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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老夫人眼楮一眯,還未等她說話,盧氏便把那東西推到顧青婉跟前︰「這是老太太過世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要我交給你的。你母親是在益州出生長大的,益州的莊子和鋪子也做了你母親的陪嫁。」
她話中說的老太太自然是顧青婉的外祖母,說起來又是一陣唏噓。
關氏便接著說道︰「老太太原想著是把益州的宅子也一起給了你母親,卻沒想到你母親去的那般早。你母親之前一直念著益州的宅子,老太太過世之前,說匣子里頭是你給的添妝禮,也給你留一點念想。」
賀家雖然祖籍不是益州,可顧青婉的外祖曾在益州外任六年,賀承陽與賀蘭馨都是在益州出生長大的。
「我和你二舅母想著,倒不如現在就把這匣子給了你,一並寫到嫁妝單子里頭去,也全了你母親的心願。」關氏又繼續道,「你兩位舅舅只有你母親一個妹妹,我們賀家只有你一位表姑娘,我們不疼你還能疼誰。」
盧氏和關氏一唱一和的,顧老夫人的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跳。
顧青婉臉上的表情動容,只是半晌之後才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語氣中滿是疑惑︰「什麼益州的莊子鋪子?母親的嫁妝單子我不久前才看過,我記得沒瞧見在益州有什麼產業。」
顧老夫人臉色大變,她心里藏著鬼,比盧氏和關氏更先反應過來︰「陪嫁如今還未完全定下來,青婉是嫡女,又是進皇子府。府上若是虧待了她,我也是不依的,兩位舅太太盡管把心放回肚子里。」
盧氏和關氏的來意到底是什麼,顧老夫人如今也是听出來了,多半是怕顧家虧待了顧青婉,因此上門撐腰來了。外祖家出手大方,她們府上又如何能舌忝了臉薄待呢,不說嫁妝,便是添妝禮都要比之前大方。
只要不提賀氏嫁妝的事情,盧氏和關氏說什麼顧老夫人如今都能暫時應下來。
可惜盧氏和關氏絲毫沒有被顧老夫人帶著走,反而抓住了顧青婉方才說的那句話,紛紛變了神色。
「沒瞧見,這怎麼可能?」盧氏的聲音徒然見尖銳起來,她嗓門又大,一字一句刺進顧老夫人的耳朵里,「當初你母親的嫁妝單子是我親自打點的,益州的莊子和鋪子也是老太太親自交代過的,我記得清清楚楚。攏共是一處莊子兩間鋪子,不會錯的。」
說完,盧氏便看著關氏,急切的詢問︰「弟妹,當年你也是見過嫁妝單子的,你可得為我作證。」
盧氏點了點頭︰「我還記得鋪子之前是租出去的,租期還未到,老太太還特意提前一年收了回來。」說罷她看著盧氏,「還是我們老爺親自打發人去益州處理的,我記得很清楚。」
「青婉,你確定單子里益州沒有任何產業?」關氏溫聲詢問著,可是眼楮已經看向顧老夫人了。
顧老夫人點頭道︰「兩位舅太太自然是不會錯的。」她又看著顧青婉,臉上雖然帶著笑,可是眸子尖銳,「三丫頭,定然是你記錯了。」
顧青婉臉上的表情怔愣又迷茫,顧老夫人眯著眼楮打量了她一眼,笑的越發的和藹。
「母親的嫁妝單子我只見過一次,想必是我記岔了吧。」她說了這句話又搖了搖頭,「可我真不記得見過益州的產業,說不定是母親變賣了也不足為奇。」
她這句畫蛇添足的話讓顧老夫人落下去的心又提了起來。
果然盧氏尖銳的聲音又大了起來︰「怎麼可能?益州是你母親出生的地方,況且益州那兩間鋪子在鬧市,便是租出去一年也有不少租金。」
關氏的臉色也嚴肅的很,始終掛在臉上的笑意也蕩然無存︰「你母親懷著珂哥兒的時候,我還來瞧過她,當時益州發洪水,莊子里顆粒無收她都舍不得變賣掉。我記得益州除了那一年洪水,往後都是風調雨順的。」
她們話里的意思很清楚,益州的產業都是有進益的,若不是手頭緊的話,賀氏根本就不會變賣掉。
盧氏和關氏的話讓顧青婉臉上的神色更加猶豫了,她看了顧老夫人一眼,見她臉上木木的,顯然情緒很不好。
但是盧氏和關氏又怎麼會看顧老夫人的臉色行事。關氏為人直爽一些,她看了盧氏一眼,便徑直開口道︰「若是顧老夫人不介意的話,不知可不可以讓我和大嫂看一看青婉的嫁妝單子。」
