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水雲的傷在沉睡之中一點點的復原,經過了三天三夜的休眠,再次醒來,已經是神清氣爽,而且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精力充沛。
坐在石床上,伊水雲默然出神。目光有些空洞的落在從外面透射進來的光線上,看著斜光之中跳躍的塵屑,仔細的回想著她昏迷前的總總。很多她不願意去面對卻又不得不承認的事實攤開在她的眼前。
伊凜是容夙,應該說容夙假扮了陪她進九域的容夙。
這一刻,伊水雲的心是那樣的復雜,復雜的她想要逃避。容夙為何這樣做,她反復尋找不著邊際的借口與理由,最終都被自己親手推翻,而唯一無法推翻的原因,卻是她無法直面的根源。
她醒來的時候容夙不在,她不知道他是走了,還是暫時出去了,心里隱隱希望是前者,因為她此刻依然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他。
正想著,伊水雲耳邊響起了細碎的腳步聲,那輕緩的步伐好似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口上,讓她的心隨著腳步聲的靠近,而越發沉重起來。
地面之上投下的頎長身影慢慢的拉長,一點點的拉近,最後站在了她的面前,擋下了她的光線。
伊水雲低著頭,看著那一雙精致的金絲描圖的白靴子,純白色的雪緞衣角晃動,伊水雲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驀然抬頭,對上那艷絕天下的容顏,目光頓時被死死的絞住,再也移不開神,好似不什麼吸住了一般。
第一次,伊水雲看到容夙穿了一襲如雪般的白衣。她一直以為如同容夙那樣艷麗的容顏,只有那樣艷紅到了極致的顏色才能襯出他的風情萬種。然而,他今日一反常態的一身雪白,卻那樣的風姿獨立。那一瞬間,她仿若看到了搖曳在九天之上,迎風綻放的白色曼陀羅花,聖潔之中透著媚骨的妖嬈,清雅之中極致的高華,讓人不得不仰望且迷醉。
「幾日不見,小雲兒是不認得朕了麼?」撩人而又魅惑的聲線,如同最扣人心弦的樂音,穿過雲霧繚繞落入她的耳里。
伊水雲這才回神,目光一錯︰「只是恍然覺得陛下這樣的風華,似曾相識。」
伊水雲沒有說慌,初一見到這番打扮的容夙,她的心不知道被什麼狠狠的撞了一下。有什麼在她的心底一閃而過,她卻沒有抓住。
容夙風華絕代的紫眸一動,將手中的木碗遞給伊水雲︰「九域之中,除了少數的野果,一切皆不可食用。」
伊水雲抬目,本能的伸手接過容夙遞上來的木碗,看著里面靜靜躺著的兩個雞蛋大小,淺粉色的圓果,像極了熟透蜜桃子,然而卻不是蜜桃,如今這個季節,自然也不是蜜桃結果的時日,伊水雲並不識得,卻也沒有懷疑,她拿起一個,指尖上的濕潤,證明著經過細心的清晰,如玉的指尖摩挲了一下光潔的果皮,有一股暖流從指尖流入她的心底,讓她一顆心暖意融融。
睡了這麼久,縱然期間容夙也用了他的方法給她渡過食,然而數量畢竟是有限的,這一醒來還不覺著,但是聞到這一幽幽的清香,就一下子饑腸轆轆。也沒有客氣,拿起一個便小口小口的啃咬了起來。
伊水雲是出自名門世家,禮儀教養自然是一等一的,也許是因著她的性子溫婉,吃東西也是特別的溫柔,容夙在她的對面一個木椅上落座,靜靜的看著她吃,竟然也覺得是如此的賞心悅目。
伊水雲原就是因為面對容夙有些無措,想借著吃東西含糊過去,然而此刻容夙就那樣直直的看著她,那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就好似鐵烙一般滾燙無比。
