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然而伊水雲卻在短短的一個月便恢復如初。如此驚人的恢復能力,就連玉傾宇都著實被驚了一把。
一個月就能行動自如,然而伊水雲醒來之時就在這一方小竹樓之中。每日除了固定給她送吃的丫鬟——月初外,就再也沒有見過其他人。
如果換做了其他人,可能早就瘋了,偏偏伊水雲是一個性子極沉的女子。即便是看著這竹樓四周種植的花花草草,她能將一個月這麼輕易的大發了。
沒有開口要求見主人,甚至可以說沒有主動開口對月初說過話。就這一份沉穩,便讓玉傾宇都不得不佩服。
五月中旬,正是夏日炎炎。東雲的地勢偏高,故而夏日更加的炎熱。這一日,伊水雲正在竹樓之中翻看著主人珍藏的許多關于養花種草的書籍。
突然一陣清悅而又蜿蜒的笛音隨風傳來,那笛聲是伊水雲听過最好听的樂音。曾經自負與自己對音律的造詣的伊水雲,第一次領略到了何謂天籟之音。
笛聲似泣似訴,婉轉悠揚的恰是一條揮舞在舞姬手中的舞帶,柔軟隨心,落英繽紛,飛躍九霄,端看吹奏之人。時而婉轉低沉,時而激流飛濺。
伊水雲情不自禁的被吸引,緩緩的順著笛音第一次踏出了竹樓小院。
崇山峻嶺拔巍峨聳立,參天巨叔拔地而起;展翅長鷹搏擊長空,清流急湍飛瀉直下。
好一番世外桃源。看著呢這樣的一番天地,伊水雲的心頓時便開朗了。繡鞋踩著柔軟的草地,鼻息間是清幽陣陣的芬芳,耳邊是婉轉清美的笛音。
突然間,讓伊水雲覺得自己好像成了一只插上翅膀的小鳥,好想飛躍而起,從此海闊天空任鳥飛。
然而,不能飛,她便舞。她真的好想好想有點事情做,將她胸中積壓的情緒一並發泄出去。
柔軟的雙臂一展,水袖如綢飛揚而去。柔軟的腰肢一動,青絲如墨一般揮灑而出,好似在綠野藍天之中留下一絲墨痕。輕盈的身子翩然一躍,宛如欲乘風而去的彩蝶。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是那樣的堪稱完美,每一個動作,能夠讓天地四周綠樹紅花作為陪襯。天地之間,好似只有那翩翩而舞的女子是鮮紅的。
笛音突然微微的一頓,伊水雲恰好一個盈盈蹲身,長袖飛空,縴指一轉,回眸一笑。寬大的水袖揮下,一滴滴的遮住她的容顏。
笛音頓時驀然又起,伊水雲絲毫沒有感覺到那一頓,接著翩躚而起。
清風吹過,一陣醉人的芬芳散開。
一只只翩躚而來的彩蝶款款飛向那飛舞的少女。蝴蝶越聚越多,最後成片成片的圍繞那渾然忘我而舞動的人兒。她的一舉一動,都引的彩蝶競相追逐。
曠野之上,天下之下,蝶舞翩飛,那個被彩蝶圍繞的女子,彷如一不小心一落人世的精靈,與遠處的飛流瀑布,進出的潺潺小溪交映成畫,倒映進那茶色的雙瞳之中,印刻下了一副永久不退色的絕世畫面。
伊水雲看著這些美麗的蝴蝶,頓時心中的喜悅更甚。
她有多久沒有跳舞了?她有多久沒有和她的這些朋友們見面了?
自從她將一顆心盡數撲在那個男身上後,她將自己作繭成蛹,困得太久太久。
她舞得盡興,舞得忘記一起,甚至忘記了去看腳下的土地。
不知何時,她隨著笛音而動,舞上了山坡,一個優美華麗的轉身,腳下竟是一空,來不及驚呼,伊水雲整個人跌了下去。
入眼的是一片奼紫嫣紅的花谷,縱然只有三四丈高,但是伊水雲也能夠想象她怎樣摔下去後的慘象。
樂極生悲!
