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打斗之聲愈來愈近,轉眼就到了望月壇外竹林。
這些竹林連綿成海,無邊無際,根本看不清下面發生了何事,在打斗之聲傳來的上方卻盤旋著五只巨大鷙鳥,有鷹有鵬,雖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異獸,卻也是極神俊之物。
高聳的竹梢上人影一閃,有人從下面提劍躍出,還未站穩,遠處一聲嘯叫,幾個龐然大物一起展翅而來,上面騎坐之人喝道︰「跑哪里去!」數道劍光劈來,竹梢上人影咒罵一聲又落了下去。
幾只鷙鳥盤旋,但有人影露頭,便一起攻之。竹林下有一人妄圖用御劍之術強行沖出,剛到半空,便被鷙鳥上騎坐的兩人各出數顆丹丸打落下來,接著劍光一掃,那人便如斷線風箏搖擺而下。上面有人巡視,又是以多欺少專攻一個,下面的人各自迎戰,偶有露頭便被剿殺,這樣一來,底下之人誰敢不顧生死冒險飛出,反不如藏在竹林下來得安全。
竹林下三面圍堵,只留著一面讓人逃生,打打停停,直趕到一堵高牆處來。逃奔在前的數人一縱身便上了牆,有那心急的一通亂劍直接把邀月堂圍牆搗破,心急火燎般沖了進來。
這些人冒然出現,自然讓望月壇兩旁之人注目,邀月堂里有人喝道︰「是什麼人亂闖邀月堂?」
最先跑來的那人手中還提著一截馬韁,只是那坐下馬早就不見了,氣喘吁吁道︰「又是魔教賊子,居然早就守候在側,真是豈有此理!」把手中劍一擺,喝道︰「這里開闊,正好廝殺,今日就在這里一決勝負,也免得再受那圍追堵截的鳥氣。」陸續又有人從外面跟進,人數不下數十人,這些人有的身上斑斑血跡,已經受了傷。
旁人不知這些人是誰,方仲卻一眼看出那手提馬韁的正是三清殿主事陸文甫,手下眾人大都是三清殿弟子,本來都在三皇廟歇息,不知何故跑到了這里,又落得這般狼狽。陸文甫原本的坐騎被猙獰獸咬死,後來尋了一匹好馬,如今只剩馬韁,自然是凶多吉少了。陸文甫殺氣騰騰,領著這些人奔邀月堂眾人而來。莫堂主皺眉道︰「這些人是非不分,先打敗了他們再說。」五音之一受了傷,便不敢過于托大,萬一讓敵人突入陣內形成混戰之局,必定是邀月堂遭殃,他把琴弦一撥,漣漪蕩出,就要施展天慟之音絕技。忽听方仲喝道︰「不要動手,是自己人。」他這一喊,兩邊之人都是一愣,心道人家明明要打,什麼會是自己人?
陸文甫一眼看到方仲,驚訝之極,怒道︰「你小子原來躲在這里,想干什麼?」看他和這些人混在一起,分明就是一伙之人,難道他在三皇廟不告而別,就是為了加入這群人中麼,此子一向與自己不合,會不會借機報復。想到這里,警戒之心絲毫不減。陸文甫一猶豫,那些三清殿弟子也就不敢動手,其中不少人都是見過方仲的,沒有交情也有香火之情,怎麼可能不問個清楚就兵戎相見。陸文甫身後一人提著劍急急奔來,喝道︰「陸師兄怎麼還駐足不前,後面敵人追過來了!」陸文甫往前一指,道︰「你看前面是誰。」那人听言一愣,順著手指望去,驚道︰「方仲!?」
方仲一看此人居然是錢文義,只是他換了一套粗陋衣衫,並非平時裝扮,乍一眼望去幾乎不識。錢、陸二人都到,方仲連忙出來見禮,錢文義可是他在玉虛宮名義上的恩師,雖然沒有傳授任何本事,但對待人還是不錯的。錢文義問道︰「方仲,你怎麼在此,這些人嚴陣以待,是想與我等為敵麼?」方仲回道︰「這些都是邀月堂的朋友,正與魔教打斗,小徒也是無意間身臨其事,可不是要與陸師伯和各位師兄作對。」錢文義自然知道魔教數堂參予圍攻邀月堂之事,陸文甫和自己也是因此而來,本來不過是查探一番,沒想到人家早有準備,坐山觀虎斗不成,老虎反而奔上山來咬人了。錢文義點頭道︰「果然是邀月堂的人。」既然不是特意針對自己這些人,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不少。方仲道︰「既然有敵追蹤,不妨到邀月堂這里避一避,莫堂主為人慷慨,必然允諾。」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大家一致對敵,自然可以聯手抗衡。
沒想到錢文義和陸文甫都是面露難色,陸文甫低聲道︰「托庇于旁門之手,沒得折了威名。」他這話一說,即便有人想和邀月堂的人站到一起,也會礙于尊嚴而止步。這種面子大于性命的事也只有自視極高的人視為理所當然之事,方仲從不以身份自傲,也就難以理解其中關鍵。
從錢文義和陸文甫奔來的方向,一桿大旗揚起,上書老大一個「鬼」字,黑底紅字,妖艷醒目。陸文甫身後弟子見了一陣騷動,紛紛聚攏到一起準備迎敵。轟隆隆之聲響過,本就千瘡百孔的院牆這次是徹徹底底的成為了齏粉,從望月壇望去,竹林內無數人影憧憧,擁護著一匹高大黑馬,黑馬上鐵塔樣一個人物,手提一把碩大鉤鐮刀,正是役鬼堂堂主化鬼王。化鬼王旁邊還站著一個面色蒼白的書生,手拿一把折扇,輕輕搖擺,淡然望著眼前一切。
原本就準備廝殺的邪奄子看到這立起的大旗後喜道︰「化堂主終于到了,這一回不用貧道催促也要大殺一場。」空中飛翔著的五只鷙鳥這時也都展翅低飛,繞著望月壇飛了一圈之後,鳥上有人喝道︰「邪師兄,人員可都在此,兄弟幾個要下來了。」邪奄子喝道︰「快快下來,這里的人一個都不能讓他跑了,尤其是搶了為兄寶劍的那個小子,更是不能讓他逃走。」鳥上之人齊齊答應一聲,分赴五個方位,分別從空中落下,落下時各施其法,每人打出一截木樁插在地上,接著大翅一收,連鳥帶人守在一旁。這五人都是礪丹堂的人,是邪奄子師弟,奉了吩咐用五遁鎖住方位,防止圍住的人借遁術逃走。錢文義和陸文甫之所以這麼狼狽,就是因為這五人搞鬼,無法用遁術月兌身,才一路被趕來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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