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仲道︰「莫非你是勸我亂寫一氣,胡亂交給人便罷。說句實話,在下也不是未存了這個念頭,只是那人也通曉一些符法,只要仔細比對,只怕瞞不過去。」
瑤鷹王道︰「既瞞不過時,那就寫真的。」
方仲道︰「可是我又並不甘願,故此為難。」
「那人是你朋友還是師門長輩?」
「都不是。」
瑤鷹王嘿的一笑,搖頭道︰「那有何為難的,既然非親非故,而你又不情願,顯然是被逼迫如此,那他就該死。你把符法寫了交于他,先完成承諾,然後把他殺了,又解了心中悶氣,不是兩全其美麼?」
方仲苦笑道︰「你是不知取這符法的是誰,才說出這樣的話來。尊駕覺得在下的本事比之華陽門的岳真人孰高孰低?」
瑤鷹王听了一愣,愕然道︰「原來是此人?只怕方公子尚且不如。我雖然未曾與此人交手,但听之威名已久,想來不是浪得虛名之輩。嘿嘿,這岳真人的修為到底如何,我活了這一把年紀也估不出深淺,但是此人城府卻是深不可測。你是昆侖弟子,我良言相勸,你最好離此人遠一些,不要和他糾纏過多。」
方仲奇道︰「為什麼?」
瑤鷹王輕蔑一笑道︰「這華陽門早年與我神教有些瓜葛,我只道他是明哲保身之舉,盡做些牆頭草的勾當。我神教威勢日增時,他卑躬屈膝,形勢不利時,又若即若離,分明一副小人嘴臉。」
方仲道︰「這事我也听說過一些,想來這華陽門數十年來一直養精蓄銳,厚積薄發,直到今日羽翼豐滿之後,才大張旗鼓的顯露聲威。」
瑤鷹王搖頭道︰「不是的,我是在身陷囹圄之後回想過往,這才發覺那華陽門不簡單。想當年他門中之人偶有來訪時,出去接待的俱都是護教法師的人,旁人並不聯系,他若誠心歸附,當要廣交賓朋,對教中其他兄弟示好,何必只討好一人。如今翻過臉來與我神教為敵,可知其早有反心,這樣一個陽奉陰違之人焉能是好人。」
方仲道︰「可是晚輩看岳真人處事公正,頗得門下擁戴,平時也未听聞他有何劣跡。」
瑤鷹王道︰「大奸大惡之人若輕易被人一眼看穿,他還如何作惡,必有無窮偽善遮掩,才好做那奸惡之事。你既然要寫符法給此人,那一般的騙人手段是不行的。我教你個乖,那符法總不能寥寥數語就寫完了,你今日寫一些,明日寫一些,雖然不騙人,可也不能干干脆脆送人,有那言語精煉之處的,就多寫幾句,弄他個泔長贅余,拖泥帶水。他要催得緊,就說你年輕學淺,只能這般,他也不能把你怎麼樣。」
方仲道︰「雖然這是個辦法,但終究有寫完的一天,還不是會落到他手中。」
瑤鷹王道︰「今日之人誰知明日之事,若出些意外那也平常的緊,只要見不著面,是你欠他,不是他欠你,到時該著急上火的可就是那岳真人了,他總不能旁事不顧,只向你討要符法吧。這千年不還、百年不賴的帳多得去了,又能奈你何?」
方仲恍然大悟,笑道︰「那倒真可一試,只怕此地風平浪靜安安穩穩地過它幾個月,還是賴不過去。」
瑤鷹王冷笑道︰「你放心,這里絕無安穩日子可過。今日我與你所說的話,也希望張公子莫說與旁人知道,連你屋里的人老夫也信不過,就還當我是一個將死之人便罷。」瑤鷹王長吁一口濁氣,把眼閉了不復言語。