很快就吃完一個,伊水雲覺得這果子很神奇,至少一個果子就能將她的肚子填的七分飽,縱然這果子的味道可口得讓她有些饞,可是她拿著果子,心思莫名一動,抬首看向容夙︰「陛下吃過東西了麼?」
容夙眸光一閃,唇瓣揚起,似笑非笑的看著伊水雲,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果子上︰「你這是在擔心朕麼?」
伊水雲俏臉一紅,而後怪自己笨,眼前這個男人可不是那種會餓著自己,讓別人吃飽的人。
伊水雲想得沒錯,容夙的確不是那樣的人,然而端看對象又是誰,這九域之所以被稱為天下第一險境,不但因為它處處是致命的危險,而且它里面能供人吃的東西少的可憐,所以對于凡人而言,有進無出。
「陛下為何在此?」伊水雲將手中的東西放下,收斂了所以的情緒,目光直直的看著容夙,很平靜很認真的問道。
容夙目光毫不避忌的回望過去,如春水滌桃花般妖嬈的紫眸溢出淺淺的光,低醇而又撩人的聲音亦是很平靜︰「若我是,此番前來只為你,你……信否?」
伊水雲的心猛然一跳,不可置信的瞪大美目,目光跌進那一雙如紫冰雕出的美目之中,一顆心如同被扔進了油鍋里,被煎炸著。
兩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她怔怔的看著她,大腦一片空白。他噙著優雅明媚的淺笑,淡看著她,眼中深情繾綣。
微風從洞外吹拂進來,在兩兩相望的兩人之間掀起了一層層暖暖的情絲。
不知過了多久,伊水雲先移開目光,她低下頭,唇角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然而眼底卻透露著絲絲的涼意︰「陛下的話,若水听不明白。」
「是听不明白,還是不想明白?」下顎被細長的兩指挑起來,幽幽紫眸看不出喜怒的與她對視。
「都有。」伊水雲不再躲避的與他對視,輕輕的動了動唇。
「因為阿宇?」容夙眼眸微眯,目光如炬,眼神似刀。
「陛下,何必將緣由歸咎于他人身上。」伊水雲輕輕的移開容夙的手,目光依然與他對視著,秋水般的盈眸流轉帶著點點的笑意,卻如她唇角綻開的弧度一般疏離與平淡,「陛下九五之尊,胸懷天下,有鴻鵠之志,亦有顛覆乾坤之能。如同陛下這樣豐功偉績,天下稱贊的男子,但凡是理智的女人,都會相信陛下的情,陛下的心,因為陛下生來就注定站在最高的地方。高處不勝寒,往往站在那個地方的人,都被稱為孤家寡人。」說著,伊水雲凝望著容夙,唇角的笑意擴大,「因為能夠站在那個地方,就必須無心無情。」
「你看的倒是透徹。」容夙唇角微揚,冰冷的弧度勾起點點嘲意。
伊水雲錯開眼,伸手將垂直耳際的碎發別到耳後,搖著頭笑道︰「不是若水看得透徹,而是若水必須學會透徹。陛下,無論您因何而來,若水有自己的路要走。陛下就當做若水不識好人心,請陛下不要再插手若水的事兒。」
「你的路?」容夙眼神一冷,「就是往死路上走?」
「沒有一次次置之死地,何以獲得新生?」伊水雲知道容夙是怒了,然而她不想去深究容夙為何而怒,毫不退讓的辯駁。「你想要獲得新生?」容夙一把抓住伊水雲的手腕,逼近她,「朕讓你新生!」
說完,也沒有等到伊水雲反應,拉著伊水雲便朝著洞外而去。
伊水雲只是再最初時掙扎了一番,而後就由著容夙拖著她疾奔而去。
容夙動怒了,伊水雲很清楚,從容夙冰冷的眼神,以及冷漠的口吻,她知道容夙要帶她去的地方絕對非同一般,她心里卻一絲擔憂與害怕都沒有。容夙不會讓她死,她很清楚,只要能活著,她會不惜一切代價變得強大。既然容夙要親自訓練她,總比她自己跟無頭蒼蠅似的亂飛,在這九域之中橫沖直撞的好。
