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袍羅裙,紅衫繡帶,武妝堪比紅妝俏。青絲疊鬢,系帶飄揚,國色天香勝男兒。
率領著天玄宮女弟子前來的正是青衣仙子冷玉函。其人清雅孤傲,不假辭色,對人少有笑顏。身後,依次跟著數位容貌端麗的黃袍弟子,柳眉青黛,杏臉桃腮,腰懸佩劍,分外的精神妖嬈。再其後,方是參與考校的入門弟子,乃是一些年方及笄的小姑娘,雖然嬌容不月兌稚氣,卻是巾幗不讓須眉,一樣的銳氣勃發。
台下眾少年弟子直看得耳熱心跳氣窒神旋,睜大了眼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剛才還是人聲嘈雜,這一會靜能听針。
來者穿過人群,徑到閬風台下。
錢文義堆笑道︰「冷仙子大駕光臨,小弟翹首以盼,等候多時了。」青衣仙子冷玉函微一頷首以示致意。三人齊上閬風台高樓。樓下眾女弟子按班排列,居于三清殿眾弟子之側。陸文甫道︰「我三清殿學藝弟子已經先行比試,不知冷仙子何時安排?」冷玉函一掃台下,冷語道︰「我天玄宮的事不勞諸位掛懷。」隨即漠然而坐再無話說,直視旁人如無物。陸文甫踫個軟釘子,自覺沒趣,對錢文義道︰「那我三清殿弟子繼續比試。」錢文義笑言款款的道︰「三清殿弟子人多,比試下來耗時持久,天玄宮如果不想現在考校,定是胸有成竹了。」
錢文義一看天玄宮來的弟子,也有四五十位之多,不由得問道︰「陸師兄,你說天玄宮該有多少弟子考校?」陸文甫道︰「計有三十四位。」錢文義皺眉道︰「冷仙子,這天玄宮的人數不對啊?」冷玉函道︰「三十四名考校弟子悉數在場,另有數名弟子乃是我天玄宮為防意外發生,特意派來監督護場的。」錢文義笑道︰「冷仙子真會說笑,這里能有什麼意外?大家份屬同門,互敬互愛互尊互重尚且不及,豈有冒犯之舉。」冷玉函冷冷的道︰「人心難測,不得不防。」錢文義道︰「在場諸位都是一片赤誠,何得提防。冷仙子多慮了。」冷玉函道︰「未見得赤誠便不是傷害?未見得互敬互愛互尊互重就不是傷害了?淡如水,輕如煙,不拘于懷,不亂于心,方是無害。」錢文義本是聰明之輩,已知她意指男女之防,尷尬一笑道︰「那是自然。冷仙子真不愧得乃師真傳,道心通明之至。」本來還想向她打听白裳仙子的近況,現在自是不好意思開口。
二人都討了個沒趣,見台下周青與董天明還在場中,吩咐道︰「台下弟子肅靜,周青、董天明繼續比試。」
董天明還在向天玄宮那些女弟子張望,周青突然喝道︰「董兄,看劍!」舉劍就劈。董天明啊的一聲,急忙橫劍招架,二劍未交,周青撤劍又往下刺,連續幾招進逼,把董天明迫得不住後退。董天明罵道︰「你小子學乖了。」周青道︰「還不是多虧董兄指點。」一式魁星踢斗接著一招昆侖飛雪,連綿不絕向董天明攻來。董天明一時被動,想磕周青木劍亦是不及,只得不停招架,若不是周青懼怕與其對劍,不敢硬拼,董天明已然是輸了。但見攻勢如潮,場面頓時向周青傾斜。
高台上,錢文義與陸文甫不住點頭。陸文甫心懷大暢,笑道︰「看來周青是勝定了。」錢文義道︰「勝負還未可知,這董天明雖然暫居劣勢,然氣力悠長,時候一久,便能反敗為勝。」
果然,周青連續進擊未果,真氣不續,劍招慢了下來。董天明雖然滿頭大汗,氣力還在,看有機可乘,大喝一聲,後發先至, 當一聲,又敲在周青劍上。周青咬牙硬挺,總算沒有撒劍,虎口卻已震裂。董天明一擊得手,喜道︰「你又完了。」發奮攻去,木劍上下左右盡朝周青木劍上招呼。比武較藝本是有攻有架,只是周青真氣比之差得太遠,變得有攻無架,只能一味跳躍閃躲。
周青暗暗叫苦,本來對自己劍術頗有信心,以為可以揚名立萬,在新晉弟子之中一鳴驚人,得到長輩垂青,哪知踫上一個以拙破巧以靜破動的主,仗著靈動境界的深厚真氣,把自己的體靜止那點真氣壓得死死的。周青焦慮之下愁緒紛至沓來……「我要輸了,這一落敗,不知又該有多少弟子嘲笑于我?難道我一世都只能默默無聞麼?我不服!可恨,為什麼巴師叔只傳劍法?害得我要在人前丟臉……。」這一胡想,招式更見散亂,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被董天明把木劍磕飛。
錢文義微微搖頭道︰「可惜,以為是個人才,卻是眼高手低志大才疏。」陸文甫道︰「你說哪個?」錢文義笑道︰「你說是哪一個?」陸文甫一看場上形式自然明白,只是心中不服,見周青即將落敗,喝道︰「周青,你方才的豪氣上哪里去了?你若輸了,便是廢物一個,給我滾下昆侖!」這幾句話中氣十足,在場的眾弟子都听得清清楚楚。
錢文義責備道︰「陸兄,何必如此呢?」
周青更是听得明白,情勢已到絕路!退無可退!陡然間,腦中竟然閃過一對絕望無神的眼楮,瞪得老大,睫毛長長,還掛著水珠,安詳的面容卻是臉色死白!……,更有一雙眼角俱是魚紋的淚眼在一旁觀望,一只枯瘦的手,慢慢浮上眼簾,抹下……那是……那是——母親在河邊親手沉死妹妹的霎那!!!
我沒看見!我沒看見!我沒看見!
記憶深處的噩夢再次爆發。周青大喊道︰「我——沒——看——見!!」自欺欺人的同時,掄起木劍,決然向著董天明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