰爭對抗,尤其對于頂在戰爭最前沿、戰爭始作俑者摩和克人,在遭受了部族歷史上最慘痛的人口損失後,再也無法繼續堅持了。
長于和印第安人打交道的和談派首席人物李想,基本這一周內都帶著妻子娜答住在了西點鎮,不斷地和易洛魁印第安聯盟里的摩和克人代表進行著溝通,企圖說服對方放棄西點鎮和奧爾巴尼周邊的土地。
可是除了被打疼了的摩和克人代表以沉默表示接受外。易洛魁印第安聯盟里的其他部族代表都堅決反對,甚至還提出了更多匪夷所思的要求。
陸軍代表,陸軍準將陳禮文直接就帶著冷笑退出了談判。然後除了摩和克人,以塞尼卡人為首的易洛魁印第安聯盟的代表也返回西北小河對岸的山林,回到了他們的駐扎村寨。
80公里以外的南方。曼城市長島新區的軍用碼頭正在進行「長島」號輕巡洋艦的入役儀式;150公里以外的北方,波特市的醫院大樓建成完工儀式也在進行當中,但這些都沒有影響到西點鎮西北方正在舉辦的另一場「慶典活動」。
和平協議的談崩,導致政府內閣不得不采取一次「有限」的軍事行動,從而讓易洛魁印第安聯盟里的頑固分子清醒。
1624年7月22日,周一,超過三個連兵力的陸軍戰斗營,正在陸軍司令陳禮文準將和國防部長鄭泉的觀摩下,開出西點軍事基地。
作戰總指揮依然是何語少校,但更多連排級軍官將從這場對易洛魁印第安聯盟的主動打擊中積累進攻作戰的經驗。因為奧爾巴尼大本營的血腥防御戰不足以成為陸軍軍官的完整經驗教訓。
官兵手里除經過改進的22a1型後膛米尼槍外,兩個60毫米迫擊炮排也將在今天集中使用。經過多次性能與生產工藝改進的8門60毫米22c型輕型迫擊炮,成為了陸軍最為倚重的遠程火力裝備,而那些曾經裝備西點鎮軍事要塞一年多的老式6磅輕型前膛裝加農炮,早就回爐成為了銅塊。
《士兵進行曲》的反復吹奏下。三百多名陸軍官兵和一百多跟風的佩科特僕從軍直接從一處淺灘趟過了小河。
遠方幾公里遠的山林深處,一處山坡上居高臨下修建著一座原本屬于摩和克人的村寨。長期對峙以來,摩和克人也學著這些可惡的華族人修建寨子的方法,利用他們曾經有限獲得的金屬工具,將一根根原木和大石簡單地堆疊築成了他們的「要塞」。
至少從表面上看,這象征著北美印第安人建築文明出現了一次不小的外觀飛躍。摩和克人可以利用他們矯健的身手隱藏在這座「要塞」內外的各個角落。以躲避華族人那可怕的火槍和大炮,還可以居高臨下發揮他們精準的射箭和投矛技藝。
應該來說,在沒有全面換裝新式裝備前,即便陳禮文派遣部隊攻擊,也未必能從更熟悉這里復雜地形的摩和克人手里討得便宜。
依靠著這樣一個看起來蠻有安全感的前進基地,摩和克人在過去的一年里主動迂回出擊,給小河對岸的佩科特人甚至是東河東岸的莫西干人村落制造了不小的麻煩,搶掠了大量的糧食或貿易物。
但現在,這座寨子成為了南下支援摩和克人的易洛魁聯盟的兵力駐扎地,村寨和附近的山林里隱藏著1000多名易洛魁戰士,但其中的摩和克人不足200人。
穿過地形起伏的山林,前方的山坡密林邊緣已經出現了摩和克人的簡陋土木村寨,遠遠望去,村寨木牆之後一串串人頭晃動。
復雜的坡谷地形導致傳統的線性隊列在這里無法正常布置,所以在摩和克人看來,現在的美國官兵更像是一片片散亂的小螞蟻在遠方緩慢而無序地推進著。
距離山坡頂部的易洛魁要塞只有500米不到了,三百多陸軍官兵停止了前進,開始就地構築出發陣地,一道用附近的石頭堆起來的簡單胸牆出現在山坡下。
8門60毫米迫擊炮開始在陣地後方幾十米外一字排開,近60名炮兵排官兵忙碌地進行著炮擊前的準備。
胸牆後的陸軍官兵都好奇地回頭望著那些伺候著迫擊炮的戰友。沒有參加過北方戰役的士兵們根本無法把這些管口朝天的「細鐵管」和大炮聯系起來。因為這個時代歐洲的臼炮也不會是這個樣子的。
從望遠鏡里,看到對手那座亂七八糟的寨子里一張張疑惑的臉,何語的嘴角泛起一絲微笑。