容夙帶著她飛躍了一炷香的時間,伊水雲頓感越來越熱,到最後,腳下的土地之上烈火滾滾在燃燒,讓伊水雲都有些不敢落腳。
很快伊水雲就站在一方山崖之上,而崖下是滾滾燃燒的烈火,火舌在風吹之下,狂卷上來,炙熱的溫度超越了伊水雲認知里的一般火。那感覺就好似火一卷,離著三四丈的距離都能將人燒的外焦里女敕。難怪,她感覺到到腳下的土地如此的滾燙,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靴子早已經被被滾燙的地面燒壞,散出一股焦糊的味道。
「九域之中有四大死亡之境,這便是第一處——烈火岩。」容夙松開了牽制伊水雲的手腕,眸光冰冷的看著崖下流動的融融岩漿,在這火熱的地方,他動人的聲音卻格外的冷,轉過頭目無表情的看著伊水雲,「朕給你一個選擇,跟朕走,你會是東雲唯一的皇後,朕這一生最寵愛的女人,你我大婚之後,朕立即發兵西麟,替你報仇雪恨,自此以後你一生都要留在朕的身邊,哪怕是死,也要死在朕的懷里。」
「陛下,選擇都是二選一,若水選擇剩下的。」伊水雲抬起衣袖,用那不知道何時容夙為她換上的珍貴衣衫拭去額頭上密密麻麻滲出的熱汗,連想都沒有想,便開口道。
她的動作優雅,唇瓣笑意溫婉,合該是一個讓人捧在手心呵護的女子,然而她的卻不願做籠中鳥,院中花,她要飛翔,飛出自己的天空。
「很好!」
伊水雲從來沒有听到容夙這樣幾乎咬牙切齒過的聲音,當下一愣,然而她沒有反應過來,但見容夙長袖一揮,強勁的掌風撲面而來,伊水雲腳步止不住的後退,腳下一空,心一提,整個人便掉了下去。
灼熱的感覺燒得她的背部生疼,那一瞬間她甚至感覺到了自己已經皮開肉綻了。雪白的衣物已經被高熱的溫度灼得辣燙,就在她以為她會燃起火來時,腰間一緊,停止了下墜。
伊水雲的身子在半空中抖了抖,仰著身子望上去,一條雪綾將她柔軟的腰肢緊緊的裹住,白綾的另一端握在容夙的掌心之中,她被懸掛在火崖上,容夙拉著她,居高臨下的望著。
「你能在四大死亡之境中活下來,這世間便難遇敵手。」容夙清冷的聲音瀉下,話音一落,容夙便將手中的白綾綁在崖上一塊巨大的石頭之上,將伊水雲懸在崖上,而他自己頎長的身子站在懸崖邊,負手而立。
伊水雲微微的動了動身子,讓自己橫墜改為豎墜,伸手模了模腰間絲滑的白綾,這觸感與自天香國回來時,明弈追殺容夙用的冰凌雪緞分毫不差,想來也是那珍貴的東西。
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再看看看自己腳下的鞋子已經化為飛灰,而自己身上的衣物卻完好不損,想來這一件珍貴的衣服也是那冰凌雪緞。
想到這里,伊水雲淺淺的笑了。「陛下,其實知我如你,一早就猜準了我的選擇,既是如此,又何必動怒?」伊水雲望著上面,聲音不大,然而容夙卻只字不漏的听了進去。
「烈火岩的火每過一個時辰會上漲一次,每一次升半丈。」容夙沒有接下伊水雲的話,而是淡淡的提醒。
伊水雲苦笑,不用漲,她就已經有些受不住。這種被活生生的烘烤的滋味,她難以形容,只是熱的發疼,好似每一寸肌膚都在繃緊,而後一寸寸緩緩的裂開。那股灼熱的感覺,順著裂開的縫隙躥入她的肌膚,好似要將她的血液都燒得沸騰起來。
很快,伊水雲感覺到身下的溫度越來越高,越來越灼熱,小小的一雙玉足被燒的通紅,幾乎透明,白女敕的皮都在緩緩的裂開,鑽心的刺痛從腳底傳到心尖,伊水雲咬著牙承受著。
她以為自己能夠忍過去,然而,才過小半個時辰,她的雙層都已經干裂開來。她不斷蜷縮腳,試圖用羅裙包裹住,然而那樣卷著,沒有絲毫支撐點是在太累,可一旦垂下便疼的她齜牙咧嘴,眼中都不由自主的溢出濕潤的晶瑩。
