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飄著一股淡淡茶香
莫雩緩緩放下茶壺,把親手斟的茶端起,輕輕吹了吹,這才微笑道︰「姐姐請喝茶。」
離金玉坐在竹椅上,以手支頤正在沉思,莫雩又叫得一聲姐姐時方才听到,連忙收回神道︰「什麼?」莫雩笑道︰「姐姐嘗一下這香茶。」雙手端了竹具茶盞遞過來。離金玉接過茶盞聞了一聞,笑道︰「茶氣香濃,聞之提神,比我以前品嘗過的那些名茶都要勝過許多,妹妹真是好手藝。」莫雩道︰「爹爹喜歡茗茶,百家茶都有所獵,每到彈琴消遣之時便要以茶作陪,我從小陪伴在側,耳燻目染,也就練了出來,連爹也稱贊我沏的茶別有不同呢。」
離金玉听她說得開心,聯想到自己身世不由得心中難過,人家父女和睦相處,親愛有加,盡享天倫之樂,自己卻母女隔閡,生身父親更是听都沒听說過,與之相比何異于天上地下。離金玉幽幽的道︰「那你娘親必定是更加疼愛你了。」莫雩臉上神色一黯,淡淡道︰「娘親若還在時,定然十分疼愛雩兒。」離金玉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話中之意,歉然道︰「原來……是我不知,妹妹不要怪我。」莫雩道︰「過去之事,雩兒已然看得淡了。」
離金玉又問道︰「妹妹叫做雩兒麼?」莫雩道︰「大家都這麼叫我,雩兒本家姓莫,連起來便叫做莫雩,當初起名之時,娘說經過了許多風風雨雨才和爹有今日,所以哥哥叫做莫嵐,小妹叫做莫雩,暗含了風雨二字。不知姐姐怎麼稱呼?」離金玉微笑道︰「我姓離,是隨母家的姓,小名金玉,那由來俗氣的很,不提也罷,可不如雩兒叫起來那麼好听。」莫雩道︰「那雩兒便管你叫做離姐姐。」離金玉搖頭道︰「這不好听,我比你略長些年紀,平輩論交,不如你叫我一聲離姑娘罷,我呢,便叫你做雩兒。」莫雩隨和,見離金玉這樣堅持,也就滿口答應下來。其實離金玉心中卻有著小心眼兒,總覺著自己要比莫雩大許多,這一聲離姑娘一叫,可不就是一個大姑娘了麼,誰還說我小來著!既然是大姑娘,想什麼事做什麼事,都是自己拿的主意,還怕旁人會說什麼閑話!
離金玉暗自高興,笑吟吟問道︰「那個……雩兒,方大哥上哪里去了?」
莫雩有些奇怪的眨了眨眼,道︰「哪個方大哥?」離金玉急道︰「就是和我一起來的方大哥啊,他在哪里?」莫雩恍然道︰「哦,方大哥,他和爹爹、大哥那些人在一起,在前面客廳講那兩個惡和尚的事呢。離姑娘,你和方大哥不是同門嗎,為什麼你也叫方大哥?」離金玉頓時語塞,愕然一會兒又分辨道︰「我門里人多,有時候也生疏的很,明明是個小孩子,卻因為師傅輩份高,大的還要管小的叫師叔。明明年紀很老了,胡子一大把,因為輩份低,卻被年紀輕的叫師佷,這麼亂法誰記得許多,不如就順口稱呼。」離金玉只道這番解釋十分合理,沒想到莫雩搖頭道︰「方大哥說他小門小派,人丁不盛,沒有許多人,所以連爹都未听說過。」
離金玉謊話捅了個大窟窿補不回來,索性裝傻,伸手捂了額頭道︰「哎呀,頭暈的很,許多事都記不清了。」靈寶那一刀雖然沒劈得下去,可還是在離金玉額頭留下淡淡一個刀痕,如今還未消掉,她便以此為借口塞搪莫雩。莫雩關切的道︰「離姑娘若是覺著不舒服,不如再躺一會兒。」離金玉閉目片刻,搖了搖頭道︰「躺了也沒用,不如多說些話兒反而會記起許多,雩兒,那你說說方大哥的事,或許我就記起來了。」莫雩皺眉道︰「可是我也不知道啊,你要知道些什麼呢?」仰起俏臉一副思索模樣。
二人秀目對美眸,撲稜兩下居然都樂了。莫雩笑道︰「等得方大哥來,你自己問他好了。」心中卻也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在旁邊听著,解一解這吊起來的好奇之心。
邀月堂大廳之內,莫堂主居中而坐,周圍站著五音八樂諸人,濟濟一堂,不下百人。那八樂非是八人,乃是按八種樂器所分的旁支,分別為笛、簫、笙、箏、琴、鼓、瑟、鐘,每一個旁支人差不等,所司亦有不同,齊奏起來,的是威勢不凡。莫堂主道︰「那兩個和尚據受傷的兄弟所言,自稱是護教法師座下弟子,想不到我避來避去,終究是要尋到我這里來,本堂便想安穩一些亦不能。」有人道︰「堂主,既然旁人不肯放過我們,就與他干上一場,兩個禿驢有什麼好害怕的。」莫堂主搖頭道︰「你們有所不知,那和尚非比尋常,不是中原禪宗所屬,雖也是自稱從西方來,卻截然不同。我在總堂之時,曾親眼所見,那被離教主所倚重的護教法師所施展的法術是什麼詭異之相。」五音之一的徵音道︰「莫堂主,這是他們要來打本堂,非是本堂出去打旁人,這天時、地利、人和都在我方,自保當是無虞。何況這下毒之計又被小兄弟給識破,只要安排妥當,擺下這天籟大陣,就是千萬人同來,又能耐我何。」余人紛紛附和,都道莫堂主有些多慮。
方仲站在人後,听著他們議論紛紛也理不出一個頭緒,便自抽身出去,站在廳門口仰望青天。此時該是月中,晴空朗朗,到了晚上,倒可欣賞一輪皎潔明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