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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鬼城上空刮起猛烈大風,狂風裹著砂礫一波波鋪天蓋地,快要把城市淹沒,快要把天地都完全遮蔽。
如此凶悍的狂風在窗外,吹得高聳的樓台都微微搖晃起來。然而,樓台房中的韓晉的心里,外面的狂風沙暴再肆虐,再撒威,卻始終遠不如眼前這個人的沉寂,來得更加驚心動魄。
哪怕莊觀魚一聲不吭,他的威力,依然遠勝外邊正在肆虐的沙暴。
坐在這里,他代表的就是玉虛宗。
玉虛宗有兩大對外支脈,其中之一正是天門峰,專責處理對外關系。不管從名頭,還是實際意義,在對外的情況下,天門峰大多數時候代表的就是玉虛宗。
通常來說,倘若出現天門峰說不通搞不定的外部關系,才會輪到另一個對外支脈隆重登場,就是亮拳頭。
所以,哪怕對方一個字都不說,韓晉也必須慎之又慎的對待,顧慮其言行是否代表玉虛宗的意思。
莊觀魚很安靜,淡淡的目光不摻雜別的,忽然舉茶杯︰「請茶!」
悄悄然之間,莊觀魚完成了一次反客為主。作為剛剛來訪的客人,他表現出了主人翁精神,成功的把壓力施加出去。
韓晉明白這反客為主意味什麼,不過,縱使心下不滿,也唯有壓著慍怒︰「莊首座的來意,韓某明白。」
「我尚且不明白,你明白什麼。」莊觀魚語氣淡淡,此言一出,韓晉的臉色立刻浮出一縷青光。
簡直比專門調戲作者的書友更可惡!
不過,莊觀魚有意撒氣,韓晉也無話可說。明心宗私下買走了十個名額,乍一看才一成,可想一想玉虛宗都只有二十個名額,就知道這十個名額意味什麼了。
堂堂一個老資格破虛強者,居然被莊觀魚如此當面戲弄,韓晉只能忍著心頭慍怒,打哈哈含混過去︰「我明白的,呵呵,我又怎麼會不明白。」
莊觀魚微微抬眼︰「既然明白,不妨說說看。」
咄!莊觀魚眼皮微微一抬,韓晉指頭輕輕敲擊案頭,發出咄咄的聲響,依稀把氣勢扳回不少︰「我的人在洞府里為的是別的人和事,莊首座,你大可放心。」
「是嗎?」莊觀魚微微一笑,之間的些許潛在不友好蕩然無存,似乎一下子就變得友好許多︰「我還以為,你們明心宗打算壞我們的好事呢。」
此話太重了。韓晉神色微微一變,明心宗不能承受後果,不可說此次目標,也不願給出承諾。可偏偏莊觀魚言辭上步步緊逼,裹挾著玉虛宗的氣勢施加上來,任憑誰都感到難以招架。
不等韓晉開口,莊觀魚徐徐起身,抱拳溫和一笑︰「在下就盼望一切都能順順利利,否則……唉,我先告辭了。」
這話,就是把責任給一下子撩在明心宗身上了。
如果玉虛宗此次的目的因人的關系出了差錯,憑這句話,玉虛宗絕對會找上明心宗的錯。
凝望對方一步步走向房門,所有的念頭全涌出來在韓晉的腦海里沸騰攪動。這十個名額,果然不好拿,而玉虛宗平時的作風乍看溫和,可關鍵時刻永遠不缺霸道本色。
莊觀魚真要走出這扇門,這責任,就算是撩給明心宗來扛了。
所有的選擇,一下子擺在韓晉面前,瘋狂的在心里權衡利弊,終于在莊觀魚將要走出前喊住對方︰「莊首座請放心,我們明心宗今次絕不會壞玉虛宗的事。」
莊觀魚玩味一笑,然後回望一眼︰「如此則妙。」
韓晉硬是把自己暴露在沙暴中,任憑砂礫裹身,也在樓台上望著莊觀魚冒著沙暴離去,輕輕喃喃自語︰「玉虛宗究竟想對百里洞府打的什麼主意,想在洞府找到什麼?」
想著不由心下砰然,最後卻剩下頹然和無奈。
可惜,隨著韓晉給出的承諾,明心宗就不好再窺覷此事了。其實,仔細一想,放棄對這方面的窺覷也不見得是壞事。
宗門當下最要緊最要命的就是這個壓得宗門喘不過氣,並拖著宗門無法有大動作的超級包袱。等專心收拾了宗長空,甩掉這個包袱,自然而然就能踏上發展的軌道。至于其他的,那就純粹是意外之喜了。
當韓晉踏入屋中,他絲毫不知,莊觀魚頂著沙暴離去後,曾回頭看了一眼,眼中飄蕩著好奇。
「明心宗拿走十個名額,肯定有大動作,可他們究竟想干什麼?莫非,是針對什麼人和事?」
莊觀魚很好奇明心宗的目的,不過,既然明心宗肯承諾不壞事也不願說,他就沒必要去追根問底了。
莊觀魚完全不在乎,或者說,玉虛宗完全不在乎。不管明心宗想在洞府得到什麼,對付什麼人和事,只要不壞玉虛宗的事就行了。
玉虛宗關鍵時刻的作風很霸道,可也不是見到什麼好處就都想往自己的碗里扒。
明心宗的答復不錯,這是莊觀魚親自拜訪的結果。好在不是每一個名額的去向,都需他親自登門追根問底。
五十二個名額的最終流去對象,被一一查出來,再一一派人登門造訪,從對方口中拿到確實的,經過保證的答復。當然,這過程和莊觀魚拜訪韓晉的過程一樣,絕對不乏霸道作風。
好在玉虛宗只要求對方拿家族和宗派來擔保不壞事,對利益方面沒有任何一分一毫的染指打算。
小門小戶的自然就不明白,玉虛宗又怎會看得上那一些利益呢。
當所有的流向和結果匯總在一起,莊觀魚等人的眉毛迅速就擰了起來。
有八個名額下落不明。
也就是說,入洞府的九十九個神照強者中,有八個來路不明,查不出身份來歷。會是誰?