一聲沉悶的迫擊炮發射藥膨脹沖擊聲響起,一顆重達1.4公斤的高爆炮彈飛向了高空,然後帶著一個漂亮的弧線朝幾百米外的村寨落去。
簡單的目視測量計算,讓這顆炮彈直接落到了對手村寨的後方,爆炸伴隨著一股硝煙緩緩在山林間升起。同樣驚起了易洛魁戰士的片片驚恐聲。調整誤差後,8門迫擊炮開始了急速射。
一分鐘之內,超過50發迫擊炮彈砸進了如同一個等著盛飯的破碗一樣的村寨。密集的爆炸將各種木塊、石子與人體殘片轟上了天。彌漫的煙塵在交錯起伏的火光與沖擊波中吹來吹去,滾滾的雷鳴在山林間回蕩。
木制的村寨在密集的炮擊中不可避免地燃起了大火,高溫帶起的氣流旋風帶起了大量猩紅色的燃燒灰燼。將整座山寨裹得格外妖艷。
對手的各種淒慘呼叫聲已經淹沒在片片轟響與氣浪之中,胸牆後的陸軍大兵們此時都傻了眼,個個扭頭望著幾十米外那一群只知道往管子里塞鐵疙瘩的炮兵。緊跟在大隊後面的一百多佩科特僕從軍,更是一個個嚇得趴在了地上。
「很明顯,今天我們只需要帶一個排的兵力來打掃戰場就行了。」
西點鎮軍事基地指揮官馮斌上尉,此時無聊地坐到了胸牆邊,點上了香煙,樂滋滋地看著一群群目瞪口呆的士兵,一邊對正站在身邊繼續從望遠鏡里觀察戰果的何語說到。
「好了,停止炮擊。讓士兵們上去!不然這些敗家子會養成壞毛病的……一發迫擊炮彈可是10美元呢!」
何語回頭看了眼炮兵陣地,就說話這個時間檔,他眼里的敗家子們又至少往迫擊炮管里塞了150美元。
「上刺刀!各排散兵隊形進攻,注意掩護!」
幾名排級軍官開始在胸牆後大聲嚷嚷,執行作戰命令的士官們紛紛將那些在胸牆後發呆的歐裔、華裔或印第安裔新兵扯了起來。然後踢著對方的把他們趕向對手方向。
炮擊已經停止了,對面的山寨除了高溫對流空氣產生的翻卷煙柱和呼啦燃燒聲外,已經听不到任何北美印第安人的傳統口哨呼嘯,也沒有那種漫天而下的弓箭和投槍,一切都靜悄悄的。
當大兵們端著槍,小心翼翼地逼近到十幾米的時候。依然沒有受到任何從村寨里發出的反擊,仿佛這里從來就沒有人一樣。
燃燒的高溫氣浪讓士兵們不得不停止了前進,數百散兵就這樣漸漸圍住了燃燒的山寨,個個或蹲或趴,擦著被烘烤出的熱汗,面面相覷。
超過兩百名易洛魁戰士短短幾分鐘內被炸死、砸死或燒死,還有不到一百人在第一聲炮響之後就逃出了村寨,更多隱藏在山寨附近山林里企圖打偷襲反攻的易洛魁戰士更是逃得飛快,抓獲的俘虜不足兩百人。
就戰斗結果而言,堪稱完美,但從作戰初衷以戰代練的角度上說,本次步炮合成進攻完全失敗,集中使用迫擊炮,幾乎可以單獨掃平任何沒有心理準備的對手。
整場戰斗從頭到尾只持續了不到15分鐘,兩個迫擊炮排獨領風騷,一共打出了200多發炮彈,用2000多美元的成本就結束了全部戰斗,而其他的步兵還沒有打出一發步槍子彈。
更別提那些帶著打掃戰場分享戰利品小心思的「僕從軍」了,此次跟隨出戰的佩科特人連半根毛都沒撈到,被嚇出尿的反而大有人在。
第二天,神色沉重的易洛魁印第安聯盟代表繼續來到軍事基地。這一次,摩和克人代表幾乎帶著急不可耐的表情表態,塞尼卡人等易洛魁聯盟成員也只能無可奈何地點頭。
一份有易洛魁印第安聯盟成員代表手指印畫押的停戰和平協議終于出台了。摩和克人將放棄西點鎮西北面的山區盆地平原;從北方的波特市開始,所有的摩和克人也必須讓出波特市以西的大片平原地區。這樣加起來,摩和克人割讓的土地面積超過5000平方公里。
作為補償,華美國將代替幾年都未出現的歐洲皮毛商人,明年開春後將在波特市恢復貿易運作,允許國內商人在那里和易洛魁印第安聯盟展開民用商品貿易。
這個結果對易洛魁印第安聯盟來說不算好也不算壞,但對于陷在北方泥潭里的華美國而言,這份有效期5年的停戰和平協議能帶來難得的國內和平發展期,也許還是向佔據五大湖地區的易洛魁印第安聯盟進行影響力滲透的好機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