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也別說了,老黯碼字。
******
劍是六階寶劍,談未然平素用它刺入多少人的心髒里,不知殺了多少對頭。
此時此刻,談未然毫不猶豫的把這柄寶劍刺入自己的身體里,劍尖沒入心口,沒有因為是自己的劍,自己的身體而安然無恙。寶劍就這麼輕易的刺透進去。
鮮血從劍身的血槽流淌出來,快速而且散發著滾燙的氣息」「。
然後,談未然握緊劍柄,仿佛被一劍刺中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塊豬肉,就像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痛楚。他的神色沒有一分變化,只微微昂起頭,透出冷峻和平靜︰「放她走!」
一霎時透出的決絕,足以令人心悸動。
哪怕是瞎子,都能讀出這份平靜語氣下所蘊藏的決心,一種絕對會玉石俱焚的力量感,就像是驚濤駭浪一樣的力量和意志。只要听見,看見現在的談未然,就絕對會相信,並且明白這一點。
灰衣人不由動容,掌刀所凝的真氣減下無數,雲淡風輕的信手遙遙隔空一掌扇動,當真是一絲煙火氣都沒沾染。
當力量強大到一個地步,就必然掩也掩不住的,灰衣人根本不屑去掩飾這份強大。或許在他來看,人在螞蟻面前,實在沒必要掩飾什麼,他們不是敵人,甚至連當對手的資格都沒有。
燕獨舞在為人處世上有點粗心大意,在武道領域卻很是敏感,一霎就察覺到一種強大到無可匹敵的力量排山倒海的轟鳴而來︰「是什麼人?」
一股子絕對可怕的力量轟擊擦過山峰,轟隆隆的震撼中,半截山峰就像冬季屋檐下斷折的冰稜一樣聲勢浩大無比的倒塌。
燕獨舞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扇個正著,宛如流星一樣倒飛十里。方才墜落並在大地上犁出一條長達百丈的筆直溝壕。
砰的一下從泥巴和碎石堆里沖出來,燕獨舞腳下踉蹌,灰頭土臉並臉色慘白的張嘴嘔出小口鮮血,眼中充滿驚駭的望去,唯有她才最明白先前那一掌究竟強大到何等地步。
絕不是神照境!
破虛二字從腦海里涌出,燕獨舞的鮮血一下子就仿佛轟的被某種亢奮的斗志給點燃了。幾乎忍不住就要沖去再次大戰的同時,忽然一個靈光閃動︰
「能生擒他的人,肯定很強……」
她嘴上喊著不一定輸給談未然,其實明白談未然的實力。對方能生擒談未然,再額外抓她一個活口又有多難?
「我應該去找師父來救這個笨蛋!」燕獨舞心想著,跺足轟然沖天而去。
談未然端坐不動,心里只希望燕獨舞這次聰明一點。
「她死不了。」
灰衣人盤坐不動,似乎整個過程對他來說,就是抬抬手的小事而已。轉臉看著談未然。眼里有一分難得的欣賞之色,這份機敏,這份狠辣,這份同門情誼,誰又能否認?
要挾別人,很容易。敢于毫不猶豫刺自己要害一劍,拿自己去要挾的人,就恐怕不多了。
「多謝。」談未然看都沒看燕獨舞的方向。哪怕一眼都沒有。看起來,似乎他一點都不關心燕獨舞的死活。實際上他知道既然對面這個灰衣人說了,燕獨舞一定死不了。
不是他不關心燕獨舞的死活,而是他實實在在不敢也不能分心。
在這個灰衣人面前,如果他稍有分心,死的就是他。
灰衣人的五官很普通,相貌給人一種出人意料的出眾印象。仿佛在樣貌之外有另一種東西令他普通的五官平添了許多生動,許多非同一般︰「她不死,你未必能活。」
此人言辭里有一分難以描述的淡漠,卻嚇不住談未然,笑笑道︰「從大尊親自出手抓我的那一刻。我就當我這條命沒了。生也好,死也罷,不過爾爾。」
灰衣人浮現一縷qiguai的笑︰「你小小年紀倒是豁達,不過,生和死,哪一樣都不簡單。死了,也並非結束,興許是另一個開端。」
談未然笑笑︰「我是一個小角色,對大尊來說,等于螻蟻,大尊何必嚇唬我。」
灰衣人不置可否︰「有的人是天生的大人物,有的人則要一步一個腳印的走下去。從小角色,變成大人物,從小弟子變成大長老,路就是這麼走出來的。見了我不害怕,不戰戰兢兢的人不多,你小小年紀就能如此神色自若,將來未必不是大人物。可是……」
「可是,如果你死了,就再沒有未來。」