伊水雲腦中閃過這樣一個詞語,絕望而又認命的等待著疼痛到來。反正萬丈懸崖她都跳過了,也不差多這麼一次。
然而,一陣疾風掃過,腰間徒然一緊,嬌小的身子貼上了一方堅實的胸膛。鼻息間傳來了淡淡的白色曼陀羅花之香。誘得伊水雲不得不睜開了眼楮,一張美的讓伊水雲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的臉龐撞入她的眼瞳。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好看的一張臉。她要用怎樣的詞來形容他的美。國色天香,傾國傾城,還是艷絕天下?不夠,都不夠。
他真的很美,很美。尤其是那一雙深邃而又魅惑的紫眸,如同九天銀河之中的一顆紫水晶,碎著星光點點。又于顧盼流轉之間溢出一點點的妖氣,讓伊水雲遙想到深山老林之中幻化人形的狐妖,既魅且妖。艷紅的薄唇,柔軟而溫潤,餃著一抹似笑非笑的淡笑。看著他,伊水雲剎那間,舉得身下那一片花海黯淡無光。然而,這男子美則美矣,渾身都散發著一股懾人的霸氣。那樣強大的氣勢,只是緊緊的挨著他,伊水雲都有一種想要費力喘氣的錯覺。
他就那樣攬著她,飛躍那芬芳四散,奼紫嫣紅的花海。耳邊清風淡淡,掀起他艷紅的錦袍,如墨般漆黑的青絲飄飛。
如斯妖孽自然是東雲尊貴的皇帝陛下——容夙。
但見他足下在一朵盛開的花朵上一點,復又飛騰而起,優雅一旋身,便穩穩的落在了草坪之上。
「姑娘,當心了。」低沉慵懶而魅惑的聲音溢出艷紅的唇角,容夙將伊水雲放下,便緩緩的收回手。
伊水雲也猛然回了神,想著自己剛剛竟然看一個男子看呆了去,就有些懊惱。但是很快就恢復了平靜,緩緩的退後兩步,與容夙拉開了距離。
兩手交疊于左腰,對容夙行禮︰「多些公子兩次救命之恩。」
「小事而已。」容夙雲淡風輕的說道。
「于公子而言,或許是舉手之勞;但與水雲而言,卻是活命之恩。」伊水雲抬首,再看到那一張傾世絕艷的臉,目光任然帶著驚艷,卻沒有了絲毫慌亂。
「哦?」容夙斜飛入鬢的劍眉一挑,妖氣橫生的紫眸一轉,「姑娘言下之意,是執意要報恩了?如何報,以身相許?」
伊水雲揚起她慣有的溫柔淺笑︰「公子如此風姿卓越,身邊何愁紅顏知己,水雲薄柳之姿,尚有自知之明。」
「既是如此,姑娘還有什麼只得本公子另眼相待的東西?」容夙唇瓣依然含笑。
「這也是水雲想要知道的。」伊水雲不答反問,「如同公子這般的人物,豈會相救一個無用之人。」
「何以見得。」
「以水雲拙見,公子並非一個好管閑事之人。」伊水雲直言道,「水雲當日已是將死之人,公子如此尊貴的人出現在懸崖之下,便已不合常理。公子救了水雲,定然費力不少力吧?」
「呵呵……」容夙驀然從胸前之中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而後道,「蕭逸遠日後必然會後悔,他怕是還不知道自己錯失的是怎樣一塊寶貝。」
「西麟伊水雲,參見東雲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伊水雲又是盈盈一福身。
「你早知道朕的身份。」語氣篤定。
「這半月水雲在主樓看的書都落有東雲的印款,想來水雲必然在東雲境內。」伊水雲淡淡一笑,「普天下下能配得上‘花容九州盡芳菲’,又有一雙紫眸的人,除了陛下,不作第二人想。」
「你真聰明。」容夙伸出修長如玉的手指,抬起伊水雲的下顎。「那你可知朕救你是為何?」
「必然不是水明珠的緣故。」伊水雲抬眸,對上眼前這個美得花枝招展的男子,心中並不如面上那樣的坦然,眼前這個明明一身大紅的男子,看似熱情如火,實則骨子里透著一股子冷,那是連蕭逸遠都及不上的冷,「否則陛下早在水雲昏迷之時便可開腸破肚,取而據之。」對上容夙鼓勵的目光,伊水雲繼續道,「既然陛下如此大費周章,那麼可見水雲于陛下而言是一個有用之人,而且陛下要水雲做的事情,非水雲不可。」
伊水雲說著,容夙的妖氣流轉的紫眸已經開始沉下去,慢慢凝聚起波濤,捏著伊水雲下顎的手指也逐漸加了力道︰「你想要和朕談條件?」
語氣森森,說不怕,那是三歲孩子都不會相信的假話。因為眼前這個男子的氣勢是在是太強,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見識太少的緣故,對上這個男子,她的氣勢就提不起來,可是伊水雲有一個優點,那就是她越是害怕,便越是鎮定。
有些吃痛的蹙了蹙黛眉,伊水雲伸手將自己可憐下顎從眼前這個好不懂得憐香惜玉的男子手里解救下來︰「水雲不過砧板上的魚肉,任由陛下宰割。但是陛下忘記了,狗急了還會跳牆,當一個人連死都不怕了,陛下認為她還怕什麼?」
「你若不想活,便不活吊著一口氣等到朕來救你。」容夙收回自己的手,目光淡淡的越過山坡,落在低谷的一片花海之上。
「陛下說得對。」伊水雲沒有絲毫否認,而是坦然的說道,「水雲現在不過是陛下手中的一只螻蟻,生與死全在陛下高興,確然沒有與陛下談條件的資格。水雲也不做這番妄想,只要陛下答應水雲一個條件,水雲這一生願為陛下所用。」
「你要朕為你伊家報仇。」容夙邁開長腿,走進山坡,幾乎是站在伊水雲失足落下的地方,慵懶的聲音隨風飄來。
「不。」伊水雲斷然回絕,眼中冷冷的殺氣促升,「伊家的仇,必須由伊水雲親自來報,但求陛下相助既可。」
少女甜美醉人的聲音帶著異常的堅定,明明是柔軟的話,卻那樣的有力,讓人不得不相信,有朝一日,她能夠摧毀西麟的城牆,顛覆整個西麟皇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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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嘎……容夙華麗麗的出場,親們激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