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悔大師所說的有靜字門派,並且佛道雙修,數來數去除了慈航靜齋再無旁人,方仲道︰「大師是說慈航靜齋可以解這接引印?」通悔大師點頭笑道︰「正是,慈航靜齋與我慈雲寺數通往來,即便無人前去送信也自有辦法取得聯系,只不過耽擱幾日罷了,方施主可等得麼?」方仲自無不情願的道理,就算回了洛水城也是無事,留在這慈雲寺時時听那鐘鼓悠揚之聲,心境平和,煩惱皆忘,外面的血雨腥風宛如隔世。風雲小說網方仲道︰「一切听大師吩咐,晚輩能留在慈雲寺幾日,正是求之不得。」通悔大師道︰「好,待我去稟明方丈師兄,隨便把那接引印出現之事告之于他,我佛門既有警語在先,要早做提防了。」二人離開地藏殿,方仲還回客居之處,通悔大師則去方丈禪室。
那智空智明正守候在鄭元洪身旁,見到方仲回來,比之剛才更是客氣,智明說道︰「方施主原來與通悔師伯相識,何不早說,智空師弟也不會求到毗盧殿去,如今可有辦法沒有?」方仲道︰「通悔大師願意去請慈航靜齋的人過來幫忙,不過晚輩有個顧慮,那慈航靜齋都是女子,可以隨意進出慈雲寺麼?」智明道︰「都是佛門子弟,眼中不著相,何分男女。若已著相,不處一室,也有非分之心。」這話中的意思便是一人若眼中根本不分男女有別,自然坦然處之,若是先就有了男女之別,就算不處一室,也會胡思亂想。這話中的道理方仲一點就通,慚愧的道︰「此言說的極是,晚輩讓大師見笑了。」智空笑道︰「知易行難,你也不必介懷,本寺僧眾也未必就能個個做到眼中不著相。」方仲又問了慈雲寺一些主要人物,智明智空也都一一說了,除了通悔大師以外,尚有通懺、通玄兩位大師,並稱為慈雲寺三大長老,是除了方丈通證之外最有威名的三位高僧。其余通字輩的也有數十位之多,排下來就是智、悟、彌等小輩。通字輩以上乃覺字輩,都是幾百年前的慈雲寺高僧,早已圓寂坐化無數,唯一意外的就是原本以為早已失蹤的一位覺字輩高僧竟然奇跡般出現並又回了慈雲寺一趟,待了數月後留下一句天人感應的禪語便又消失無蹤。而方丈通證正是看了這一句禪語之後才神情郁郁,深鎖禪室不再見客。
到了晚上,通悔大師又來見方仲,說已征得方丈同意,去請慈航靜齋的人過來一趟,讓方仲不用擔心,在這里等待便是。一連兩日無事,方仲只是打坐練氣,這慈雲寺所在青龍山,天地靈氣充沛,倒也讓方仲受益良多,只是那八方定位五宅分鏡之術卻不敢在這里使用,慈雲寺佛法昌盛,善能克制陰邪,只怕招出來反而有害。
這一日如往常一般練氣完畢,覺得氣息鼓蕩有精進跡象,正自驚喜,听到門外智空的聲音道︰「方施主,通悔師伯說要請的人已經來了,讓你把鄭門主移到他那里的靜室中去。」方仲道︰「不能在這里嗎?」智空道︰「師伯說施展之時不能打擾,而且來的那人也不喜人多眼雜,故此要到靜室中去。」方仲道︰「好吧,我這便背了鄭門主過來。」鄭元洪自從那日接引印發作渾渾噩噩已有兩天,早已兩眼發直如白痴一般,方仲負了他往靜室中去,他也渾然不知,就算丟他到火里去,恐怕燒死了都不會動彈一下。方仲對那和尚施展的接引印心中又忌憚了幾分。智空領著方仲到了一處頗為幽靜的禪室外停下腳步,說道︰「師伯,方施主已背著鄭門主到了。」
靜室的門無風自開,通悔大師飄然而出,沖方仲點頭道︰「把鄭門主放進去吧,之後你便出來,不要妨礙人家施法。」方仲依言走進靜室,抬頭一看,靜室里空蕩蕩擺放著數個蒲團,一個蒲團上坐著一位頭戴斗笠的素衣女子,那斗笠周圍有一圈垂幔,俗稱金剛斗笠,正好遮住了面貌。想來這位慈航靜齋的神尼雖然進了慈雲寺,畢竟是女子之身,不想以真面目示人。方仲恭恭敬敬的道︰「不知神尼想讓晚輩如何擺放鄭門主?」那頭戴金剛斗笠的女子隔著垂幔看了方仲一眼,伸手指了指對面蒲團。方仲忙把鄭元洪安放在蒲團之上,然後垂手侍立,不敢多看那女子一眼。等了許久,那慈航靜齋的神尼一動不動,也不說話,方仲微感訝異,卻听通悔大師在門外道︰「好了沒有?擺好了即便出來。」方仲這才記起通悔大師所說的話,頓時一陣尷尬,心道自己把這茬給忘了,可是這位神尼也真奇怪,只要說一聲便罷,自己就出去了,難道我若不走,她便一直這樣看著!