灰衣人淡淡道︰「每一代都有若干天才,每一天都有此類天才隕落,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談未然嘆氣,十分誠懇道︰「其實不管我是大人物,還是小人物,我的命都不能和大光明劍相提並論,不管是一百個我還是一萬個我。我很明白這一點,從始至終都懂得。」
「所以……」
談未然語氣一頓,聚精會神道︰「這個世上只有我知道大光明劍藏在哪里。」
灰衣人微微皺眉,這不是他剛發現這個年輕人的難纏了。從他把人抓來就發現了,這個年輕人頭腦清醒,有自知之明,並不是會輕易被恐懼動搖心志的人。
從談未然坦然面對他,面對死亡危險,也不肯交出大光明劍,灰衣人就知道很棘手。以他的實力,按說這個世上實在沒有多少解決不了的事情。這一次,他真的撞上一個了。
入夜後,山谷里的鳥獸偶有出來活動的,鳥鳴獸呼蟲子叫,交織在一塊兒分外給夜晚注入一些新鮮。
灰衣人忽的有感,驀然扭頭,眼神掃視向東邊,一雙似乎沒有瞳孔的眼楮幾乎給人一種能看穿山岳的錯覺。
他不是沒有眼瞳,只不過眼瞳是灰色的,灰得令人毛骨悚然。
談未然神色不變。心頭咯 ︰「不好,必定是老祖他們。燕獨舞突然在這里出現,一定是跟老祖他們來找我,現在人肯定在往這邊過來……」
此處,卻有一個要拿走大光明劍的超級強者。
灰衣人眼瞳流轉玩味之色,從天空挪回︰「你是個聰明孩子。我再給你一個機會。」
霎時間,談未然後心全是冷汗,把衣物都浸透,重重吐出一口濁氣︰「有勞夸獎,我知道大尊想干什麼,我也想提醒大尊一句,這本來可以成為一次交易,而無須動武的。」
灰衣人眼神一凝,神情微微有凝重。談未然語氣一頓。聚精會神道︰「在這筆交易里,你們能得到大光明劍,而我們能得到重建宗門的物資。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交易,而是我們整個宗門上上下下每一個人的交易。」
說著說著,談未然的語氣中夾雜了金石之音,漸漸挺起腰桿,像是岩石一樣堅硬,一咧嘴。就透出一股猶如猛獸的凶悍。
幾乎同時,談未然感到兩波熟悉的神念從身上掃過。激起全身汗毛炸立。
來不及了。
是明空和蘇宜的神念!
既然來到灰衣人這樣一個超級強者眼皮底下,就決計難以逃走了。
黑暗的天邊飛來三條身影,當中的燕獨舞飛快一指,神念幾乎不分先後的掃描到山谷里的情形,明空和蘇宜月兌口而出︰「找到了!」
人在暗夜里爆出驚人的光華與速度,猶如三枚從九天墜落的隕星。身在九天之上。明空眼里銳利光芒如劍氣一樣逼人,一劍發出鏗鏘脆鳴,隔空遙斬,一道明亮的劍氣遮天蔽日爆發。
光芒耀眼絕倫,一霎就似穿過時間和空間。
蘇宜在一旁不由暗暗佩服。這個徒孫的的確確是宗門長輩里最強大,將來成就最高的那一個。燕獨舞一眼就看得呆住,眉飛色舞激動之余,又覺得自己如果有明空的年紀,肯定會比明空更強很多。
明空的強大超出神照境的範疇,灰衣人神情上浮現一縷意外之色,又平靜的看著談未然,徐徐抬起手來掌心迸發一層淡淡水暈,霸世一劍斬來竟是被消弭于無形。
最後剩下一縷慘白劍氣,落入灰衣人掌心合攏指頭就把劍氣給掐滅,看著談未然,反手一掌劈向天際,淡淡聲音回蕩在天際︰「我也送你一掌做回禮!」
平淡的一掌劈下,隱隱用肉眼就能看見空氣的漣漪。唯有眼力足夠的人,才能捕捉到空氣漣漪中那一絲絲的空間波動。
燕獨舞看不出,蘇宜和明空怎會發現不了,一瞬間就毛骨悚然。強如明空一劍勢若雷霆斬去,依然被一掌劈得悶哼一聲飛出二十里,狠狠墜落在大地上,僅僅是那些殘余力量就把大地轟出龜裂形狀,蔓延數百丈。
灰衣人冷冷沒有表情的轉臉看著談未然,連聲音都帶著淡漠︰「如何。」
談未然笑笑,想也不想就翻手一劍刺入自家身體里,鮮血潺潺而流,剩下平和話語飄蕩在空氣里︰「你要殺他,我阻撓不了你,但,我可以讓你們黃泉道永遠得不到大光明劍。」
灰衣人皺眉站起來,伸出手里,掌心里冒出一把寶劍,彈指間一道幽光凝聚︰「冥河劍!」
一劍倒掛,仿佛冥河從九幽涌出,傾瀉整個天空大地,將萬物覆蓋。
哪怕是在黑暗里,一樣能看見,從灰衣人身前一道灰白陰氣以扇面覆蓋大地,帶去了絕對死亡的氣息,所到之處竟是全部變得死氣涌動。
蘇宜和燕獨舞大駭欲絕,發現根本無法抗衡這堪稱可怕的一擊,雙雙從天空墜下,從肌膚到瞳孔,均是隱隱覆蓋上一層淡淡的灰黑之色,奪取了所有光澤。
那就是九幽死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