方仲知他說了這麼多話,有些神困體乏,也不驚動他,由得瑤鷹王沉睡,自己重又拿起筆墨,把那雷字訣的雷咒先寫了下來,其中平添了許多廢話,看似洋洋灑灑浩浩蕩蕩,其實精煉之處也沒幾句。岳光祖既然本就會一些皮毛,那得之此咒也無多大助益。
把雷咒寫完,方仲收了筆墨,尋思自己過去的話,那岳光祖定然還會接著討要余下之法,不如讓人送去。便是送去也不急于一時,大可明日一早再去。
方仲出房門,先喚小蘭叮囑幾句,讓她照看瑤鷹王一二,自己返回臥房,從懷中取出那顆闢邪寶珠來。此刻再看此珠並不出奇,任誰都以為不過一棵明艷珍珠,誰知竟然有此奇效。回思此珠來歷,乃是從娘親頭上的珠釵得來,可自己父母雖然薄有家財,卻絕不會有此稀世之珍。依稀記得似乎這珠釵也是旁人相送,不知是誰竟然如此大方,把這樣一個稀世奇珍拿來送人。
如今既然知道此珠有莫大奇效,自然更是珍而重之的放好,當時見到此珠的人也不在少數,傳聞出去難保有那貪財之人有不良居心。
方仲持珠端視良久,這才貼身藏好,一日無話,只等第二日一早托個人把那簡單無比卻描述的無比詳盡的雷咒先交給岳光祖。
翌日一早,方仲起來之後先看瑤鷹王傷勢。瑤鷹王雖然醒轉,但有外人在場時卻不發一言,該吃藥時吃藥,該喝粥時喝粥,如行尸走肉一般任人處置。他這般模樣反倒讓金菊花和小蘭放下心來,屋里多一個昏庸廢人總比多一個厲害敵手要好得多,不愁他動不動要傷人。
鄭元洪、侯鑫等人照例過來與方仲聚會。鄭元洪滿面紅光,一副趾高氣揚模樣。方一進門,金菊花道︰「喲,鄭門主好大的威風,好大的氣派,小女子給你老讓路。」
鄭元洪慌忙賠笑作揖道︰「金姑娘說什麼話來,我老鄭哪敢啊。不說別的了,就你那連老虎般大的耗子都毒死的藥就讓我佩服不已,正想再想問你討要些個。」
金菊花道︰「這可是你自己的本事,關我何事,別和旁人說去,沒得墜了你鄭門主的威名。」
鄭元洪道︰「不敢不敢,算我欠你一個人情,有什麼事盡管吩咐,斷不敢推辭。」
金菊花笑道︰「小女子可記下了,到時有求你時別不承認。」
鄭元洪拍胸脯道︰「我鄭元洪是這樣人麼?」
方仲早已取了昨日撰寫的符法在手,向鄭元洪道︰「鄭門主,煩你待我走一趟,把這些交給岳真人。」
鄭元洪道︰「方老弟,你自己不去麼?」
方仲搖頭道︰「昆侖自有我師門長輩的人在,何須我去。倒是鄭門主、侯島主幾個不免又要去見岳真人。不過昨日你們已然出戰一場,今日斷不會又著你們出去,大可安安穩穩的坐著,看旁人爭強斗勝。」
一旁的侯鑫道︰「希望如此,最好這幾日平安無事,大家都樂得逍遙自在。」
三人又說了幾句閑話,看瑤鷹王如朽木相似,並無什麼傷人之舉,便即前往議事大殿去見岳光祖。
方仲靜等三人消息,誰知許久不來,再等片刻,耳中驟然傳來一片沉悶鼓響,咚咚之聲清晰可聞,听那方向,正是城外傳來。
方仲心道莫非又是廝殺麼?疾步入房,正好金菊花與小蘭都在外間,瑤鷹王也自听見了鼓聲,見方仲進來,淡然一笑道︰「怎麼樣,我說無安穩日子可過罷,不知今日又有幾人送命幾人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