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元洪吃驚道︰「這才走了幾日,怎麼就打起來了?別是侯島主與江觀主在城外切磋道法。」這種事連鄭元洪自己都不信,要切磋也無打著燈籠連夜切磋的道理,又不是沒幾天好活了,要這般趕急趕忙。方仲的眼目比他看得清楚,雖然人影晃動,卻已認出二人廝殺中的一個正是清嶼島的侯鑫,在侯鑫身後,那些打著火把觀戰的人不但有清嶼島弟子,更有白石山、玉笥觀及一些未知門派的弟子,看服色比較凌亂,似乎非止一家。方仲道︰「的確是侯道主在與人爭斗,尚有許多外人觀戰,這洛水城居然變得熱鬧起來,快過去瞧瞧!」二人同時催趕坐騎,轉眼就到了人群外圍處。
離的近了才看明白那與侯鑫爭斗之人是個周身掛著十來個葫蘆與水壺、雙手使一柄長刀的精壯漢子,在他背上還插著一面小旗,旗上書著一個鬼字。看到這種打扮,方仲幾乎是月兌口而出道︰「役鬼堂的人!?」鄭元洪奇道︰「役鬼堂的人馬怎麼跑這里來了?你沒有看錯麼?」方仲道︰「不會有錯。」
那與侯鑫打斗之人一刀猛劈,趁著對方閃避之時忽的探手拔出兩個塞子,身上掛著的一只葫蘆與一只水壺模樣的東西同時冒出一股鬼氣,鬼氣之中白影一晃,出現了兩個陰魂。此人放出役鬼之後,左右包夾侯鑫,自己又舞刀迎上,人與鬼三面夾擊之下,侯鑫頓時險象環生,疲于招架。鄭元洪拍腿道︰「真他媽是役鬼堂的鬼崽子,侯島主頂不住了,那些人怎麼也不上去幫忙,我們快上!」拔劍在手,不由分說就沖了過去,方仲擔心他有失,忙跟著殺入戰圈。
那操持役鬼之人本以為必勝,誰知又沖出二人,話也不答一句便發出一道劍光奔他的頂門劈來。此人慌忙舉刀招架,又听耳中傳來兩聲雷鳴,那放出的一雙役鬼哀號一聲便即消失,兩個做冢的一葫蘆一水壺悄然破裂。此人大吃一驚,顧不得再與侯鑫單打獨斗,轉身就朝己方隊伍里跑去,邊跑邊罵道︰「無恥小人,不守信用,虧你們還自稱是正道中人,連販夫屠狗之輩都不如。」早有人見他被人圍攻,奔出來接應回去。鄭元洪怒道︰「你罵誰?有本事再出來打過!」正想與他打一番口水仗,那侯鑫蒼白著臉道︰「別說啦,是我們的不對。」他垂頭喪氣,明明反敗為勝了,卻像是大輸了一場,連見到鄭元洪與方仲的喜悅之心都欠奉。鄭元洪不解道︰「我們這不是幫你麼,怎麼又不對了?」侯鑫道︰「我們說好了是一對一分出勝負,旁人不得插手,你們這一攪和,我不就成了那不守信用的無恥小人了麼。」鄭元洪道︰「原來如此,可我們總不能看著你送命吧?」侯鑫道︰「那也是技不如人,怪不得旁人。」言下之意十分沮喪。
方仲開解道︰「侯島主被那役鬼堂的人騙了,既是說好了單對單,那就該單打獨斗。可是那役鬼算不算人,好歹也是從人化出來的,比人還要惡毒三分,他卻以之為憑,以三打一,分明是他先違了規矩,我與鄭門主一起加起來才算是正好相當。」鄭元洪道︰「說的有理,正是如此,待我罵還給他。」來到那役鬼堂眾人陣前一通咒罵,自然是把那無恥小人和販夫屠狗之輩的爺爺女乃女乃所戴的那頂高帽給扣了過去。那役鬼堂的人還真被他罵的啞口無言,這役鬼到底是算人算鬼,算不算以多欺少,反正是搞不清了。鄭元洪正要回來,那邊廂又有人道︰「就算役鬼也算,可是你們幫就幫了,卻騎著兩頭畜生,這又不是比我們多了麼,又怎麼算?」鄭元洪道︰「兩條畜生而已,你難道沒有?我看你身上有虱子,一只虱子便是一個幫手,你全身上下怎麼著也有上百個虱子,該多少幫手你自己算?」那人怒道︰「你才全身上下都是虱子。」鄭元洪道︰「那麼你出來,我們比比看誰的身上虱子多,誰就是不守信用的無恥小人。」這一通胡攪蠻纏,雙方也打不下去了,總不能真個月兌光了打,萬一有人說胳肢窩又或胯下還有虱子,難道還要讓人檢查一遍,否則便算夾帶私物,便是以多欺少?
