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莊園上下,以及少數老弱婦幼,從基拉尼和肯梅爾港撤出的只有不到200人,無數的愛爾蘭居民是淚流滿面,眼睜睜地看著兩艘華美國的小型飛剪船消失在遠方。個月,克倫威爾逐步掃蕩了科克郡的殘余愛爾蘭抵抗軍,而得到克倫威爾指示的部分英格蘭軍隊則武裝控制了基拉尼和肯梅爾港,展開了大規模的清查行動。
愛爾蘭人的起義,曇花一現地僅僅維持了半年,就被一如既往地撲滅掉,但這場看似只能作為華美國牽制英格蘭的小型戰爭,卻在華美國內引起了不小的風波,內閣也接連進行了好幾次部長會議,以商討應對方式。
按照之前的預案,一旦有可能導致愛爾蘭扶持計劃失敗,則必須提前撤出所有在基拉尼的本國企業和人員,並盡可能保證損失降到最低。為了保證這個預案順利施行,歐洲情報司的兩艘飛雲小型飛剪船一直在亞速爾群島待命。
但這次卻因為戴卿卿的固執,在不恰當的高風險時段派出偽裝補給隊,還指派軍情局直接派人進入愛爾蘭反抗軍內擔任軍事顧問。結果導致數人陣亡不說,還最終暴露了自己。戴卿卿一直拖到最後關頭才宣布撤退,也讓華美國和英格蘭的沖突走到前台。
僅歐洲情報司和國防部軍情局在基拉尼和肯梅爾港的資產損失,粗步估算就超過60萬美元,更關鍵的是代伯童,這個本來是去給戴卿卿擦的外交官身負重傷。這不由得讓人聯想到10年前的周可民犧牲事件,英格蘭這個是非之地如同有什麼魔咒一樣吸吮著穿越眾的鮮血。
對英格蘭的態度,更多是一種「歷史被迫害妄想癥」,但眼前一系列蝴蝶翅膀扇起的事實又不得不讓人真正開始審視英格蘭的變化。
由于愛爾蘭反抗運動和蘇格蘭主教戰爭的前後夾擊。查理一世提前了許多年對國民議會低頭,而國民議會也借這種國王引發的荒唐戰爭,一舉獲得了民眾和軍隊的支持。克倫威爾是什麼人?他可是今後領導整個英格蘭進入世界爭霸的領路人,大英帝國的基礎就在他的手上夯實。
新興工業資本與重商主義並駕齊驅的英格蘭,在與華美的貿易互動中已經獲益良多,尤其是造船業發展,比歷史同期發展規模幾乎大了一倍。軍情局主導的愛爾蘭**計劃又過早地催發並改變了歷史進程,眼前的種種跡象來看,似乎英格蘭已經走上了一條並非需要大規模內戰就能完成資產階級上台的道路。說起來還真是諷刺。
愛爾蘭的經濟發展過程中,若干家在基拉尼和肯梅爾港有投資的華美小型企業,開始哭爹喊娘起來。雖然他們更多得都是接受外交部和國防部的合同委托,但這麼多年過去,這些本錢並不多的小企業還是在里面多少花了些心思。把基拉尼和肯梅爾港當成了自己的半條命。如今這半條命突然一下就玩沒了,有些前期投資還沒收回來的企業主就開始哀嚎了。
但現在就介入英格蘭的戰亂,必然會引發法國老狐狸黎塞留的警惕。在三十年戰爭第四階段還沒有開張前,法國人的一舉一動將直接決定華美國摘取「英格蘭果實」的可行性。
最終,國會和內閣還是決定靜觀其變,將等待英格蘭和法國方面對這一事件的態度變化,從而決定之後的方針。因為不久之後。法國黎塞留首相的外交特使將親自訪問北美,兩國將在海州香林鎮展開有史以來最為正式的高級外交會晤。
至于國內的輿論,那些受了點損失的小企業主都被請到國防部喝茶,將對公眾暫時淡化發生在基拉尼的所有事情。
……
1634年9月7日。周四,中秋節,亞速爾英雄港美租界。
夜晚了,美租界的主要商業街道以及港口區都掛起了精致的防風油燈。當地的小酒館已經形成了營業到深夜的習慣,如今幾乎每家酒館里。都有來自各個歐洲國家的商人們在竊竊私語。
