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夫人發了話,若是執意要走的話反而不好,顧青婉應了,便還是在原位上坐了下來。
正說話間,守在簾子旁邊的丫鬟許是听到了外間的動靜,連忙湊近掀了簾子。
顧存璋走在前頭,後面跟著進來一位二十左右的少年,膚色勻白,眉心上挑,目若秋波。他穿著一身雨過天青的交領纊袍,腰間佩了一塊雕花白玉,書生氣十足。雖然裝束十分簡單,但是一旁的顧存璋和他比起來,倒是顯得十分稚女敕了。
顧青婉只是大略瞧了一眼,便不肯再看了,眼楮只盯著坐在上頭的顧老夫人處。
「給祖母請安了。」顧存璋眉眼若笑,不等顧老夫人說話,上前便請了安。等顧老夫人讓他起身,他便順勢在顧老夫人身邊坐了下來。
顧存璋和五姑娘顧青嫣是雙生姐弟,他們又都與小孫氏相像,姐弟二人容貌上倒是有五分相似,笑起來的感覺就更加相似了。
「給老太太請安了。」曹迪跟在顧存璋身後,等一旁的丫鬟送了棉墊子過來,他這才跪了下來規規矩矩的給顧老夫人磕了頭。
坐在顧老夫人旁邊的顧存璋倒是知道分寸,還未等曹迪跪下來,便連忙站了起來,直到曹迪起身之後這才又重新坐了下去。
「何必行這樣的大禮。」顧老夫人說了一句,又示意曹迪上前去,與顧存璋一左一右在她身邊坐下了,這才仔細打量了曹迪一番,「果然是個好孩子,這模樣這性子,也非是常人能比的。」
「老太太謬贊了,貴府上的大爺、二爺,便是年歲還小的璋哥兒,哪一個不是比他強的。」雖然嘴上十分謙虛,但是曹姨媽臉上的笑意是騙不了人的。
顧家年歲還小的孫輩便不再提,便是大爺顧存瑜與曹迪差不多的年紀,卻還是白身,就足夠曹姨媽心里暗自得意了。
顧老夫人卻絲毫不避諱,又問道︰「听說還考了秀才,明年便又要開科舉了,可是打算下場?」
說到這里曹姨**脊背不由得彎了一些︰「可不是麼,只是這個關頭倒是跟著我們老爺一起回京述職,怕是耽擱了不少時日,我心里這發愁呢。」
見顧老太太不說話,曹姨媽笑意不由得更深了一些︰「听說府上請的是大儒鄒先生,我正想問問老太太,可否讓我們迪哥兒跟著旁听。」
許是定遠侯顧明德是襲爵靠著祖蔭做的官,因此倒是不想顧存瑜也同自己這般,執意讓顧存瑜走科舉的路子。這鄒先生是探花出身,也是世家子弟,只是後來家道中落。他到底是不適應官場,索性辭官開館授學。
年歲大了之後,鄒先生略感力不從心,便應了懷王的請求,做了懷王世子的先生。他來顧家做先生,還是三年前大夫人親自求了懷王,懷王不忍駁了自己胞妹,征求了鄒先生的意見之後,這才應了下來。
鄒先生自然是以教授顧存瑜為主,其他的少爺們倒是真的只是旁听罷了。前年恩科時顧存瑜便想下場,卻被鄒先生阻了,這才拖到明年的科舉。
懷王素來是鐵血不講情面的,這鄒先生進了顧家之後,倒是有不少定遠侯府的世交想把自己的子弟送到顧家的家學來,大夫人都一一駁了。
也不過一年的時間顧存瑜便要到縣試了,鄒先生從去年年底開始便從顧家的家學里遷了出來,大夫人在外院里闢了一座獨立的院子,鄒先生便只給顧存瑜一人開小灶而已。至于顧家其他的少爺,則是由家學里的龔先生教著。
曹姨媽想讓曹迪跟著顧存瑜一起去旁听,不說大夫人願不願意,便是顧老夫人心中都是不情願的。
這其中的艱難想必小孫氏是跟曹姨媽說起過的,因此見顧老夫人有些為難,也不大在意︰「我就是這麼一提,讓老太太為難,倒是我的不是了。只是我們剛到京中,一時尋不到合適的先生,也不知要在京中待多久。」
曹姨媽說著,便輕聲嘆了一口氣。
顧老夫人心中對曹家自然是有其他想法的,見曹姨媽一臉的惆悵,便笑道︰「這鄒先生脾氣也是十分古怪的,不瞞你說,等這次科舉一結束,他便準備回鄉了。不過我們家學里還有一位龔先生,也是十分好的,若是迪哥兒願意的話,倒是可以到我們家學里試著旁听幾日。」
顧青婉見曹姨媽暗中松了一口氣,便知道方才她是在以進為退。顧老夫人話說出口後又怎麼會想不明白?只是大家都是各懷心思,她便也不計較了。
曹迪便立即站了起來,又向顧老夫人行了一禮︰「老太太可是解了我的燃煤之急,我听姨父說這龔先生學問也是十分有造詣的,日後還能跟著存璋表弟一塊讀書,是最好不過了。」
二人又相互禮讓了一番,等坐下之後,顧存璋這才像是剛發現顧青婉在屋子里一般。
「方才只顧著說話去了,倒是沒留意三姐姐也在這里。」說著他站起來快步往顧青婉走了過來,一禮之後道,「母親說三姐姐前段日子身子不爽利,難怪一直沒見到,今日瞧著氣色似乎不錯,可是好完全了。」
小孫氏在人前對顧青婉關懷備至,她的一雙兒女自然是有樣學樣的。不管心中對顧青婉有什麼不滿,面上還是一團和氣,恭敬有加。
顧青婉立即起身還了一禮,這才笑道︰「多謝璋哥兒,見我如今在這里,就知道我好完全了。只是二太太體恤,倒是把自己留著吃的血燕都送了我,讓我十分過意不去。」
顧存璋眉心一挑,半晌之後才道︰「母親關心三姐姐是應當的。」
「三丫頭,這是你曹姨**嫡子,不算是外人。昨**幾個妹妹都見過了,你過來見見吧。」今日的顧青婉太過于沉默,便是連顧老夫人都有些忽略她的存在。見顧青婉和顧存璋見了禮之後又打算坐下來,便忍不住出聲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