隨著時間的推移,身下的熱量已經高到她心肺皆痛,想要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就在她以為最痛苦莫過于此時,火浪頓時滔天而起,一瞬間將她淹沒,那一瞬間的熱,伊水雲已經失去了形容的語言。
等到火浪退下去,伊水雲竟然有了一種自己已經死了的錯覺。方才那被烈火包裹的一瞬間,她第一次覺得死亡是如此的近。
耳邊依然還回響著烈火咆哮的怒號,那聲音絲毫不遜色于驚濤駭浪。她的臉,她的手,都死刺痛著,痛得恨不能一刀了斷。
這是這麼一次,她就已經精疲力竭,低著頭看著自己漆黑黑的手,黑中透著血肉,還有一種烤肉的氣息。臉上的痛意比手上更加的凶猛,她不用想也知道她此刻是怎麼的一張可怕的臉。
沒有那一個女人不愛美,也沒有那一個女人可以直視自己的容顏被毀,伊水雲自然也不能,一想到自己此刻的模樣,她便想要大叫。然而,早已經被火傷了內府的她,只是一動喉頭,就痛得幾欲昏厥。
「如此小小的一番便受不了了麼?」此時,容夙冰冷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他的話,讓伊水雲不顧雙手皮開肉綻的痛,死死的握緊,咬著牙,抬著頭,目光冷冷的與他對視,也許是痛到了極致已經麻木,這一刻,她竟然感覺不到痛意。
容夙負手,看著伊水雲,妖冶的紫眸似乎封了一層堅冰,然而伊水雲看不到的是,容夙的腳後凝了一灘血,他背負在身後的手,早已血肉模糊,甚至微微的顫抖。
她痛著,他亦痛著。
「還有半柱香的時間,火浪會升高。」
容夙的聲音依然那麼的冰冷,伊水雲以為方才便是火浪升高,此刻听了容夙的話,心都開始顫抖,火浪沒有升高,方才那一下不過是火浪升高前的一個預熱。
她承受不住,伊水雲清楚她自己的承受能力,她承受不住那樣的火焰吞噬。可她不能求容夙,她不要屈服,她一定要自己想辦法。
水明珠!電光火石之間,伊水雲能想到的只有這個!
意念調動,水明珠卻沒有絲毫的反應,她不死心的繼續用著自己的精神之力催動著水明珠。就在此時,又是一陣火浪轟然升起,直沖崖上的火焰,比上一次來的更加的猛烈,更加的凶狠,大火退去後,伊水雲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感覺。她感覺到了來自于靈魂的顫抖。
就在這時,容夙將她拉了回去,一上岸她便在容夙的懷中昏迷過去,容夙幾乎是不忍看她被燒焦的模樣,伸出有些顫抖的手,將她小心翼翼的抱了起來,帶回山洞。
然而,連伊水雲自己都詫異,她竟然只是睡了一晚,便毫發無損的再次醒了過來。她還沒有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容夙給她遞上了可以填飽肚子的果子後,再次帶她去了烈火岩,一如昨日那般將她懸在了崖上。
每一次都是掉足一個時辰,每每都是在岩漿上漲,火焰高飛之前,容夙將她拉了上去,如此反復了足足三日。眼看著底下的岩漿開始滾滾上漲,容夙卻沒有再出手拉她。
然而,早已快到極限的她,身子一軟,竟然靠在了石壁之上,頓時「滋滋」迸響,伊水雲立刻收回手,然而如赤鐵般燙人的石壁早就將她的手掌粘住,她心中恐懼太深,用力太猛,深深的撕下了掌心的一塊肉,看著那一塊肉在石壁之上被一點點燒化,最後消失,她只想就這樣昏過去,再也不醒來。
可是,這懦弱的逃避心態很快就被她摒棄,只因為她感覺到了身下的火已經一點點以她難以承受的力度飛躥而上。
她的腳下,那金燦燦的岩漿徐徐的上升,一寸寸,像毒蛇一樣朝著她而來。
用盡力氣,伊水雲閉上眼楮,不再呼喚,而是用她薄弱卻強大的意念命令著水明珠!