這個要求並不過分,顧老夫人松了一口氣,接話道︰「青婉的嫁妝單子還有公中的沒有添上去,等過兩天整理好了,兩位舅太太若是想過目的話,自然是可以的。」
關氏寸步不讓︰「顧家給什麼陪嫁我們自然是管不著的,我們只想看看,當年蘭馨的陪嫁是否都給了青婉。」說罷她神色又有些古怪,「既然青婉的嫁妝是老太太在打理著,想必蘭馨的嫁妝單子如今也在老太太手上吧,可否給我和大嫂過目。」
若是一般人這樣當著顧老夫人說這般不客氣的話,顧老夫人早攆人出去的。可是賀家的兩位舅老爺,一位是按察使的夫人,是天子耳目;一位是翰林院學士,是天子近臣,將來還很有可能入主內閣。
她們定遠侯府雖然是勛貴,又和懷王府是姻親,可是這樣賀家她們還是不敢明著得罪了。
也怪當年顧青婉不聲不響的和賀家斷了聯系,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模樣,賀家也許多年不曾理會過顧青婉姐弟。而且幾年之前,顧老夫人和顧明禮也不會想到,賀承平的仕途會一路順風順水做到按察使,他也沒料到賀承陽會得了今上的青眼,連跳兩級進了翰林院。
若是知道賀家還念著顧青婉,甚至還不惜與定遠侯府撕破臉,顧明禮和小孫氏便是想著賀家,也不敢這般放肆,完全把賀氏的陪嫁當做自己的私有物了。
況且現在盧氏和關氏也沒有撕破臉,她們表現的只是對顧家起了疑心,想看一看賀氏的嫁妝是不是還完好無缺。
這個要求雖然有些過,可也是合理的,那畢竟是賀氏從賀家帶來的陪嫁。如今賀氏不在了,賀家人要看嫁妝是不是完好,還希望賀氏的陪嫁全部留給顧青婉。至少若是顧老夫人不是心中有鬼的話,當然是可以一口應下的。
盧氏和關氏自然是看到了顧老夫人的猶豫,她們二人對視了一眼,壓下心里的怒火,只是定定的看著顧老夫人。
顧家吞了賀氏的嫁妝,這是她們半個月前就知道的消息,不說關氏,就是盧氏也是不滿的。
當年賀老太太把一半的家財給了賀蘭馨做陪嫁,盧氏心中就有些不滿,只是二房一句話都沒說,賀承平也是同意的。她就是再不滿,也不會多說一句話。
可是再得知嫁妝被顧明禮和小孫氏昧下了之後,盧氏就把心中的不滿都發泄到了顧家頭上。這陪嫁給了賀家人她就不說什麼了,憑什麼便宜了外人?
因此得知關氏要來定遠侯府做戲,她也毫不猶豫的同行了。雖然當年她不願意顧青婉做她的兒媳婦,可好歹她也是賀家的表姑娘,她幫賀承平護著也是理所當然的。
顧老夫人鐵青著臉,可盧氏和關氏目光灼灼,似乎根本就不會退一步。
「兩位舅太太今日來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認為我們顧家會吞了賀氏的陪嫁不成?」顧老夫人沉默了一會兒,這才沉聲問道,語氣里都帶著一絲壓迫。
關氏笑了笑,絲毫不介意顧老夫人不虞的臉色︰「老太太說的嚴重了,您是長輩,我們自然是不敢懷疑的。只是方才您也听到了,蘭馨對益州的產業十分重視,怎麼可能變賣了?我心里存著疑惑,只是想看看虛實而已。」
沒有懷疑顧老夫人,便是懷疑顧家其他的人了。
顧老夫人心中惱怒,便沉著臉道︰「許是青婉記錯了也不足為奇,賀氏的陪嫁這些年來都是明禮親自打理的,是錯不了的。」
一句話便回絕了關氏,也是料定關氏不會為了這樣的事情和顧家撕破臉而已,可是她還是低估了賀家。盧氏和關氏今日敢過來,就不怕真的撕破臉。反正顧家昧下賀氏的嫁妝,鬧開了也是定遠侯府沒臉。
「老太太這句話說早了,我和弟妹只是想看一看蘭馨的嫁妝單子,也不是什麼強人所難的要求。」盧氏的話便比關氏委婉多了,「益州的產業,母親生前便心心念念著,若是蘭馨真的變賣了,我們賀家也要想法子買回來。」
這話已經退了一步了,不像關氏一般,認為賀蘭馨絕對不會變賣掉益州的產業。可即使這樣,顧老夫人也十分為難。
雖然顧明禮拿嫁妝單子來的時候,只支支吾吾的說比起原先來少了一些,可顧老夫人也是見過賀氏的嫁妝單子的,心里也清楚少的可不止一點半點的。
若是顧青婉不在這里,若是顧明禮給她的是原本的嫁妝單子,顧老夫人自然也不會介意拿給賀家的兩位舅太太看。
可是現在的情形,拿出來便是一場禍端。
顧老夫人想到這里,臉色愈發的難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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