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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狹小廊道走出,眼前豁然一亮,竟是一個青石鋪築的遼闊廣場。
廣場之大,足以作為戰兵演武之地。
放眼望去,人頭攢動,一批批年輕修士猶如五顏六色的潮水,沿著一個湖泊來來去去的涌動,各種聲音喧囂不絕,可謂人聲鼎沸之極。
「怕是有幾百人呢。」傅永寧喃喃自語,一臉呆相。
「奇了怪了,此地有些眼熟。」燕行空目光微微一呆,環顧一番覺熟悉,指著寬廣得能放下一支戰兵軍隊的演武場,以及富麗堂皇得堪比皇宮的建築群︰「這演武場,這建築,像不像甲一百二?」
甲一百二是眾所周知的安全地,沒有妖獸等危險,是一個十分寬敞又十分安全的休憩點。
沒錯,是甲一百二!幾人呆呆望一眼,怎都不明白,為何這麼多人聚在這里。
為何紛紛湊在湖邊,正疑惑著,正經是郁朱顏細心多了,微微努嘴示意幾人仔細听湖泊那邊的喧囂。
幾人沉住心思細細聆听,果然,听出正是一些人在湖邊討論,仔細分辨听得還算真切。
「這人我認得,是叫甘青棣,來時我們和他是一起的,他很厲害……」
「廢話,還需你來說?你當我們不知道呢。你剛來而已,才見了多少,瞎叫嚷什麼,我們一直在看,甘青棣比你看到的更厲害多了。」
「正是正是,甘青棣大戰神照境呢,咱們有幾個能辦得到。」
「吹個什麼勁,那個夜春秋一樣十分了得。真要斗一場,不見得誰輸誰贏呢。」
這幾人說了沒幾句就爭論起來,就差沒紅臉互相大罵,融入一片喧囂之中,成為使人煩亂的噪音。
听得幾句,傅永寧幾人就面面相覷。這是什麼意思,怎麼扯上甘青棣和夜春秋了。
有點古怪呢。
幾人走近了才驟然大吃一驚發現,湖泊里的水生成冉冉大霧,幻變一幅幅不同景象。所幻變出的每一幅景象,竟是十天干之中不同的戰斗場景。
此時,其中一方雲霧幻變出的一幅景象,正是甘青棣激戰光明道神照境的場景。
連場大戰之後,甘青棣的疲乏幾乎寫在臉龐上,不過仍然在咬牙堅持與敵人激戰。固然令他顯得狼狽而處于下風。卻也令人看見了他那份值得佩服的毅力。
景象相當細致,不管是甘青棣和宋幽若的疲累,還是那名神照境既惱怒又騎虎難下的神色,乃至觀戰者們的神情,均紛紛呈現出來。
換了一個方位,另一面雲霧繽紛呈現的,乃是夜春秋大戰另一個神照境的景象。
這麼說起來,十天干里的戰斗。被人窺覷了個精光!
稍一聯想,燕行空幾人的臉色顯然不大好看。一絲絲惱怒在心底,沒人喜歡被不為人知的窺覷。況且,是被數百人圍觀窺覷。
「郁仙子」太惹眼,剛來不一會就被人留意,沒一會就陸續有她認識的和不認識的過來接觸。
郁朱顏真的不想和其他人接觸,只想安安心心呆一會。只是。既然是「仙子」,就要有仙子的樣子,又怎麼能對人擺架子呢。
她不是第一次覺得當「仙子」頗煩人,可這是首次厭惡「仙子」這個角色。以前她覺得周游天下見到各地天才,除了君子殿給她的使命喊。她也覺得不錯,能開拓眼界。
可這一次忽然涌出一種難以描述的疲乏,從骨子里散發出來,她真的覺得很累很厭惡,很希望拒絕這些人。可是,「仙子」有「仙子」的形象,她就是不能。
冥冥中,一個疲累並無奈的嘆息依稀響起。
當郁朱顏被簇擁起來,被人們用熱情和好感供起來,成了超凡月兌俗的「仙子」,卻漸漸與大千紅塵互相隔絕了。
最終,也許猶如君子殿被高高供奉,成了一個象征,一個動也不能動的雕塑。
雕塑,又怎能特立獨行,又怎能說話動作。
談未然默默凝望,微微失神。郁朱顏似有所覺,只是沒辨認出易容改扮的談未然,疑惑于先前的感覺,然後就忙于應付他人,再沒有心思和余力去探尋那個感覺。
君子殿推出「仙子」想干什麼,談未然不打算去猜。
他只知,第一次見到郁朱顏,她很美,有一種平易近人的絕代光輝。可這些年來,除了美麗的容顏,她給他的感覺卻是潛移默化的趨于平庸,被君子殿磨平稜角和個姓,慢慢失去真正的自我。
「郁仙子」這個角色,使她正走向一條「雖美,卻沒有靈魂」的毀滅道路。
「我不會坐視這一切發生。」談未然輕輕對自己說,深深看一眼「郁仙子」,漫步走向燕行空三人。