懸崖之上的容夙正要伸手拉伊水雲,卻看到她周身流竄著絲絲縷縷的銀色之光,那光仿若滑落夜空的流星,一條條的越來越多,隨著銀光猝聚,底下的岩漿也翻騰著,咆哮著席卷上來。
「啊——」一聲沙啞的吶喊,心口響起一聲碎裂,一道銀色的光爆開,大火涌了上來,而伊水雲被穩穩的置身在大火之中,她被一塊堅實的冰緊緊的包裹著。
在堅冰之中,她的傷口都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一寸寸恢復雪潤,細膩瑩白的更勝從前。
等到烈火退下去,砰的一聲,伊水雲周身的堅冰炸碎。眼楮驀然睜開,一道妖艷的紫光劃過她的眼底,迅速消失在她的眼角。身子利落的一旋,伊水雲伸手抓住纏著自己的雪緞,身子幾個優美的旋轉,飛躍而上。
*的腳,落在火紅的地面之上,卻再也沒有絲毫的痛意。她一如被扔下去的模樣,重新站在了容夙的面前。
容夙大掌一揮,一簇火焰之容夙的掌心飛出,直逼伊水雲的面門。伊水雲秋水般的盈眸一動,抬掌迎了上去。
冰與火的相撞,一寸寸,在半空之中擦出灼人的火花,直直兩掌相擊。
伊水雲今日半步都沒有退,這背後的深意,讓她心底涌起一陣狂喜。
就在此時,她的眼前一花,肩頭一痛,容夙竟然神出鬼沒的一掌打在她的肩上,若不是容夙眼疾手快,或是早有準備的勾住她的腰肢,她定然掉下烈火岩。
容夙將她的身子拉了回來,凝了她一眼,便轉身而去。
伊水雲沉寂在自己功力加深的喜悅之中,但是腳步卻跟上容夙。響起方才他本能的接下容夙一掌,心念一動,伊水雲手腕一揚,五指張開,清澈的幾滴水珠頓時在她的掌心凝結。
眸光一亮,伊水雲隨手一揮,溫柔的水猶如利劍一般直射向一直以來綁住她的巨石,水光沒入巨石之中,半響沒有絲毫的反應。
伊水雲等了半響,也沒有反應,不由的有些許失落。然而,她的腳步才移了兩步,身側一聲巨響,伊水雲側頭,無數碎石朝著她飛射而來,本能的伸手一拂,強勁內力將飛射而來的氣流擊得粉碎,等到煙塵過去,伊水雲看到那一塊巨大的石頭竟然化成了一灘碎石,心里既驚又喜。
回到山洞,容夙並不在,伊水雲大概知道容夙是去尋吃的了,這幾日她所有吃的東西是容夙找來,以前是因為她總是傷痕累累,如今好不容易不再是奄奄一息的躺著,于是她轉身就走了出去。
真正的走了出去,伊水雲才發現要找到果子委實不容易。因為九域幾乎是每一片土地都有著食肉的龐大野獸,伊水雲自然有踫到了食人族,盡管只有三個,然而,伊水雲卻很輕松得解決了,這讓她深刻的知道自己的能力到底有多大的弧度的提升。
縱然心里高興,伊水雲卻沒有得意忘形,她方才只一招就被容夙所傷,這意味著她與容夙之間相差的距離還不小,只要還沒有到達容夙的高度,她都不會沾沾自喜。
四大死亡之境,她不過才經歷了一個而已。
伊水雲一路找著,她以為容夙不會去距離山洞很遠的地方,卻沒有想到她追出山洞三四里路,都沒有看到容夙的蹤跡,更沒有看到一樣能吃的東西。害怕容夙回到洞中會看不到她會擔心,她只能作罷,預備打道回府。
然而,她一轉身,一陣誘人的清香拂過她的鼻息。
容夙說過,九域之中能食用的都是靈果,而靈果都有著屬于自己獨特的香氣,等到成熟時才會散出,越是好的靈果,香氣越發的濃郁。
這一股香氣只是聞聞就讓她一陣神清氣爽,必然是好東西。當下腳步一轉,伊水雲足尖一點,箭一般朝著那邊飛射而去。
順著清香一路而來,隱隱間的有雜亂的聲音響起,越是靠近,聲音就發的清晰,漸漸的搏擊的聲音清晰可聞,很快就有人影在伊水雲的眼前晃動。
「嘰嘰嘰嘰……」聲音響起,伊水雲只覺得頭上一暗,抬眼看去,不禁駭了一跳,一群七八只蝙蝠飛過她的頭頂。
那蝙蝠體型大的可以與金鵬想必,雙翼綻開,就似能遮去一片天空,猩紅的眼眸,讓伊水雲看到了殺氣,伊水雲心頭一凜。
她听容夙提到過,九域的靈果不少,但是甫一常熟,散發的香氣就會引來無數的野獸爭強,所以成熟後能夠留下來的極少。
伊水雲看著這些不知名的怪物,有些猶豫,不是她害怕,而是她並不想打沒有把握的仗,這些東西她不知道能不能應付,她不想不自量力的逞一時之能,反而給容夙添麻煩。想了想,本來打算放棄的伊水雲,卻听到了屬于人的呼痛聲,腳步一頓。目光望去,隔著一兩里的距離,伊水雲也能看到那邊有白影晃動。
難道是容夙?