會不會對其中的年輕修士們產生巨大危害?
最重要的是,會不會壞了玉虛宗的大事?
上次一百二十年前的洞府之會,玉虛宗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取得了某些突破姓的重要線索。畢竟,洞府開啟這件事,被玉虛宗堅持了二千八百年,終于出了成果,也是正常的。
或許,不是每一個勢力都知道線索具體是什麼。可是,少數勢力卻多少知道玉虛宗得到了某些重大線索,醞釀力量準備在下一次洞府開啟取得成果。
也就是,今次!
玉虛宗暗暗卯足勁,準備畢其功于一役,不容許任何人來破壞。
莊觀魚收束心神,沉吟一會,取來一塊特殊的皮紙,指尖一點凝出一絲絲獨特的火焰,運指如飛在其上書寫文字。
剛剛寫完,這塊特殊的皮紙無火自燃,一眨眼就燃燒成灰燼。
同時,百里洞府深處的許多個地點,有許多人同時感到身子一燙。
和別人在一起的,則不動聲色的去到冷僻無人處,從貼身處取來一張特殊的皮質,和莊觀魚先前在其上寫字的質地完全一樣。
本來空白無一個字的紙張上,詭異無比的顯示出一行行的文字︰
「有四十二個人是買來的名額,其中八人完全查不出其身份來歷。此次或有魑魅魍魎,平添詭譎變數,爾等注意行事,千萬不可掉以輕心,必須盡快查出其他‘天干一到十二號’的下落。」
一行行字最結尾的「天門峰莊觀魚」,表明這是莊觀魚以天門峰首座身份下達的正式命令。
不一會,特殊紙張自行燃燒起來,變成灰燼。
…………
百里洞府某處,一條青影像狂犀牛一樣沖擊倒飛出來,把房門生生撞的破裂,木屑飛濺比刀子更鋒利。
青影一邊倒退,一邊抬手揮灑一劍。哧!一道光亮閃出,傀儡石人被一道劍氣橫掃,鋒芒當真無可比擬,把堅硬的傀儡石人斬得身首異處。
把石人砍的稀爛,劍尖從中挑了一會,什麼都沒能找到,談未然也不惋惜。
安安靜靜的就地小憩一會,打開一塊毯子坐在廳堂的台階上,有滋有味的點上一堆火。再從儲物袋里取來鍋子等,扔下一些零零碎碎的調料,熬成一鍋又香又濃的湯。
一邊喝湯,一邊仰望天空,可惜,洞府里的天空是沒有盡頭的。不知道是無聊,還是孤獨,令談未然想起了大師姐他們,還有可愛的蕊兒,念頭轉著香氣李舟龍風吹雪等朋友,末了︰「嗯,還有郁朱顏!」
想起郁朱顏,就想起她很快就要到來的**煩。談未然嘆了口氣,那事十分棘手,他就是想聯手李舟龍幫忙,也未必幫得上多少……
不知不覺,談未然發現,自己想起管若夏冷葵還有古大俠的次數,漸漸正在變少,沒有十年前那麼多了。
可現實里,他離管若夏等人愈來愈近。
他對幾位好友和紅顏知己的人生經歷了如指掌,如果他沒記錯,古大俠這時剛嘗到出名的滋味,正是志滿意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時期。
這時,管若夏才年滿十二歲,剛開始修煉。
至于冷葵……還沒出生呢。她的父母還很年輕,還不認識呢。
如果談未然沒記錯,冷葵的母親,這次也來了百里洞府。
時間真可怕,它甚至能打斷渡厄強者的脊梁骨,把一個意志頑強的渡厄強者變成一個貪生怕死的老東西。
一種奇妙的時空錯亂感覺,再一次令談未然感到混亂和傷感。
這時,忽然響起叫聲︰「喵,喵喵咪……」
一只瘦巴巴的虎紋貓嗅著美湯的氣味,在一邊牆角的黑暗里發出弱弱的叫聲,一邊用綠油油的眼楮弱弱的看著這邊,透著一股子生動的渴望……
談未然先揮手掌握殊途劍,才倒了一些又香又美味的湯在碗里。然後,把碗放到離虎紋貓近一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