燕行空三人只覺身後有一縷動靜,回頭見一個眼熟的人點頭示意。正疑惑,就見此人傳音︰「是我,談未然,稍稍改了改裝扮和容貌。」
「怎麼改扮成這麼個模樣,快要認不出了。」燕行空三人納悶不已,忍不住道︰「你听到這些人都在胡說八道了嗎?」
談未然笑了笑,裝作凝望霧像雲牆,暗暗傳音︰「改扮是有需要,大家最好謹慎點,在十天干取得的寶物,玉虛宗不一定會讓咱們真的帶著寶物離開。」
「哪怕玉虛宗大氣慷慨,舍得咱們帶走寶物。未必其他勢力不眼紅……如果殺一兩個靈游境,最多再捎帶一兩個額外的神照境,就能拿到十階,甚至更珍稀寶貴的寶物,我猜一定會有很多勢力願意干它一票。」
燕行空和傅永寧沉在心底的興奮蕩然無存,渾身冰寒透骨。比起被數百人偷窺,這種窺覷無疑更為倍感顫栗心寒。
坦白說,這種擔心絕對不是多余。
譬如現在找一找,絕對沒人能找到那位第一個進入,也第一個出來的扶風太子。
二人正凜然。談未然安慰道︰「莫要過于緊張,據我所知,十天干里的景象,中間有一段沒有映像出來……」
乙字房除了常叔有這個意外稍耽誤一些時間,識破幻象天地,取走黃泉天子劍。並沒有耗費太久時間。大概因此,談未然比郁朱顏幾人早出來一會。
這一會的工夫,足以令談未然細細打听出外面的情況了。
其實,不管是這里的「霧像雲牆」,還是席虎成等人所在「霧像雲牆」,的確是映射了十二地支的景象。
不過,奇怪的是,當十天干之戰剛開始,忽然沒了映像。險些把席虎成等大批神照境嚇得面無血色心肝亂蹦。真正是擔心到什麼想法都蹦出來了,愈怕什麼就愈是想到什麼。
如此描述席虎成那些神照境當時的擔心和緊張心理,絕對只有低估,不摻雜半分水分。
須知,當時十二地支約莫百人,撇掉最多二成散修,余者幾乎每一個都是各家各派的新一代最杰出天才,乃至核心子弟。非要具體形容。就好比傅永寧在傅家的地位,郁朱顏在君子殿的地位等等。
真要出點什麼意外。不但很多宗派和世家都要傷心斷腸追悔莫及,估計玉虛宗想死的心都有了。
所以,光明道暗中搞事是明智抉擇。
「我打听過,映像中斷的時間,大概就是光明道四人闖入的時候。」談未然眨眨眼︰「映像恢復,則似乎是在李扶風出來的時候。」
燕行空和傅永寧頓時明白。李扶風肯定是進入九大入口的眾人里第一個出來的。
這其中究竟有什麼關聯,談未然等人都不明白,也許只有找到甲字房的玉虛宗將來才懂。但映像中斷一事,對進入九大入口的人來說,毫無疑問是利好消息。
按進入順序。第一個是李扶風,其次是郁朱顏四人,再是談未然。因連場大戰的耽誤,別看雪千尋在談未然之後,其實隔了頗有一段時間。
然後,陸放天宮希言等攪局,引發天之驕子們的戰意,你來我往打成了混戰局面,弄得誰都沒辦法進入。
直到李扶風出來,映像恢復了,才有一批人組成的團隊硬生生虎口拔牙,搶下一個入口。
燕行空幾人出來前,因柳子然閔元良陸續淘汰出局,宋幽若迫不得已,只有搶先拿下一個入口。
余下甘青棣和夜春秋,雙雙各在一個入口處,跟光明道的兩名神照中期僵持不下。陸星雲最是淡定,藏身雲霧里冷眼旁觀,也不知是在觀察未來大敵,還是在蓄勢待發。
余下三個入口,不出意料就是甘青棣夜春秋陸星雲三人的。
傅永寧努嘴示意湖邊觀戰,時而大聲嚷嚷,時而亢奮不已的諸多年輕修士們︰「這群人,從哪冒出來的?」
「我估計,沒準是沒過十二地支考驗,入了左右兩個入口的那些人。」傅永寧猜對了,其實在這里轉一圈就能發現了。
談未然微微頜首,現在他隱隱明白,為何甘青棣能名氣狂飆了。委實是其與神照境之戰,通過映像被數百名新生代看得真切,其大名得以隨著這些來自各地的新生代傳播三千荒界。
隨人潮涌動,談未然徐徐靠邊一些︰「等十天干的人出來,誰進入,誰得寶,暴露是遲早的。現在很多人正陸續道來,你們隱匿行跡還來得及,只要不暴露行蹤,就不用太擔心被截殺。」
燕獨舞漫不在乎,燕行空和傅永寧深以為然。談未然不動聲色退開︰「小心點,找個隱蔽的所在……我總覺得,那幫神照境,這會兒說不定就在某個地方盯著咱們。」
與此同時,某地,賀飛龍與林苑目不轉楮仔細打量此地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