一念劃過,伊水雲當下足尖一點,朝著那邊飛掠而去。
等她旋身落下之時,恰好看到一抹頃長的背影,白衣如雪,青絲飛揚,抬掌間,火焰飛躍,身姿優雅蹁躚。看到這些,伊水雲便沒有心思觀察下去,因為一只巨大蝙蝠正朝著背對著她的男子撞了過去,而男子正被一群正常的小蝙蝠纏得緊緊的,根本無暇分身。
說時遲那時快,伊水雲閃電般的一出手,銀光飛射,就要撞上男子的大蝙蝠已經伸出了利爪,卻被死死的凍在了半空。
伊水雲沒有一招將大蝙蝠打碎,因為她知道容夙是很討厭血腥的人,一旦她打死了蝙蝠,污血濺到了他白衣之上,容夙必然會不高興。
即便是在這樣的緊要關頭,伊水雲依然清楚的知道且顧及著容夙的想法,這些她始終沒有靜下來細想,否則很多的事情就不會出現那麼的曲曲折折。
然而,只是下一刻伊水雲便明白她多事兒了,因為就在她冰凍住那只大蝙蝠的同時,那白衣男子已經反手一掌,火焰如龍一般奔騰而出,不僅是偷襲他的大蝙蝠,就連與那只蝙蝠靠近的兩只大蝙蝠也被化作了灰燼。
而伊水雲也看到那一雙清絕至雅的容顏,並不是屬于容夙,而是屬于她意想不到的人——明隰!
在這里見到明隰,伊水雲不可能不驚訝。明隰是何等身份,這個敏感的時候,不顧容夙的按下殺手的危險,出現在這里,必然是有值得他冒險的東西。而連明隰都這般重視的東西,她又豈會放過。
身子一旋,隱沒在山坡。
而一掌擊斃三只蝙蝠的明隰,為了閃開飛濺的鮮血,身子朝著一邊旋了過去,等到他站定看過去時,僅僅看到一個有點眼熟的雪白背影離去。
伊水雲方才就已經看到那邊的山洞,那一股香氣從山洞里散發出來,明隰將那些蝙蝠纏住,她自然要趁這個機會順手牽羊。
這個三洞盤繞著許多的青藤,是在九域極少的見到的稀罕物,九域之中樹枝葉藤這一類的東西委實少。爬滿青藤的山洞很深,深得越往里走,伊水雲就越听不到洞外的聲音。
洞內還很濕潤,時不時的有一滴滴水從上面滴下來,那聲音在幽寂的洞內格外的陰森。
走過一條隧道,伊水雲便聞到一股濃郁的香氣,光是聞到肚子就餓了起來。抬眸應該是一個轉角,轉角處有著淺紫色的光射出來。
伊水雲腳步一動,緊接著一頓。如今的她比之前更加的敏銳,她並沒有因為喜悅而沖昏頭腦,轉角後面有人!
她可以清晰的感覺到!
九轉玲瓏丹,也許這世間知道的人已經不多,畢竟經過了三百年歲月的風霜,關于從未現世東西的猜疑與傳說早已風化在歷史的夾縫與塵埃之中。然而,容夙偏偏就是這不多人之中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