平常從愛爾蘭肯梅爾港輸入的貨物已經中斷了快兩個月了,甚至連一條來自愛爾蘭的商船都沒有。不少和愛爾蘭基拉尼商會有來往的小商人都很好奇,不知道那個一度在亞速爾英雄港都小有名氣的愛爾蘭貴族領地出了什麼事。
領事館區的醫院的某間豪華病房里,已經恢復一身華美東方裙裝的戴卿卿,正默然地坐在病床前,看著床上虛弱不堪的青年。
月復部被霰彈打穿,這種嚴重的傷勢,差點讓代伯童在船上的時候就丟了命。領事館醫院從建立到現在,都沒進行過如此高風險的手術,在乙醚吸入式麻醉和阿片生物堿麻醉技術還不是很可靠的情況下,代伯童基本等于從鬼門關上走了個來回,術後的麻醉藥物腸胃痙攣副作用反應還差點導致月復部傷口撕裂。
「代先生已經度過危險期了,接下來需要好好修養。」一個護士給代伯童檢查過體溫並注射了抗生素後,終于給了戴卿卿一個好消息,「只要未來一周不再發生高燒感染,就證明手術完全成功。」
戴卿卿沒有說話,只是默默點頭,房間又恢復成兩個人的世界。
「我沒事……第一次感到我們的出口大炮那麼給力,一次射擊就能掃掉我們的防御線。」代伯童的臉色還比較難看,但此時的表情卻很輕松。
在身負重傷的情況下,代伯童依然在半道主持了撤退行動,讓死掉隊長的基拉尼衛隊雇佣兵們頗為敬佩。而他在昏迷前為肯梅爾港民眾留下的最後一封給英格蘭軍隊的外交信,也讓肯梅爾港沒有遭到類似基拉尼領地那樣嚴重的摧殘,可說是盡其可能地保護了戴卿卿的心血。
「少說話,等你傷好了,我陪你回國。」戴卿卿輕輕整理了下代伯童身上的被子,愧疚地低下了頭。
「國內應該在討論對策了。你對肯梅爾民眾說的那句‘我還會回來的’讓人記憶深刻啊。」代伯童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蘇哥其實有預案的,畢竟現在英格蘭國王還欠了我們好幾百萬的債務,主動權還在我們手里。」
「對不起,對不起……」戴卿卿突然哭出了聲,眼淚如線一樣落在代伯童的被子上,「你們不知道,愛爾蘭反抗軍本來沒打算今年發動的,進攻科克城的主意也是我出的……唐納修上尉和他們都死了……現在什麼都沒了。」
「這些我知道就行了。」代伯童按住了戴卿卿的手。微微搖頭,「有些事你也不知道,戰爭剛開始不久,歐洲情報司就已經將幾個重要的科克郡愛爾蘭本地貴族接走了,送到了西班牙。只要有他們在。愛爾蘭**計劃就還有繼續的價值。」
「啊……」戴卿卿抬起頭,滿臉的不可置信,「真是你們的預案嗎?」
「嗯,也許現在蘇哥他們已經在忙了。」代伯童將自己艱難地支撐起來,呼出一口氣,顯得有點不安分,「今天是中秋節吧。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真想出去看看月亮。」
「我陪你去。」推過輪椅,戴卿卿突然低下頭,在代伯童額頭上親了一口。
代伯童的一只手才剛剛搭上輪椅的靠背。面對「幸福來得如此突然」的香吻,居然呆住了……
……
以中秋節為主題的第一屆曼城繪畫與評比展在曼城當地時間的中秋節下午展開,曼城國會廣場的露天展區布置得再精美,與其他有新奇感的公共活動相比。這種太過于文青的藝術活動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吸引人。
