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仲輕聲道︰「道長沒有弄錯?」普玄道︰「怎麼會錯。這東西是和銀子放一起的,他連窩都端了,不是他拿的還有誰。」
方仲正自猶豫,賴皮張笑嘻嘻道︰「方兄弟回來是大喜事,不如我等出去大吃一頓,豈不快哉。」普玄罵道︰「你個榔貨,就知道吃。」賴皮張笑道︰「吃完了拉,拉完了吃,才是人生一大快事,可惜吃只要一張嘴,拉卻要倒貼一張紙。還好我後來撿了一張,擦正好,就是有些墨漬,怕污了。」
普玄圓眼瞪起,喘氣道︰「那擦的紙呢?」
賴皮張道︰「自然是用完了就扔掉了,難道你要用,早知道就給你了。」普玄白眼一翻,指著賴皮張道︰「你……你……」他不好直說那可能是天字訣符法,此事連定觀都瞞著,如何好當面講出來,只是自己生著悶氣。
柳一眉並不清楚何事,插口道︰「二位道長不必再起爭執,方師弟無恙歸來,我願做東,請三位道長一起去吃一頓。」賴皮張喜道︰「如此最好,快走快走。」拉著方仲迫不及待往外就走。
他拉著方仲一走,普玄想不去也不行,只好垂頭喪氣的跟在後頭,看著賴皮張的背影時不時咬牙切齒。各處負責膳房的火頭道人為了賺點小錢,也時常私自拿點吃的東西換銀子,這種事禁不禁絕,很多人都睜一眼閉一眼,所以不愁弄不到吃的。鑄劍堂自己有膳房,只是這幾個人若公然在那里喝酒未免過于招搖,所以買了些菜肴之後,重新找了塊無人的地方坐了下來。
那賴皮張就擠在方仲身邊,嘻嘻哈哈好不得意,一壺酒倒有大半落到了他的肚子里,手上抓了一根雞骨,也不嫌油膩,直接就往身上擦。柳一眉問起方仲下山之事,方仲把緊要的說了一遍,順便問起柳一眉有沒有听說過菩提樹的事。柳一眉也是只听其名不知其處,答應為此事問一下恩師。幾個人酒足飯飽,除了普玄郁郁寡歡外,余人倒也十分盡興。
賴皮張把沾滿油膩的手擦了擦,從懷里模索了半天,取出一只雕刻的像模像樣的木鳥來,遞到方仲跟前笑道︰「我做大哥的也不能太小氣,這只鳥讓我領悟了法有玄念,月復有玄機,雖然不可能讓它活轉過來,然心有執念,如同再生,明白了眾生平等,鳥獸魚蟲都有靈性,也算是我一番大徹大悟之心。」把木鳥遞到了方仲手中。
方仲難得听到他說出如此富有哲理的話來,笑道︰「多謝大哥美意。」他是知道賴皮張那一套奇特法門來源的,自己能夠做到氣運化符,收發由心,要多虧了他。雖然道家本來就有真氣外放、收發自如的訣竅,但那往往是練到一定境界之後才可以做到的,賴皮張另闢蹊徑已然是十分難得,雖然他自己才只是半吊子本事。
普玄冷哼一聲道︰「一個破鳥也當得甚事,我若有心,雕一個比你不知精美多少的。」賴皮張吐一口吐沫,說道︰「你的鳥好,也不見有多子多孫,中看不中用。」普玄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上來捶他兩拳。定觀笑道︰「師兄這回算是遇上對手了。」
柳一眉道︰「明日要開誓師大會,我就不賠各位了。」起身告辭。賴皮張也道︰「正是正是,吃飽喝足,就要回去大泄一通。」普玄翻了眼道︰「我與你同去。」其心不死,想跟著看看那抄下來的天字訣是不是真留在茅坑里。賴皮張笑道︰「甚好,多一人說話不覺得累,本道爺求之不得。」那賴皮張往茅坑方向去,普玄就真的跟著去了,定觀搖頭苦笑,隨在師兄身後,防止二人再起沖突。
轉眼就剩下方仲一人,方仲並未回玉虛宮,而是直奔猙獰獸所在而去。
當初離開猙獰獸時,那獸欄有兩個胡姓兄弟照顧,如今一別數月,也不知這兩位道人有沒有偷懶。方仲展開身形,不多時三清殿在望,因為和陸文甫不合,他也不想驚動他人,直接繞過三清殿,往左側的騎獸棚來。一切均如他當初離開時的模樣。連那幢木屋都沒有絲毫變化,只見不遠處一個道人斜依在草垛上打盹。方仲叫道︰「道長!」
那道人一個激靈,慌忙站起,問道︰「是哪位喚我?」
方仲笑道︰「是我。」
那道人愣了片刻,驚喜道︰「噢,是方道兄,你終于回來了。」
方仲道︰「此地怎麼就你一個?」
「我兄長因什麼狗屁大會要開,人手不夠,讓他到前頭接待去了,故此只有我一人。」
「原來如此,我不在這數月,此地可還安好?」
「自你走後,可不苦了我們兩兄弟麼。道兄如今在玉虛宮學道,那是人上之人,都懶得來理睬我們這些下等之人。你要再不來,我都想去找你,因為實在是壓不住了,你那頭寶貝動不動就會半夜長嚎,一嚷起來,百獸震驚,別想一夜安穩。」那胡道長愁眉苦臉的道。
「真是辛苦道長了,我去看一看。」方仲說著話,就往關押猙獰獸的地方走去,那道人在後面道︰「可莫放出來!」
方仲離著關押猙獰獸還有數十丈距離時,就听前方猛然一聲大吼,聲音猶如狼吟虎嘯,接著前方一處玄鐵欄桿 當一響,一個龐然大物已頂在了上面。那力道震得旁邊的獸欄都紛紛抖動,那一聲長吟更是把周圍關押的眾多禽鳥走獸驚擾,紛紛煩躁不安起來。
隔著欄桿露出的一簇白色絨毛不停抖動,在那白色絨毛下面,一對閃亮烏黑的獸眼眨也不眨的盯著方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