方仲告罪一聲,急忙走出靜室,人一出去,那門便被一股掌風給關上了。方仲搖了搖頭,心道若是靜逸或靜恩兩位神尼在此,有話定然直說,哪里還會打什麼啞語。通悔大師看了方仲兩眼,說道︰「就在這里等著便是,鄭門主到底是不是中了接引印,又能不能解轉眼就能明了。」方仲應了聲是,與智空二人站在通悔大師身後。
靜室之中初時靜寂無聲,過了片刻隱隱有風聲響起,視乎是雙掌翻飛,又視乎是人影在靜室里游走所帶起的風響,但卻听不到一點腳步之聲。風聲響了一會突然消失,方仲正以為里面之人停止了動作時,耳中卻傳來一聲飄渺之極的吟唱佛音,猶如從遙遠天際處轟然襲來——唵!方仲腦中一震,眼前白光一閃,靜室的門窗之上都透出一股五色毫光。通悔大師雙掌合十,低聲道︰「阿彌陀佛,去驕去傲,平定我心,此謂淨除天道,斷除墮落、變異之苦。」方仲尚未明了時,里面又是一聲天籟之音傳出——嘛!通悔大師更是虔誠,說道︰「去嫉去妒,淨除阿修羅道,斷除斗殺之苦。」這六字大明咒正是唵、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淨除六道,是佛家無上**,即便不會這真言咒法者仰慕其法力高深,也大都把此六字輾轉頌念,以求能淨化本心,獲得佛法上的感悟。通悔大師听了這幾個字當然要頂禮膜拜。慈航靜齋也正是因為有此真言,在修煉的心境之上遠比旁人高深,不管是看待男女之事又或名利爭殺,才能坐到無我無相,不因為女子之身易受五色所迷而墜**之苦。不過能否擺月兌五色之迷也看各人修為,外力之大勝過了本性,也難逃落入七情六欲之中。
最後一個吽字真言傳出靜室時,五色毫光一收,從外面看去,靜室里漆黑一片,宛如黑夜降臨,沒有一絲光亮。通悔大師道︰「去嗔去恚,身入地獄亦不知苦寒。」方仲、智空都不發一言,靜靜等待里面到底是何結果。又過了許久,里面才淡淡的傳出一個女子聲音道︰「大師,好了。」通悔大師喜道︰「成了,鄭門主已無大恙。」輕輕推開房門走了進去。方仲往里觀瞧,就見鄭元洪雖然癱坐在蒲團之上,眼楮卻已閉了,如熟睡般相似。在他對面,那個戴著金剛斗笠的女子卻微微捂著心口喘息不已,雙肩更是瑟瑟發抖,似乎施展這六字大明咒十分耗費法力。通悔大師與她低低說了幾句,便即招手讓方仲過來把鄭元洪背出去,又讓智空即刻去取一些慈雲寺所備的丹藥來,然後輕輕帶上房門,只留那女子在里面恢復元氣。
方仲背著鄭元洪回到居室,把他放在榻上,由得他一場好睡,連呼嚕都打了個震天響,估計這鄭元洪醒過來時,還以為做了好夢一場,但能如此好睡,那接引印顯然已被六字大明咒淨化了。方仲守在他身邊,到晚上時听得有人敲門。方仲只道不是通悔大師就是智空過來,誰知一開門,便見日間那個慈航靜齋的女子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