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觀一直听著旁人訴說不曾插話,這時卻道︰「古來重生只有借殼還陽、招魂回體這兩種,這骨血重生是什麼意思?」
那‘婆婆’道︰「魂魄還是那魂魄,只是既不借殼還陽也不招魂回體,而是重鑄一具新的肉胎,如嬰兒初生,與原來魂魄合體後,便是個月兌胎換骨之人。」
定觀搖頭道︰「這個卻難!如是亡身之人復活,只需拘來魂魄,引入軀殼後固本還原即可。而婆婆所說的骨血重生,那是把人魂魄灌入胎血之中,與轉世投胎一樣都是奪天地造化之功的奇法。引魂魄不難,難在這骨血如何鑄造?如無父母精血交媾,怎麼可能孕育胎血呢?張祖師爺更要在自身骨血中重生,這有父無母,陰陽不全,天殘地缺,如何可成?難,難,難。」一連說了三個難字。
那‘婆婆’奇道︰「你這道人對招魂之法居然頗知一二,莫非曉得些還陽的本事?」定觀連忙擺手道︰「都是些道听途說的勾當,當不得真的,貧道只是覺著有趣便記了些心里,其實是不會的。」那‘婆婆’道︰「想來你也不知,這是個極高深的本事,知道的人並不多。」定觀唯唯諾諾,只是點頭。
那‘婆婆’又道「魂魄還陽在我眼中倒不難,甚至取人精血也不是什麼難事,難就難在這骨肉重鑄之上。如你所言,既無交媾,何來精血成胎。我也是苦思不得其法。這骨肉重鑄便如上古女媧造人一般,要的是通天的手段才行。天下間自然無人能比女媧娘娘,但流傳一二相似之法當不是奢望。我多方探听之後,才總算有了些眉目,原來這世間便真的有這麼一個門派流傳下了這門絕技。你們可知這諸仙之中,除了女媧娘娘有這造物本事,還有誰能夠化枯為榮、起死回生麼?」
方仲想了想道︰「要說救人當首推神農,不知婆婆說的是不是他?」那‘婆婆’搖頭道︰「神農氏百草之術,雖能救死扶傷,醫道雖高,卻還不會這骨血重鑄的本事。」普玄道︰「如果不是神農那就是閻王了,他讓誰活誰就能活,豈不聞閻王讓你三更死,無人留你到五更,生死都在他的筆下,自然是他說了算。」那‘婆婆’道︰「閻王這種小神不過是替人當差,一跳出生死輪回就不歸他管,這造物弄人的本事豈能輪得到他。」普玄道︰「不是神農又不是閻王,難道是佛祖?」那‘婆婆’道︰「佛祖雖然度人,但只渡劫解厄,勸化世人,可不會管重生之事,甚至于在他眼中,這些強奪造化的因果打亂了天地法則,他不來橫加阻止就算不錯了,又豈會幫忙?你們可知南海普陀住的是誰?」方仲道︰「南海普陀的不是觀音麼?因她憐人疾苦,常救濟世人,所以又稱她做觀世音或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
那‘婆婆’道︰「觀世音手上有一個淨瓶,瓶中插著一支楊柳,那楊柳卻有個來歷,你們一定不知。」普玄最喜歡听些逸聞趣事,問道︰「不就是一支楊柳麼,那廟里供奉時有的,我還曾取下來剔牙,又澀又韌,時間放的長了就老了,需重新換過,平凡的緊。」那‘婆婆’道︰「這柳枝可不是泥菩薩上用來裝樣的擺設,而是觀音玉淨瓶里的那一支。傳說觀音未入釋門時,雖在道門修行,卻已崇仰佛法。有一日老君拿了半截焦枝來考驗她,這根焦枝已在他的煉丹爐里烤了三天三夜了,與焦炭一般,早無一點生機,聲言只要她能讓這焦枯之極的柳枝重煥生機,便許她藝成出教,任投別處,不加阻攔。」普玄道︰「老君的煉丹爐里烤了三天三夜!這半截柳枝那還能活?這不是為難人麼。送給我剔牙都嫌脆,只好拿來當炭筆了。觀音一定不會答應。」
「不,觀音答應了,她答應之後便把這半截焦枝放到了她的玉淨瓶里,果然是妙法天成,這半截焦枝不到片刻功夫便由黑轉綠,發芽綻葉,長為一根瑩瑩柳枝,就是後來玉淨瓶里的那一根。」
方仲贊嘆道︰「仙家**自然是不同凡響了,觀音既然完成了這焦枝考驗,老君是否反悔,不容她離開道門呢?」那‘婆婆’道︰「老君是三清始祖,當然不會言而無信,不然何以服眾。只是觀音要破教出門也不是那麼隨意的事,老君讓她從今以後不得再用道家稱呼,更不得稱他為師,而他也無觀音這個徒弟,以示與道家再無干系。」方仲道︰「依我看老君心中是極不願意的,這樣做與驅逐出教有何兩樣,既然不想讓她走,就不該惺惺作態的還來什麼考驗,而通過後又提什麼非分要求,老君無容人之量,變得太小家子氣了。」那‘婆婆’道︰「你說的極是,連你都看得出來,何況其余弟子。正因為此事才讓他門下弟子覺得道門不純,各有私心,相續又有數人出道而轉投釋門,這便是昆侖第一次衰微時候,門下弟子流失,反而光大了釋教。」方仲道︰「我一向參拜三清,早知有這等往事,在老君之前也當少磕幾個頭才是,這樣處事不明,實在枉為聖人。不知那觀音離了道門之後又怎樣,既然不許她叫觀音,那她以後怎樣稱呼?」那‘婆婆’笑道︰「觀音便是她離了道門改投釋教後的稱呼,而她原來卻不叫觀音。」方仲道︰「不叫觀音那叫什麼?」那‘婆婆’道︰「她在道門里的道號,叫做慈航道人。」方仲道︰「慈航道人?似乎听著十分耳熟。」
‘婆婆’道︰「我說慈航道人你听著耳熟,那你一定是听說過慈航靜齋了,其實慈航靜齋與觀音院本無差別,都是釋教中的稱呼,而道門中卻沒有,便是因為慈航道人早已不在道門立足的緣故。」
方仲驚道︰「難道婆婆是說,那慈航靜齋便是有那化枯為榮、起死回生手段的門派了!?」不只是方仲驚訝,便是普玄、定觀和司空諒也都是第一次听聞此事。只見那‘婆婆’點頭道︰「確實如此,要不然何來他張道陵的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