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陽頭頂那一個光輪在此人操縱之下忽的變大,精光四射之下向全身覆蓋了下去,而在這光輪照耀下的靈陽口中念念有詞,晦澀難明的咒語漸漸發出,待整個人溶入光華之中後,邁步向方仲與何盈二人走來。何盈一劍刺去,點在那光華之上,一圈漣漪散開,卻刺不進分毫。方仲單手掌心開處,一道雷咒打出,雷光在那光輪外閃爍了片刻便即消散,同樣無法傷他。靈陽一只手拿著法杖,另一只手卻輕輕一抖,又一個黑色的光環出現在他手中,只听他冷笑道︰「我的陰陽法輪雖然還未練到極致,但憑你二人就想破我的法輪,那是痴心妄想!待我用陰輪送你小子上路。」
方仲又是一個雷咒打出,何盈搖頭道︰「沒有用的,他護住了周身,連劍都刺不進去。」方仲悄聲道︰「我有辦法,待我和他相持之時你就把望天放出來,隨時準備逃走。」何盈面色微變道︰「你要讓我獨自一人離開?」方仲道︰「不是,待你走時我假意與他相斗,卻回過身來一起逃走。」何盈道︰「只怕又被他追上,還是無用。」方仲道︰「你信我就是。」何盈見方仲如此有把握,點頭道︰「好,就依你所言,若是……若是……」說了兩個若是之後卻又把後半句咽了下去。那靈陽道︰「死到臨頭還想多說幾句悄悄話嗎,來不及了!」說罷,那手中的黑色光輪忽的變大,隨後惡狠狠往方仲頂門刷下,那黑色光輪所過之處一片虛無,靜悄悄的竟然沒有一點風聲。方仲舉起飛岩劍招架,同時喝道︰「快走!」何盈一咬牙,把躲在袖中的望天放了出來。望天渾身一陣急搖,迅速變大,何盈轉身飛攝而上。
靈陽見方仲獨自一人舉劍相迎,冷笑道︰「你二人尚且招架不住,何況一個。」更是法力全催,想要把方仲一擊斃命。就在飛岩劍與黑色光環相交的一霎那,早就藏在方仲掌心的那張血寫符咒隨著火光一閃,終于被祭了出來。
何盈雖然飛身上了望天,但卻時刻留意著身後,眼見二人撞到一起,心中擔憂之極,本以為就算不是驚天動地一聲巨響,至少也會聲勢驚人之至,而落敗的一方定然是方仲居多,實在想不出,這正面打斗,實力相差如此之大,他又有什麼好辦法可以全身而退了。如果方仲真的在這里送了性命,自己決然不走,也要與他一起赴死麼?齋主說每一個達到通明之境的人定然會看破七情六欲的種種心境,喜怒哀樂、悲歡離合、月缺月圓,只有逐一體會,然後才能破繭而出,看淡生死榮辱,超月兌世情,那自己算不算已經領悟了呢?何盈萬念紛至沓來,都隨著那一擊提起,雖然提起,卻又無處可放。但那意料之中又或意料之外的事並未發生,只是眼前一花,方仲和那法王子靈陽竟然同時消失不見!
何盈正自錯愕不已,遠處噗的一聲,一人從無形之中遁出。何盈仔細一看,竟然就是方仲,只是此刻的方仲已然收了鬼附之相,他的一條手臂更是鮮血淋灕,似乎受了極重的打擊。方仲一從無形中遁出,立時飛身往何盈處縱來。何盈驚喜交集,方仲尚在半空,手中一動,又一張血寫的符咒出現在掌心,待得落在望天背上時,真火已燃,符法呈現,望天如同離弦之箭一般往遠處竄去,其速比之平時快了數倍不止。卻是方仲用了縮地成寸的符法加持在了望天的身上。
望天剛一遠去,原地便傳來那靈陽的怒吼之聲,那聲音轟隆隆的回響道︰「臭小子,你對我做了什麼?你在哪里?讓我捉到你時,定把你挫骨揚灰……」聲音沉悶,如同是在另一個世界發出。接著一個巨大黑輪突然從地上出現,把周圍幾根參天大樹連根絞斷,撲哧哧的倒塌下來,不一會,那黑輪又從另一處地低冒出,把一座小山頭打得粉碎,可是就算他再怎麼怒罵不止,卻總是顯不出身形。
望天一路疾馳,直奔慈雲寺而去。何盈一邊驚訝于方仲符法的精妙,一邊對二人忽然失蹤總是不解,在連奔了數個時辰之後,青龍山已在望。那是慈雲寺的地頭,邪魔外道誰敢到這里來撒野,何盈這才問起二人相斗突然失蹤的緣故。方仲道︰「我與他交手的一霎那使用了遁術,那遁術只有我能解,他卻不會。被我遁入無形之後引入地下,要等法力耗光才能出來,那時我們早就走遠了,也不愁他能追了來。」何盈道︰「我還擔心你無法月兌身,原來你早就想好了對策。你的手怎麼了?」方仲道︰「交手之時被他震傷的,那個黑輪威力無比,我原本就擋不住。」何盈道︰「等到了慈雲寺,還讓那里的高僧給醫治一番。」
到了慈雲寺山門,何盈收了望天吼,與方仲重回原來的居室。此次外出並未驚動寺里的僧眾,故此也未告知通悔大師,只是讓智空和智明取了些寺里的傷藥服用,方仲自己也帶的銀芝散,內服外敷之下不虞有變,倒是那鄭元洪沉睡未醒,一夜好睡。
何盈的金剛斗笠早在雍狐山地下時失卻,此刻只用了一塊素帕掩面遮住麗色。何盈輕聲道︰「我要回去了。」所謂回去自然是回慈航靜齋。方仲道︰「是嗎?」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何盈取出從那蚩渾處奪來的兩枚銅符,取出一塊交給方仲,說道︰「我拿了兩塊也無用,這一枚你留著,就算那個什麼法王子靈陽想來奪取,也不過取去一枚,總不能叫他如願。」方仲接過一看,給自己的那一枚上雕著一只熊首,那自是九黎熊人氏的銅符。方仲道︰「你一路之上自己小心,要不,我送你回慈航靜齋罷,猙獰獸要比望天吼行走起來快許多。」何盈連忙搖頭道︰「那倒不必,我派山門可不是隨便讓人進去的,除非……除非……」方仲道︰「我知道了,听說貴派山門若無人引見,是連進都進不去的。」何盈白他一眼,道︰「你知道便好。」方仲笑道︰「貴派的規矩真多,就算人家慕名來訪也會吃閉門羹,若非你們自己想見,旁人是永遠做不得主的。」何盈道︰「佛家講究因緣,有緣相見,無緣相識,都只是因果造化,非人力特意而為。」方仲點頭道︰「或許如此罷,但不知下次見你是什麼時候了。」何盈笑道︰「也許就在明日,也許十年無期。」隨即飄然出門。
方仲躺至床上,一夜疲累,不久便雙目嗑上。也不知過了多久,便听得耳邊有人大聲道︰「禿驢!好你個禿驢,害我好苦!」方仲一驚而醒,忙睜開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