那役鬼堂之人氣不打一處來,白白損失了兩個役鬼,好在身上所帶頗多,也不在乎那兩個低級鬼物,他指著鄭元洪道︰「今日先饒你狗命,明日再與你較量。」領著役鬼堂的一群人準備離去。在觀戰的那群人中有一人也是個頭目,他手拿折扇,扇面是個鬼頭,看到方仲時不禁一怔,眼見眾人要走,他故意咳嗽一聲,沖著方仲道︰「既然約好了明日再斗,便不許三更偷襲,死約定不見不散,你等好生注意了。」那領頭之人道︰「白毛鬼,你還說什麼廢話,走了。」此人這才折扇輕搖的慢慢遠去。
役鬼堂的人一走,侯鑫、江誠子等人長出一口氣,過來與方仲等人述說情由。侯鑫指著那些非是三門弟子的人道「這些是逃到這里的彰仙觀、抱福山的門人弟子,若非我等救援,已是被那些妖人給殺光了。」鄭元洪道︰「你們的師門長輩呢?為何會逃到這里來?」一個略上些年紀的彰仙觀弟子道︰「我們的師父早在先前與那些魔頭交手時候就被殺了,一時無處可去,听說這里還算安全,便與一群師兄弟逃往此地。這些抱福山的道兄卻是與我們不期而遇,但是經歷相仿,長輩被戮,也想尋個安全的地方棲身。大伙兒不謀而合,便結伴同行,沒想到往這洛水城的路也不安全,到半路就被那些魔教妖人給截住了,我們犧牲了許多同道弟子的性命才拼殺到此,若不是侯島主與江觀主前來相救,只怕是一個都回不去的。」鄭元洪震驚道︰「外面的形勢怎會如此惡劣!?」那人道︰「也許是我彰仙觀與抱福山倒霉,遇上了魔教厲害人物,這才弄得如此狼狽,想來旁人未必會如此。」障仙觀與抱福山都是七十二福地之中的小派,如今主事之人都沒有了,自然一切全听三個門主的吩咐。
方仲問道︰「侯島主,你又怎麼會與人單打獨斗起來的?」侯鑫苦笑道︰「那也是逼不得已想出來的辦法。人家能人眾多,只頭領便有好幾個,我這里你與鄭門主俱都不在,只剩我和江觀主二人還能勉強應付,那麻婆仙姑還是小小一個姑娘,總不能讓她去上陣殺敵,與其亂斗一場白白死了門下修行淺薄弟子的性命,倒不如用言語框住他,一個個的上來堵斗,只要不是一涌而上,說不定還有贏的指望。江觀主先與人動手,倒也打傷了他一個小頭目,可惜自己也受了點小傷,這第二陣便由我來。如此耽擱下來,那些零散逃來的同道弟子總算可以安然聚攏,不至于還未進城便丟了性命。」方仲道︰「島主真是煞費苦心。」想起臨別之時那白毛鬼所說的話,微帶笑容道︰「這些役鬼堂的人到底是什麼來路倒要去仔細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