建國十多年來,雖然藝術與生活時尚的普及教育也沒有落後。但以歐洲和東方的社會底層丘八為主的國民,除了文化理解門檻最低的音樂外,對藝術事物的接受感悟程度還大都停留在衣食住行上。陶冶、傳播與促進社會本地化發展的活動一直是建國後穿越眾文青們的努力方向,在自身水平都不高的情況下,也只能采取通融與鼓勵地方式讓國民們自行去探究。
送展的作品大致分為了東方和西方風格,對月亮這種天體的藝術理解,表現出了截然不同的切入點。移民中的專業畫師極少,所以大部分作品都是各個中小學生的涂鴉。即使是這樣,仗著月亮文化的深厚底蘊,繪畫評比的第一名也當仁不讓地落到了一名華裔畫師的手里。再想想,文化的多樣性也要照顧,二把刀的評委們又專門找了張西式的作品並列第一。
為了不讓本次活動在冷清中掉價,曼城周報主編兼畫展主辦人張若寒一怒之下,將獲獎作品的獎金直接提高了10倍,自己掏腰包貼錢給兩位第一名獲獎者分別頒發了815美元!當拿到獎金的兩位畫師搞清楚具體數量的時候,激動地全身都在哆嗦,也讓圍觀的國民們大吃一驚。
夜晚了,蘇子寧並沒有陪著老婆孩子在花園里賞月游玩,而是獨自一人守在書房里準備著一些工作文件。
「客人們都在等你了,蘇子寧……不容易啊,一品勺終于能做出像樣的月餅了,不嘗嘗?」袁欣藝端著盤子走進書房,為丈夫放下了糕點盤和一杯熱茶,然後習慣性整理起桌面的書籍——一大堆從英格蘭購買的,屬于英格蘭國內刊印的原版出版物。
「怎麼突然對英格蘭的書那麼感興趣了?應該讀起來很費力吧?」看著丈夫在沉思,袁欣藝輕輕拍拍了對方手里的書本。
「老婆,你說一個愚昧的世界對我們有利,還是一個開明的世界對我們更好?」蘇子寧放下書本,端起熱茶,突然問了個問題。
「一個進步的社會,其物質與文化的需求也必然旺盛,當然,這種社會動力也會驅動這個社會的物質與文化的產出、發展與傳播。在這個過程中,我們自然是收益的。」袁欣藝咬著嘴唇想了想,說出了自己的觀點。
「嗯……那如果是歐洲呢?」蘇子寧笑笑,指了指桌面的歐洲書籍,「比如英格蘭,這里代表著英格蘭領先其他歐洲國家的象征。雖然依然是皮毛,卻是一個讓我們不得不帶著‘歷史被迫害妄想癥’來看待的國家。」
「那看是什麼地方愚昧,什麼地方開明了。」袁欣藝滿不在乎地拿起一本,翻了翻,以她多年來的外語水平,能比蘇子寧看得更輕松,「清朝洋務運動了多少年,物質層面也不比歐洲列強差,但他們擺月兌了命運嗎?還有西班牙也是個典型的例子。」
說著。袁欣藝還故意點了點蘇子寧的腦袋。
「老婆大人英明!」蘇子寧伸出拇指贊了贊,一邊嘴里叼著月餅,一邊馬上拿起筆記本,刷刷地寫開了。
「……我們不需要一個愚昧、生產力與消費力低下的世界來保證我們的安全,也做不到。除非摧毀掉……至少在物質層面,全世界的進步才是我們生存的基礎與發展動力。社會制度、思想與規則上的愚昧落後才是一個國家能否掌握自身命運的關鍵……」
「哎,你呀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看到丈夫又一副鑽進工作的樣子,袁欣藝忍不住輕聲嘆了口氣。
「嗯,中秋節,知道。我馬上就出去。」蘇子寧喝著茶,咀嚼著月餅,眼楮注視著筆記本的內容,嘴里嘟噥著。「馬上就要和英格蘭、法國展開重要外交活動,要準備的東西蠻多的。」
「今天是咱家小五的滿月!滿院子的人都等著你過去呢!」袁欣藝瞪了眼丈夫,劈手搶過蘇子寧手里的筆,雙手叉腰。「你不是說,等滿月就給孩子取名字嗎?」
小五。就是蘇子寧的第五個孩子,上個月初才出生的男嬰。
「哦,是啊……我想想……今天是中秋節,就叫蘇方玥吧。」
「怎麼听起來是女孩子的名字?」
「我覺得挺中性的……」
……
又是10天後,幾個英格蘭國民議會的代表到達了亞速爾群島英雄港,帶來了國民議會的質問信。
歐洲總領事官史文博是早有準備的,早在戴卿卿等人返回美租界的時候,就朝駐亞速爾的英格蘭外交官發起了抗議,當時對愛爾蘭基拉尼事件還一無所知的英格蘭外交官當然是目瞪口呆。
但現在事情已經公開了,有關華美國涉嫌通過基拉尼領地向愛爾蘭反抗軍提供支持的內幕,讓英格蘭國民議會大為光火,而克倫威爾在基拉尼采取的果斷行動,又讓華美國外交部和軍方覺得丟了面子。
史文博直接以「英格蘭基拉尼領地屬于英格蘭王室和華美國民間友好合作項目」為由,拒絕了英格蘭國民議會要求立場解釋的要求,反而認為只有英格蘭王室才能作為英格蘭王國的正統執政機構和華美國政府進行相關外交交涉。
不光如此,史文博甚至還暗示,英格蘭能在蘇格蘭主教戰爭中維持住戰線,全靠華美國大西洋銀行和英格蘭王室之間的軍事貸款協議,而大西洋銀行的表面擁有者,正是被國民議會視為「禍國殃民」的戴卿卿。
英格蘭國民議會控制的軍隊,損害了華美國企業在英格蘭和愛爾蘭的利益,反而在這點上必須由英格蘭做出正確的解釋和答復,否則華美國將考慮終止和英格蘭的軍事貸款協議,甚至追討本來就不斷延期的數百萬美元的前幾期貸款。
言下之意,基拉尼領地並非華美國政府的產業,而是華美民間商業個體和英格蘭王室的友好交往,不應該上升到國家外交層面。訪問基拉尼的華美外交官代伯童為保護本國國民和針對愛爾蘭難民的人道主義行為都是正確的,但英格蘭軍隊悍然對基拉尼的華美商人動用武力,甚至打傷了華美國外交官,已經公然違背兩國十年前簽署的倫敦友好協議。
最後,史文博還建議對愛爾蘭基拉尼事件展開徹底的調查,以找出有問題的環節加以協商處理,並保留向英格蘭方面索賠的權力。被噴了滿臉唾沫的英格蘭國民議會代表,這時候才發現自己手頭上沒了多少把柄,一個個氣得話都說不出來,直接乘船回國。
史文博敢這樣直接頂著英格蘭國民議會代表,其實就在于不久前和法國外交官的一次探底交涉。法國人似乎還沒有把愛爾蘭的叛亂看成是華美國有意為之的陰謀,反而因為之前幾年英格蘭干涉法國國內宗教戰爭的事而落井下石。隨後,法國人轉達了黎塞留首相希望獲得「更多友誼」的意見。
要軍火?只要法國不干涉發生在愛爾蘭的事,乖乖地投身到三十年戰爭第四階段的偉大事業中去,一切都好說。
……
就在送走氣呼呼的英格蘭使者後幾天。歐洲三十年戰爭第三階段的最後一場重要會戰終于打響了。
失去國王的瑞典軍,在將領霍恩和伯恩哈德的帶領下,投入到「內德林根會戰」。這是一場讓人唏噓的會戰,即便瑞典軍紀律嚴明,奮勇作戰,但依然被兵力雄厚的西班牙王國和神聖羅馬帝國聯軍打敗,瑞典軍幾乎全軍覆沒,兵力損失超過對手的6倍,就連瑞典軍總司令霍恩都被俘了,可謂虎落平陽被犬欺。
一度被新教聯盟寄予厚望,但國內民生負擔已經達到極限的瑞典王國,終于無奈地放棄了戰爭。自此,針對哈布斯堡家族的德意志新教聯盟再次解體,全歐洲又把目光轉向了一心不想讓哈布斯堡家族好過的法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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